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驰骋疆场的武将,依彦儿的性情,怎么会舍弃骑马,而去乘坐马车?!
除非……他已经骑不了马!
彦儿定是出事了!
康正帝勉强稳住心神,沉声问道:“那四个暗卫可在宫里?”
福保回道:“在!”
“你即刻传他们到御书房!”
八月上旬的暑气还没散尽,时近中午,官道旁的茶棚下坐满了南来北往的行人,都在这里乘凉、歇脚和打尖。
茶棚简陋,除了茶水,还提供几样简单的吃食,诸如烤饼、馒头和花卷,配食的小菜只有简单的几样腌菜和凉拌素菜。
老焦一长声“吁”喝出,拉紧缰绳,在茶棚前停住了马车。
他对身旁的远志说:“到京城大概还剩40里的路了,你去跟小主人说一下,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再走,赶天黑前一准儿能进京城!”
远志蹦下车,还不忘开老焦玩笑:“焦叔,你又没来过京城,怎么就知道还有40里的路?”
老焦笑骂道:“兔崽子,你焦叔虽没来过京城,可鼻子底下长着嘴呢,不会问旁人吗!”
一路跟在马车后面的寇勇,见马车停了,拍马跑过来,跳下马,率先拉着马匹走向茶棚,去查看周遭环境。
黄文羽和两个小厮远志、桑黄走过来时,茶棚里和旁边老槐树下面坐着的行人,不管是凳子上的还是席地的,无论男女老少,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主仆三人!
一左一右两个小厮,已然面容俊秀,鹤立鸡群,而中间走着的白衫公子,更是俊美出尘,世所罕见!
十七岁的黄文羽早已长开,脱去了稚嫩青涩、脂玉一般白皙的脸上,一双凤目如同秋水般的清澈、明亮,长身玉立,飘然出尘。行走间,眸光轻移,眼底犹如点点寒星闪烁,那股子清冷寒凉的气度,让人凛然不敢生出近亵之念。
远志气鼓鼓地拉了桑黄一把,走在自家公子身前,齐齐以身阻挡着那些利箭一般射向公子的目光,心里却自豪地想,“哼,没见过世面,若不是远途风尘仆仆,我家公子要比现在还好看呢!”
茶棚伙计也是个有眼色的,看出来黄文羽一行必是南方来的富家子弟,连忙腾出一张桌子,招呼五人坐下。
随着周围目光消散,聊天声顿时四起。
一个中年男人神秘兮兮道:“你们听说没,老神仙前晚坐化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接道:“你说的,可是大兴寺的方丈古井法师?”
先前那人回道:“正是!听说大兴寺虽不是皇家寺庙,但建寺一千多年来,有不少皇帝都曾去过!”
苍老的声音唏嘘道:“传说古井法师能隔空探物,还能预知世人未来,未满百岁便坐化了,实属可惜啊!”
茶棚伙计把远志代大家要的茶水、烤饼、馒头、四个凉拌素菜和两小碗腌菜一一端上桌。
桑黄忙取出早上离开客栈时买的点心、酱牛肉和猪头肉,也摆在桌上,打开了油纸包。
黄文羽举箸道:“大家都饿了吧,焦叔、寇叔,来,一起吃!”
主仆五人自离了江州城,已经在路上行了两个月了,黄文羽一直坚持和大家同吃同住,并没有端出黄府小主人的架子,对于年长的焦叔和寇勇,更是尊敬客气。
寇勇低声问:“公子,今晚到了京城,可要直接去你外祖家?”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皆因临行前主母陈萱儿曾叮嘱过,在京城如果有事,可以去找自己舅舅京城富商陈驰。
虽然多年没见过面了,但自己小时候多得舅舅疼爱,陈萱儿相信,舅舅见了自己儿子文羽定会喜欢。
黄文羽沉思片刻,淡声道:“不去了,待真的考中了,再登门不迟。”
不远处忽而传来一个年轻人清朗的声音:“听说皇宫后花园已经重修一新,姹紫嫣红,甚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人打断:“皇宫后花园修的再好,咱们也无缘得见,不过,小弟倒知道另一处地方,漫山遍野的石榴花开的红红火火,美若天边的云霞!”
“敢问兄台,你说的是哪处美景?”
“就是距离京城十里地,大名鼎鼎的皇家别院丹若宫!”
丹若是石榴的别称,黄文羽好奇地侧头看向旁边的说话人。
目光刚扫到一抹绿色,便被一阵嘈嚷声吸引了注意力,只见一行人匆匆闯进茶棚下。
一个满头大汗,一身短打扮的中年人,着急忙慌地问大家:“敢问在座的各位,可有郎中?”
而他身后,有两个同样短打扮的年轻人,用木杠和藤条制成的担架抬着一个人!
茶棚的老掌柜忙迎上去问那中年人:“王二哥,出什么事了?”
王二哥是附近的村民,与茶棚老掌柜甚是熟悉,见掌柜的问,满脸焦急地回道:“我兄长刚才被毒蛇咬了!村里没有郎中,去京城怕赶不急,只能到您老这里来碰碰运气了!”
这里每天南来北往的人多,读书、经商、走镖的......万一能碰见一个郎中呢!
可歇脚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人出声自报是郎中。
远志和桑黄灼热的目光,同时看向黄文羽,他俩知道自家公子一定有办法救人!
在两人眼里,黄文羽虽不是郎中,不懂医理,却熟知不少花草树木,肯定知道哪些花草能解蛇毒。
人命关天,不容再耽搁时间!
见没人站出来,黄文羽只好起身走到担架旁,细细查看担架上的人。
担架上的男人处于半昏迷状态,右边裤腿被卷到大腿处,而伤口正在小腿上,红肿的伤口处被一根布条紧紧扎住。
黄文羽问王二:“帮他挤过伤口的毒血没?”
王二忙道:“挤过了!”
黄文羽蹲下身仔细查看伤口后,微微点头道:“应该是被五步蛇咬了,幸好咬的不深,还有救!”
王二忙跪下求道:“恳求公子大发慈悲,救救在下大哥!”
一听有救,而且是那个一身白衣,飘然若仙的俊俏公子说的,大家热心又好奇地围了过来。
人群里有那热心肠的,着急向黄文羽自荐:“公子,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吩咐!”
黄文羽拿过身旁远志手里攥的一根筷子,快速在地上画了几样花草,问道:“半边莲、七叶一枝花、紫花地丁、八角莲……这几种解蛇毒的花草,在附近可见过?”
王二道:“没见过!”
人群里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这里地势平坦,多干燥,不似你们南方湿热,花草繁多茂盛!”
心头刚燃起来的一点儿希望,又被无情地浇灭了,王二满眼含泪,再次拜倒在黄文羽脚前,磕头如捣蒜的一般;“求公子救救小人大哥!救救小人大哥!救救小人大哥……”
这......黄文羽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法子,忙弯腰扶起王二:“好吧,那我试试吧!”
他吩咐桑黄:“去马车里把我那本《黄帝内经》拿来!”
又问一旁的茶棚老掌柜:“老丈,还需要一小盆水,不知……”
老掌柜忙不迭地说:“有有有!”赶忙让茶棚的伙计去准备。
围观的众人,都疑惑地望着黄文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故弄玄虚。
众目睽睽之下,黄文羽接过“黄帝内经”,从里面翻出一小株做书签用的干草,叶子小小的,虽然是干草,看上去却仍是翠绿色。
黄文羽把干草书签交给远志,后者熟门熟路蹲下来,把干草竖着浸进水盆里,轻轻扶着不让它倒下。
一向谨慎的黄文羽,除了远志,再没让旁人知道自己有一瓶生根水,以免生根水功效太过神奇,连带持有生根水的自己,也一起被人视为异类。
此时救人命要紧,他也顾不得众人目光了,毫不迟疑地从怀里掏出布囊,从里面取出装着绿色生根水的水晶瓶。
蹲下身子,冲着泡在水里的几缕细小根须,小心滴了一滴。
眨眼间,盆里的干草便复活了,小小的叶片油光水绿,好似一把把小扇子,而茎秆又黑又细,恍若黑色铁丝一般。
在淡淡的青草香味里,复活的绿草,快速向上伸展,直长到三尺高才停下。
众人目瞪口呆!
有人问:“这是什么?”
“扇形铁线蕨,可解蛇毒!”黄文羽轻声道。
他折了一枝扇形铁线蕨递给王二:“捣碎了,外敷于伤口,每日一换,你兄长过几天就会康复!”
在众人见证下,王二把捣碎的糊状扇形铁线蕨,小心翼翼敷在大兄伤口处。
说也神奇,仅仅一盏茶的功夫,担架上的王大便从昏迷中苏醒,原本红肿的伤口处,颜色明眼可见地浅淡了些,还消了一些肿。
“真是活神仙啊!”有人这样一说,其余人都纷纷附和。
见自己兄长真的有救了,王二忙跪下叩谢黄文羽:“......还望恩公告知姓名,小的回家必做个长生牌位供着!”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黄文羽淡淡道,“回去后,你兄长的饮食要清淡,不能吃荤腥和发物,这棵扇形铁线蕨就给你留下了。”
不容对方开口再说感激的话,又道:“扇形铁线蕨,除了能解蛇毒还能解蜈蚣毒。你寻个光照充足的地方种下,收集些蚯蚓粪便碾磨成粉末撒在土上,也可把蚯蚓粪便泡水浇灌,或许能养活它。”
都走出7、8里地了,远志兀自喋喋不休,“公子干嘛急着走啊,等吃干喝尽歇好再上路不好吗?”
老焦只笑不语。
马车里的桑黄听见了,小心瞧了一眼黄文羽,见自家公子闭目养神,浑然没听见的模样,一掀车帘,气不忿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公子一向喜清静,被那些人当神仙似地围着,哪还能坐着细嚼慢咽!”
突然,一阵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前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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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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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飘然若仙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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