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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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无须多言,我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和我关系匪浅,白玉真……他说我从未叫过他的名字,那我都是怎么叫他的呢?师尊吗?在我失去的记忆里,他一定占了相当厚重的篇幅,于是我带着他去找战神,在等待的时候,他始终握着我的手,终于战神同意见我们。

“请师傅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那里面还有陶染的部分,但我并不是很害怕,因为我没有错,那不再是不可碰触的汩汩伤口,它只不过是人生一段不如意的经历,我又聊以自‘慰地想,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坎坷,我不能绊死在这一个小坎儿上。

而且,我的记忆里还有着我不能割舍的部分。

想罢,我看向身旁的人,内心涌出无限勇气。

战神也许会非常生气,他本来就怀疑我和白玉真暗通款曲,合起伙来算计他,现在看我和他双手交握,站在他面前,竟装都不装了,还胆敢向他提请求,简直是一对狗男女,我已经做好了他将我们扔出去的准备。

“…………”

果然战神没有说话,着实气得不轻。

殿内的低气压令人窒息,他终究还是爱惜人才,白玉真这一路打过来,虽张狂无礼,但也叫人惊喜。

静默了一阵后,战神主动张口,问白玉真是否去过洗仙池了,那是每个升仙的凡人的必经之地,需在那里将**凡胎洗去,从此脱胎换骨,羽化登仙。

白玉真说:“不必了,我即刻便会带着筱筱离开。”

言下之意是这破仙老子不要当了,语气又硬又冷。

“………”人在屋檐下,我怕他吃亏,帮他说:“师傅,玉真仙君是从其他仙家那里听闻了我和陶染的事,一时气愤,冲动之下将紫宸宫的牌匾弄坏了,刚刚月尘师兄已经将它修复,还望师傅不要怪罪……”

“玉真仙君还是凡人的时候就为天宫做事,如今功德圆满,在师傅的鼎力相助之下得以升仙,是他的大造化,今后一定能除魔卫道,捍卫天宫。”

白玉真捏了捏我的手,说:“你还是这么会扮乖巧。”

像是把我当成顽劣的小孩子,虽然他看着才二十出头,但师尊……是不是年纪也不小了?我想问他到底多大岁数,一百岁的话,在我看来可比几千几万岁还要老!

同样是责怪我不真诚,但到了白玉真嘴里,语气里却是满溢出来的宠溺。这种熟络感,犹如打情骂俏,让冷眼旁观的战神意义不明地笑了笑,竟没有说什么。

战神叹了口气,对白玉真说:“你是在为难本尊,玉真仙君,难道玉虚山就没有规矩吗?你是一派掌教,入了门派的弟子是可以随意来去的吗?”

堂堂战神如此谦和地与自己说话,白玉真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他说:“战神应该知道我与筱筱的关系,你的徒弟陶染神君犯下大错,不但在我玉虚山大开杀戒,还将筱筱……天宫使者行事,竟还不如强盗!”

“我虽是一介凡人,也不甘平白受辱,我强引天雷,就是想问问战神,是不是强权之下就可以为所欲为,视我等凡人如蝼蚁,肆意践踏,而我等连申诉的途径都没有,只能任由宰割,我们信仰的天道,如果只知恃强凌弱,那与凡间的达官贵人又有何不同?”

白玉真话语责备,带着挑衅,战神也不免动怒,说:“云筱的事,本尊已经给了你交代,陶染身死,乃是本尊亲手斩杀。”

“况且,当日之事也并不全是陶染一人之过,陶染奉命去玉虚山接回云筱,是你不肯将人交出,在全山境内设下诛仙大阵,陶染破除结界时失手伤了你门派教众,那并非他的本意,可你却不依不饶,言语激他,让他与你斗剑,还险些斩断他的左臂,这才让他动用了仙法,便一发不可收拾,你能说这都是他的过错吗?”

战神无情地指出:“你分明是武力不敌,才来与本尊讲道理,如果陶染只不过一介凡人,恐怕他当时已经被你斩杀,你便成了那个恃强凌弱之人。”

“你可会给予他半分怜悯,还他公道?而非心安理得地怪他自不量力?”

在我之上众生平等,在我之下三六九等,说他双标。

白玉真不禁一愣,“……筱筱乃我心爱之人,你们却要将人强行带走,我只能顽抗,何况筱筱并不想去天宫,你们为什么罔顾他人心意,一意孤行?”

“罔顾他人心意?你根据天启找到她的时候,她可愿意跟你走吗?一个女孩,不想修仙修道,你却以玉虚山之势诱其与你上山,怎么你做得,别人做不得?”

对话陷入了僵局。

信息量有些大,我还在消化。

白玉真说:“文渊帝君说我随时可以离开。”

“…………”

文渊帝君估计求之不得,他本来就不支持战神忤逆天意,强行帮助凡人升仙,见白玉真肯自己放弃仙籍,立马就答应了。

“你可知‘千蛛情丝’?”战神冷不丁提起。

“什么?”

“六界罕见,可魔君手里却有一株,还用在了云筱身上,与她有关的人,命理线都会或多或少地发生偏移,陶染便是如此,知道陶染此行有危险,本尊还会派他去吗?但云筱改变了他的命数,连本尊也始料未及。”

战神接着说:“改变命数的方式有很多,爱恋她便是其中一种,你又怎知你不是因为那‘千蛛情丝’才披荆斩棘地站在这里,与本尊分辨是非曲直?”

“你一心向道,格物致知,费尽千辛万苦才有所成,现在有了除魔卫道的机会,你却要为了一个女人弃苍生于不顾,这是你当年修仙的初衷吗?你还觉得自己没有被改变吗?”

“……我……我问道求仙也好,与挚爱无为相守也好,皆是我所愿,不必始终如一,随心随性,道法自然。”

“执迷不悟,只因不肯面对现实。”

战神才经历了天雷,又屈尊降贵陪着白玉真说了半天的话,此刻很是疲惫了,如果不是惜才,他早就让人出去了,见白玉真油盐不进,也不再挽留,说:“你可以走,但你只能自己走。”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我赶忙拦住要发作的白玉真,说:“师傅该休息了,玉真仙君,我送你出去……”拽了拽他的袖子,摇摇头。

***

出来之后,我跟他说:“如果没有战神的允许,我不能离开紫宸宫,就不送你了……”

“关于‘千蛛情丝’的事,我也是今天第一次听他提起,想他应该是很喜欢你,所以破例说给你听,想要你改变主意……”

要不是你,我都没资格知道!

杀人诛心呐,为了拆散情侣,不从现实条件是否匹配下手,也不从为天下苍生断情绝爱下手,而是从根上说你对另一方的爱,本身就是虚假的,是不存在的,以此来釜底抽薪!

而且他说这些的时候,我人就在现场!

这毛病怎么跟我妈似的,她跟叔叔阿姨说我坏话时,也总喜欢当着我的面,我还不能顶嘴,不然就要被教育“你是我闺女我才说你,你看我说别人吗”!

我绝不会给银练机会让他跟我说“你是我徒弟我才说你,你看我说别人吗”……

你还是说说别人吧!

数挨骂,在紫宸宫里我还没有输给过谁。

“玉真仙君,我也希望你能去洗仙池脱去凡骨,战神为了你们能够升仙,逆天而行,费心费力,仙君也许是微末小仙,但却能比凡人时做更多的事,许多成功人士也都是从基层干起……”

“我想你心中的大志也不会就是想与我相守吧,我们凡人有句话,叫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如果真的是‘千蛛情丝’改变了你,那我不想你再增加我的业障,像你这样的人,连战神都多番挽留,本就该一飞冲天,救助更多和我一样的凡人,不该拘泥于儿女私情。”

我说了这么多,没一句是他想听的话,“筱筱,我现在一刻也不愿与你分开,你可知我心意?”

“陶染将你带走那天,也带走了我半条命,那段时日,我感到生不如死,度日如年,我终于明白,遇到你之前,我根本不能算是活着,筱筱,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与你共同面对任何磨难,无论是修仙还是与你相守在凡间生活,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明明是一个陌生人在对着我说肉麻的话,但奇妙的是,我却一点也没有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反而心动不已,不知道那些暧昧旖旎的画面,只是做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曾经的他们,究竟有多亲密无间,是发乎情止乎礼,还是已然有过肌肤之亲了呢?

正当我陷入胡思乱想时,他问我说:“战神为何要夺去你的记忆?他是害怕你回来找我吗?”

我一下将心提起来,眼神游离不定,有些支吾地回答道:“那些画面……我不想看到它们……所以我请求战神帮我取出了记忆……”在我说到那些画面的时候,他就将我拥入怀中,能给一个人造成心理阴影的画面,可想而知有多不堪,既然云筱在他心里有如此重的份量,那……没有一个男人能不在意这些吧。

我感受着他胸腔的起伏,听他说:“这真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也是……你对我的惩罚,筱筱,光是听你说起我就想杀了他们,拆了这天宫,但我做不到,那只是以卵击石。现在的我还要你来为我担心……”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可是你就从来没怀疑过他吗?”

“谁?战神吗?”

“你是怎么看到那些画面的?”

“……瞬珠,可储存记忆片段,战神给我看了陶染的部分,但只是虚影而已……”

“你也觉出不对了吧?既然是为了摆脱过去,为何他恰恰给你看了你最不想看的部分?”

“…………”

“还有,为何他连你其他的记忆也一并取出了,又为何要提取?”

“提取要比直接将记忆抹掉麻烦得多,也许他是为了未来再将记忆归还给你,可如果他有这份心,他就不会用瞬珠这种东西来造影……”

“瞬珠对原始记忆的破坏力极大,超不过三次,瞬珠就会让原始记忆褪色,变成一张空白的纸……”

“他是在利用你的无知,我想那所谓的求着他取出记忆,也是他告诉你的吧?”

“…………”

前一刻还情意缱绻,后一刻我就有一种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的感觉。

这道题我上课有没有讲过!

有没有说瞬珠是这次考试的重点!

什么?战神老师说不考就不考了吗?

……我不负众望地走神了。

“我明日便去洗仙池,筱筱,我没有本事带走你,那我就留下来守着你。”

“玉真仙君……我之前是怎么称呼你的?你说我从来没叫过你的姓名……”

“自然是师尊。”

“…………”难怪,这可能是他的职业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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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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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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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宫反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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