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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说时机未到,暂时不能将记忆归还我……”意料之中,他又是一笑,我忙说:“但是不要紧,我……看到你就知道,对我来说,你与别人不同……”
他动容地握紧我的手:“筱筱……”
“战神也罚了夷林师兄,换了别人,他连过问都不会过问,因为重视你,他才肯惩罚师兄,我来的时候师兄还跪着呢,这是从未有过的景象,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息事宁人是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案,各方都会对白玉真的大度退让抱有好感。
我深感愧疚:“对不起,明明我先你一步升仙,但我却没能蹚出一条平坦的道路来让你走,而且……我保护不了你,尽我所能这样空洞无力的大话只会害了你……你只能靠你自己。”
我知道我的话伤人自尊,刺他的耳,仿佛我是要撇清自己,让他别赖上我一样。但白玉真到天宫,就好比省状元进了清北,一滴水汇入大海,了无痕迹,夷林虐他就像逗弄池子里的锦鲤,你可以说他做的不对,道德批判他,但也仅此而已。你占理,可是你在受苦。
再拼身世吗?夷林是前任天君亲手托付给战神的灵童,被战神当亲儿子一样养大,天上的月亮也能摘下来给他,白玉真一个靠着偏远地区额外加分才勉强挤进入学名单的贫困生,拿什么和人家比?拿那些在玉虚山获得的一箩筐奖状金牌证书吗?
无论何时,人都要面对现实,越早清醒越好,还有就是要知己知彼,我把自己掌握的天宫情况一一说给他听,天君闭关,帝君主政,广陵君执法,十二位上神各司其职,“……你拜入帝君门下也好,这里面最容易相处的反倒是帝君,他看人一眼定生死,全凭喜好,关系好坏在他不在你,属于听天由命那一类,不怎么需要费心维护……”
…………
“人不可貌相,千万谨记,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司命星君……”我心有余悸地说道。
他有些听不进去,扯出牵强的笑意自嘲:“我是有多无能,什么都没给你,还要你来保护……”
“不,”我打断他,认真地告诉他:“你给了。”
“你给了我公道。”
观我神情,他才明白我不是在敷衍他,怔住了。
在他看来,他那天那番话是任何一个路见不平的人都会说的话,不过随手之举,却被我铭记在心,而他舍生忘死闯天宫找人的情谊,我却提也不提,明明那才是我更该为之感动的事。
“筱筱,你……”发现他松开我的手,抬起手臂,似乎想要抚摸我的脸,我双手捧住他悬空的手,说:“那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他看着被我委婉阻拦的手,神色一苦,不是滋味地说:“凡尘破戒,道心消陨,不被天地所容,亦在所不惜,我只怕来了仙界无处寻你踪影,也怕找到了你,但他们不肯把你还给我……原来,还有比这些更折磨人的……”偏头,笑笑,眼睫洒下一小片阴影在白皙剔透的面皮上,当真是冰肌玉骨,脸上还保留着少年的轮廓。
物是人非,咫尺天涯,如何能不叫人痛苦,但我想象不到一个人属于另一个人该是怎样的感受,将他的手放回床榻,安抚地把手覆了上去,对他笑道:“还好,我还活着,你没有费尽千辛万苦来这里得到一个死讯。”
活着就有希望,她的身体还有温度,还会对他笑,也许哪一天就会突然恢复记忆,又或者,作为陌生人再一次喜欢上他。白玉真知道我是在安慰他,善意地顺着我的话说:“是啊,你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坐在床边守着他,过了一会儿,听他幽幽地自语:
“谢谢你活着……”
我没太听清,凑近了些:
“谢谢你……没让我彻底疯魔。”
***
白玉真不想在我面前示弱,调养身体时期拒绝我的探访,所以约好了五日之后再来看他。
我拿着碧神女的翎羽回去复命,“师傅,帝君并未责怪,这还要多谢碧神女分散了他的精力……玉真仙君没有大碍,只是十分虚弱,帝君已帮他稳固了神魂,能得帝君相助,也是他的大造化,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师傅可以放心了……”
先铺垫了一番,再冷不丁地将翎羽拿出,双手奉上:“这是碧神女最珍贵之翎羽,于凤凰一族最是宝贵,凤凰得以涅槃重生就是依靠此翎羽……”
战神毫无防备之下,遭遇背刺,“………”
碧神女和帝君的关系不说人尽皆知,也是六界皆知,碧神女让我把翎羽交给他,而非帝君,正是说明帝君不肯收,这烫手的山芋竟然落到了他的手里……
谁让你刚刚又偏心眼,傻眼了吧,我暗爽地咳嗽一声,说:“师傅,碧神女的意思是请师傅你……把它送到丹穴山凤主那里去……好叫凤主知道她在天宫手里,如果不想妹妹有事,就别轻举妄动,神女对天宫真是忠心耿耿,就是有个走了错道的兄长……”
真要把羽毛送过去,等于是正式拿碧神女当人质了,万一将来双方都杀红了眼,顾不上优待战俘,碧神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帝君可能会活剐了……战神,但也有可能凤主看到翎羽就认怂了,觉得还是妹妹重要,就此退兵,这也不失为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如何取舍,战神还是要掂量掂量。
他目光不善看向我说:“事关重大,你怎可自作主张!”
我委屈地说:“碧神女乃凤凰一族的神女……我只不过是微末小仙,她要硬塞,我能如何……”
“…………”
“师傅,是有什么难处吗?”我满脸关切地说:“我觉得这是好事啊,反正翎羽在师傅手里,送与不送可以从长计议,主动权在你。何况帝君又不是远在天边,师傅行事之前告知帝君便是,实在不行,师傅亲自登门去将翎羽送回,碧神女也不至连师傅的面子都不给……”
但我说的只是“不拿碧神女当人质”的情况,如果真想要把碧神女当人质,那又是另一番计较了。
首先必然得绕开帝君,还得千方百计地隐瞒他,再着口才了得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将翎羽送出,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纵使帝君怪罪,也已经晚了。
难的是东窗事发之后怎么办,碧神女单纯不懂事,做事没有分寸,帝君不会怪她,但战神却是居心叵测、明知故犯,就算他是为了天宫好,加之米已成炊,帝君拿他无可奈何,但帝君的心里始终扎了一根刺,他们二人今后难免会产生隔阂。
别看只不过是根羽毛,可做的文章可多了。
如何取舍,是天宫的利益至上,还是与帝君的关系更为重要,真的要掂量掂量。
我试探地说:“那我明天一早就去告知帝君吧,先让帝君知晓翎羽在师傅这里,我们就说是暂且替神女保管……”
“不必。”
见我盯着他看,他说:“我会跟他说的。”
战神果然有别的心思。
见我告退,他才说:“明日开始,由夷林教你仙法。”仿佛只不过顺嘴一提。
怎么现在重要的事都习惯放到最后才说吗?
我不免激动道:“不行!他才刚刚将玉真仙君打成重伤,我……我没法平常心待他!”
“真的不行,师傅,你不是不知道他……绝对不行,我言语无状,万一我顶撞他,刺激他,怎么办?”
“那你就言语有状一些。”
无计可施之下,我只好翻起旧账。
“……他曾对我……”攥紧衣裙,难以启齿。
战神虽朦胧知晓此事,但对细节却不甚了解,一会儿我具体展开的时候,可以再添油加醋一番……
可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不会了。”
一句话将其揭过去,没兴趣听我卖惨。
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做的事,他比我更能脑补,用不着我告诉他。
他不以为然的语气,显得我在小题大做。
有的人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不在意。
一时间胸闷异常。
“……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不是一个物件,任你送来送去……
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安抚夷林,今天罚他跪了那么久,他怕夷林心中有怨。
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颤抖而屈辱地与他对峙。
料到了我会绷不住,终于还是把桌子底下的东西掀上了台面,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说:“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那天的你。”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暴雨”那天。
然后他叹了口气,拿出耐心说:“夷林是你的师兄,我问过他了,他也愿意教你,长幼有序,我希望你能给他应有的尊重,就像你对灵瑜那样。”
“我这样决定也不单是为了缓和你们的关系,更是因为你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又不能时时在你身边,如果神魔之战在所难免,你至少得有逃命的本事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当然不会不识抬举。
“人只要有捷径,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要走捷径”他说过的话在脑海里冒了出来,如果云筱当时答应了他的要求,他现在还会这样无所谓地将她送出去吗?我倒不是在后悔选错选项,因为另一条平行线里的云筱,现在恐怕已经被他厌弃,精神失常地丢进锁妖塔里去了。但还是会忍不住好奇,这样一个物尽其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真的有什么人对他而言是不可取代的吗?
“我……听师傅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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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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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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