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似乎有些累了，退回到丛林里盯着黎夜他们看了一会儿，无聊地甩了甩尾巴，正好打在树干上，刮下一大片木头。幽深的兽瞳盯着黎夜他们看了片刻，身子一扭，跳进丛林里，很快便消失不见。
不管黑豹为什么离开，众人已经无力再去猜测。
白耀粗喘着气，随手将钢鞭扔在地上，快走两步一下子靠在了黎夜身上。
黎夜清楚地闻见他身上的汗味，带着滚烫的热气将他笼罩在其中。他立刻想要闪身离开，却被白耀箍住了腰身。
白耀故意在他身上蹭了蹭，将汗蹭在他的白衬衫上，作为他不帮忙的报复。
黎夜整个人都僵住了，看了看粘上汗水的衬衫，又看了看冲着他坏笑的白耀，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白耀立刻委屈巴巴地说：“哎呀，没人帮忙好累啊，我腿酸手酸浑身无力~”
黎夜有些心虚，又很快伪装成不在意，却再没将他推开。
高中男子中的矮个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不忿地说：“你为什么不帮忙？如果你帮忙，小雪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黎夜冷冷地看着他，懒得理会。
白耀却见不得人说黎夜，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模样瞬间一收，倒是颇有压迫感。
白耀：“刚才我们被袭击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帮忙，所以大家都应该清楚，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矮个男子被他噎得没话讲。
白耀冷哼一声，大手摩挲着黎夜纤细的腰肢，却被黎夜狠狠地打了一下，赶紧嘿嘿一笑假装什么都没干。
黎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真的是白耀吗？该不会是被人魂穿了？要知道连这种诡异空间都会出现，魂穿什么的也不算大事吧？
白耀捕捉到他的目光，立刻欣喜起来：“宝宝这么看我是觉得我很帅吗？”
黎夜：……帅NMB。
黎夜瞬间移开目光，就这厚脸皮的样子看来还是原装货。
方轩似乎懂点医护知识，查看了一会儿，说：“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疼痛。”
矮个男生不可思议地说：“这么大的伤口，怎么可能？”
方轩：“似乎是这个地方的特殊能力，伤口已经凝结住了。如果过段时间没有发炎，那就证明真的没有问题。”
受伤女孩痛苦地哭着，长这么大连破块皮都有人心疼的她此时根本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
她抓着俊秀男孩的袖子哭着说：“对不起，姜钊，我真的好疼，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受了伤，接下来肯定跟不上队伍，就让我死在这里吧，呜呜呜……”
姜钊面色苦楚，安慰道：“别这样，还有周林、龚乐和我，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另一个女孩龚乐和矮个男生周林也都凑过去：“对啊，没事，我们一起。”
受伤女孩薛雪摇着头：“太疼了，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疼，让我死吧，让我死……”
龚乐崩溃大哭跌坐在地上，看上去比薛雪还伤心。
方轩推了推眼镜，看不下去这一幕。这么年轻的生命，本应该在校园里无忧无虑地读书学习，却莫名其妙地被卷到这个地方，怎能令人不心痛。
就在这时，列车又进行了播报：“列车即将进站，请各位乘客准备下车，前方到站小林站。”
黎夜转头看向茂密森林里的轨道，第一站就要到了。
白耀也直起了身子，看向众人：“第一站马上就要到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在哪一站下车。”
这个问题一出，大家也顾不上薛雪了，如果下错站，说不定都得死。
纹身男说：“谁有什么想法，赶紧说出来！”
剩下的人中除了方轩和姜钊还能保持思考能力外，其他都没什么用，这让纹身男暴躁地捏了捏拳头，恨不得将这些人扔下去。
方轩说：“这一站恐怕我们不应该下车。”
黎夜看向他，问：“为什么？”
方轩：“如果说我们脖子上的印记是车票，那么它包含的就有到站的信息。根据广播，现在有三个站，小林站、小海站、小原站，我推测它们对应的是陆地、海洋和天空。我们的印记有三种，灰色光滑印记、黄色光斑泛着蓝光印记和黑白印记。如果是陆地，更应该对应的是皮毛，像黑豹那样。如果是天空，该是羽毛。所以剩下的最有可能的就是海洋，好几种海洋生物都是灰色光滑的外观。”
纹身男：“如果是海洋，更应该是鳞片，而且陆地和天空中也未必没有这三种印记的生物存在。”
方轩点头：“是的，所以我也是进行概率推测，最有可能的是小海站。”
周林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也就是说你在拿我们的命赌？！”
方轩沉默了。
周林崩溃地抓着头发：“如果选错了怎么办？”
白耀摸了摸下巴：“首先，方轩推测的成功率很大；其次，选错了未必会被杀；最后，你们还有什么选择吗？”
周林不说话了，他不知道选哪个，只是很害怕。
白耀看了众人一眼，说：“既然决定不了，大家就投票吧。先看看大多数人的意见，至于在哪个站下车，就看个人选择了。”
这个主意得到了赞同，在这诡异的空间里，没有人需要为别人的命负担。
白耀：“同意在小林站下车的人举手。”
没有一个人，见识到黑豹的厉害，谁还敢下车。
白耀继续：“同意小海站的人举手。”
方轩、姜钊举起了手，黎夜也举了手。
白耀笑眯眯地看着他，同样举起了手。
“为什么选这个？”
黎夜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只觉得自己的衬衫都快被这人给摸皱了。
“直觉。”
这个答案显得太漫不经心，听得周林又想发炸。
白耀却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骄傲地说：“我相信你的直觉，宝宝最棒~”
黎夜抖掉他的手，站在边沿朝前看去。铁轨两边的密林已经消失不见，回归成起始站杂草丛生的荒废模样，往远方便是灰色的雾气，仿佛有生命般的涌动着。
白耀也懒得继续问了，剩下的人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回答问题，而是在观察着别人的选择，从中挑选最佳答案。
列车继续播报：“小林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行李。”
黎夜打量着小林站的模样，这个站台跟“林”看上去一点关系也没有，简单地搭了个棚子，在风吹雨打下已经塌了一半。列车台子、站牌、座位上全是鲜血，看上去已经有了年份，都发黑了。时不时地有老鼠吱吱跑过，大片大片的苍蝇轰轰地飞来飞去。
薛雪原本是想下车寻死的，然而看到这副场景又生了退意。她讨厌老鼠，讨厌苍蝇，太恶心了！
白耀：“有人下车吗？”
没有，所有人都一动不动。
阴冷的风卷起地面上的落叶呼啸着飞走，就像是这些人的命运，看不到前方的路。
这一停，竟然停了很久。刚开始众人还警惕着，后来发现什么事也没有，便又坐下来休息了。
黎夜闭着眼睛，盘腿坐在木板上，静静地靠着车头。然而他还没安静一分钟，就被白耀抓进了怀抱，那人还惬意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死死地将他按在硬实的胸口上。
他猛然睁开眼睛就要挣脱，却感觉白耀的手臂用力到让他发疼。
白耀喃喃地说：“别再跑了，好吗？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
黎夜僵住，听着那话里的痛苦难受地心口发疼。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却无法面对倾心相爱之人的悲痛。
白耀感受到他的软化，立刻乘胜追击：“这里很危险，至少在此时让我们能彼此依靠一下。”
黎夜没说话，却没有再推开他，只是僵直着身体任白耀抱着，因此低着头的他也就没看到白耀嘴角勾起的得意微笑。
列车再次开动，这次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
地上的杂草越来越稀疏，直到露出luo露的砂石。天色暗了下来，但并不是像夜晚来临时的黑，而是宛如罩进了玻璃罩子里一样，总觉得有些看不清。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带着潮湿的咸味，压得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列车即将进站，前方到站小海站。”
随着列车的播报声响起，方轩愈发坐立不安起来，苍白的额头上甚至流出了汗。他一手抵住下巴，神经质地来回走动，甚至有些后悔说出自己的推断。他在想，如果错了呢，那就要背负十个人的性命！
白耀看了他一眼，说：“说到底下不下车都是各自的选择，跟你没关系。”
方轩对着他苦笑了一下，表示感谢，然而心理的负担并不会就此减少。
黎夜将钢绳在腰上缠了几圈系好，目视着不远处的站台，等待下车。
其他人也有模有样的学着，把能用得上的工具都带上。
列车停下了，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敞开，让众人心中一紧，谁也不知道这是通往生的门还是通往死的门。
黎夜正要走下去，却被白耀抓住胳膊。
“我先下去。”
黎夜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依旧如记忆里般黑亮，就像是海上的灯塔永远引领着他，却忘记了被他庇护的人已经长大了。
他握住白耀的手将它从自己身上拿下，轻巧一跳，便落在了地面上。荒凉的站台比小林站要干净许多，但是地面上全是潮潮的水渍，走起来有些粘脚。在不远处的站牌后面是一条黑洞洞的小路，他走过去发现竟然没有雾气覆盖，也就是说这里面是可以活动的范围。
白耀跟在他后面，同样拧眉看着这条路。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黎夜不置可否，他上前一步走进小路，只听滋啦一声轻响，竟亮起了灯。白色的炽光灯每五米一个，照亮了脚下平坦的路。
龚乐有些害怕地看着小路：“真的要进去吗？”
方轩叹了口气，既然他们没死，那就说明这是正确的路，必须要去。
黎夜率先走了进去，他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指示牌。
其他人面面相觑了半晌，才走下列车。
幽深的小路映照着苍白的光芒，摇摇晃晃的十个影子挤在狭小的路上，就像是被牵引的鬼魂即将通向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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