第22章 陷阱

“娘,王大夫的医术高明,他的话难道你还不信吗?”林晨安出声,“大哥生病,我知道你着急,不过养病这事急不得,慢慢来。”

儿子是秀才,他说的话应该是对的。

邹氏的眉头渐渐舒展,王大夫又补了一句:“林嫂子如果不信我,那就自办吧。”

王大夫似乎要走,邹氏急忙道:“王大夫,我信,我怎么不信你,老大以后还要麻烦王大夫呢。”

她又给王大夫说了许多好话,直言自己就是太心急了,好好的儿子昏迷这么久,她实在担心。

王大夫脸色好一些,他道:“嫂子也不用太难过,既然你瞧着老大手动了,再细心照料着,也许要不了多久,真的能醒过来。”

邹氏连连点头:“谢谢王大夫,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让芸娘送王大夫出去,芸娘逃过一劫,脸上总算恢复了血色。

她感激王大夫和林晨安,余光中,林晨安又按住了腹部,估计是又不舒服了。

她抿唇,送王大夫出了门口,还是没忍住向问清楚林大福的情况。

王大夫如实说了,林大福年轻,虽说醒来的几率小,但也不是全无可能。

瞧见芸娘愁眉不展,只以为她可能还是在担心林大福。

他让芸娘留步,自己一个人回去。

芸娘替他挎着药箱,坚持再送他一段距离。

过了一会儿,王大夫听到身后的姑娘问道:“大夫,如果吃错了东西,腹泻不止怎么办呢?”

林晨安从茅房出来,特意烧了水,洗了澡,待头发半干了。

他去了西屋,却没有去看书,而是站在了林大福的床前。

林大福闭着眼睛,半张脸怪异可怖,当初鼻子骨碎,如今就像一张破碎的蘑菇盖在了脸颊中间,几乎堵住了两个鼻孔。

一只眼睛插入了碎石子,虽然大夫用镊子捏了出来,但眼睛估计也成了摆设。

闭合的嘴缝如同斜线,额头上的疤痕疙疙瘩瘩,像极了一条蜈蚣。

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仔细地看过他的大哥了,记忆中大哥一直跟着爹做事,打猎,他话不多,但是干活却不少。

常人眼里的他,老实能干。

但他始终记得,如果爹娘不在家,他便会指使二哥和自己。

二哥不愿意做,两个人会扭打在一起。

他身强体壮,比林天生高出一个头,几乎每次都将林天生压在身下痛打。

轮到他的时候,他也不反抗,而是乖乖地按照大哥的吩咐做事。

不过,他毕竟太小了,喂鸡的时候将鸡放跑,喂驴的时候,豆渣撒了一地都是常事。

小孩子嘴巴不严实,他在邹氏面前透漏一两句,林天生再适时地哭闹,林大福便被邹氏给打了。

林大福那时候看他的眼神真的十分凶狠,好似要将他吃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过去了就算了。

真正让他心寒的是,有一年夏天,他们一起去湖里捉鱼。

好不容易逮到了几条小鱼,林天生提着桶先回家去了。

林大福自己下水,结果水边的石头太滑了,他滑入了水中。

他找到树枝伸给林大福,林大福握紧了树枝借力终于爬上了岸。

林大福力气大,最后一下,自己被他拉住,惯性让他刹不住脚,直接扑入了水中。

水流变得越来越湍急,他向林大福伸手求救,林大福却呆呆地坐在岸边,树枝明明就在他的旁边,他却始终没有递过来。

他被冲了下去,水涌向他的鼻子和嘴巴,他无法呼吸,几次都要沉入水底。

幸好他命大,抱住了一根浮木,抓住了旁边的一棵柳树枝,他才爬上了岸。

他顺着岸边往回走,走到捉鱼的地方,只看了一双凌乱的脚印,那脚印去往村中的方向,而林大福已经不见了踪影。

等他回到家中,邹氏见到他一身的泥水,抽出木棍就打,嘴里更是骂骂咧咧。

说他只顾着疯玩,大哥跟二哥回家了,他都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家中特别忙吗?

木棍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他痛得要命,倒在地上也没能阻止木棍的落下。

混乱中,他看到了林天生和林大福,林天生皱眉,而林大福则是咽了下口水,脸上满是心虚。

他知道了,林大福独自回来,却根本没有跟家里人提及他落水的事,反而是说自己出去玩了。

也许他是害怕,但自己却差点没了命。

挨打之后,他便受寒高热,邹氏只觉得小儿子真难养,打一顿就病了。

她怕小儿子再将病染给老大和老二,便让他睡在了柴房中,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药草,随意给他塞入口中,之后也不再问他的事了。

他就躺在漏风漏雨的柴房里,呼出的气都是烫的。

那药根本没有用,他吃了之后肚子反而还痛了。

他忍着,最后靠着一壶水硬生生熬了两天两夜,身上才不热了。

他踉跄着出柴房的时候,邹氏几人正坐在院子里吃饭,他们吃饭说笑,似乎已经将他完全忘了。

那个时候他四岁,邹氏、林老爹,甚至林大福估计都已经忘记了。

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他就在这个家中,因为体弱、瘦小,没什么用,而差点死掉。

所以,林大福出事的时候,他并不难过。

林大福不过是遭了报应而已。

他站在林大福的床前,仔细地观察他的手,半天也没见他有一点儿反应。

他伸出手来,略过他的脸,两指并拢在他的颈侧。

手指下的脉搏缓慢地跳动着,昭示着面前的人是活着的,也许以后哪一天会真的醒来。

他的手缓慢地移到林大福的喉结下方一寸处,只要用力按住这里,人要不了多久便会没了呼吸。

他稍稍往下,手指深深地陷入两锁骨的凹陷处,松散的皮囊也渐渐绷紧了。

林大福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眼皮颤动着,似乎十分难受,挣扎着要醒过来。

“三弟,”芸娘的声音猝然在他背后响起,带着一丝疑惑,“你在做什么?”

林晨安猛然松开了手,林大福便又重新恢复了无知无觉的模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看向芸娘,平静地道:“娘说大哥动了,我来看一看,大哥怎么样了。”

“那你的手……”

林晨安手指微蜷,“我试试大哥的脉搏,脉搏平稳,人没事,也许真的像大夫说的,以后大哥真的能醒过来。”

芸娘刚刚看得真切,他一手压在林大福的脖子上,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有一丝冷意。

她一瞬间以为,林晨安是要掐死林大福。

不过,如今听林晨安这么一说,她觉得自己看错了。

他们可是兄弟,林晨安怎么会害林大福呢?

林晨安看到了芸娘手中的东西,他问道:“嫂嫂,拿的是什么?”

“哦,这是王大夫给的几枚丸药,他说这药对腹泻最有效。”

说到这个,她脸上浮现一丝难为情,“是我泡的茶让你腹泻,实在是对不住你,你快些吃了这药吧。”

她递给林晨安药丸,林晨安接了,她松了口气,又出去忙了。

林晨安看着窗户前她一闪而过的蓝色身影,倒出药丸。

黑色的丸药,闻起来十分的苦涩。

他吃了下去,没过一会儿,腹中果然好受些。

他的视线再度落到林大福的身上,摩挲了下手指。

也许邹氏是真的看错了。

林大福最好不要醒,他这样的人,配不上芸娘。

那么,谁能配得上芸娘呢?

心中好似有人突然在问。

自然是……

是谁?

林晨安顿住,手里的药盒上还残存着青草气息。

很淡,但是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他也知道这是谁身上的香气。

他蹙眉,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掉入了她的陷阱,那种以前他最嗤之以鼻的陷阱。

芸娘晚上的时候又给林晨安做了鸡蛋疙瘩汤,这是王大夫特意说过的,对于腹泻之后补充元气,特别有效果。

她给林晨安送去,林晨安知道她这是对自己心存内疚,也便收下喝了,不过态度则比之前要冷淡许多,甚至好似恢复成了两人初初相见是的模样。

可能还是因为自己害他拉肚子了。

芸娘想。

白日里,林文斌和刘虎子又来学习。

芸娘仍旧做着鞋子,不过林大福的事情始终让她内心难安,一上午的时间,她扎了手指五次。

林瑶过来找她玩,见她做鞋子,十分好奇。

芸娘有些尴尬,她便以为芸娘是给林大福做的。

她很同情芸娘,觉得芸娘心灵手巧,又会做好吃的,最重要长得又那么秀丽,为什么要嫁给这么一个活死人,太吃亏了。

她胆子大,还问过芸娘怎么不跑,干什么一直呆在这里。

芸娘被她逼问得急了,只说自己是被十两银子买来的,没有这十两银子,她走不了。

再说,即使她现在离开,能去哪里?

如果回到家中,或许会被爹爹再次卖掉。

林瑶立刻说她可以去其他地方,听说京城就不错,还有苏城也是个好地方,不过她都是听舅舅说得,具体怎么去,她还真不清楚。

芸娘听到这两个地方,倒是怔住片刻。

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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