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坏消息：红毛麻老板和陶岫对了对接单的细节，基本确定这就是那丢失的赃物——牢底坐穿八千张。
以及一个更坏的消息：舆情监测部连夜升级了警报级别。
因为被盗照片内容涉及重要军、事机密。
对这个世界还不那么熟悉的陶岫有个问题：“麻老板，那这些照片，我们现在看还是不看？”
麻确：“您是一点儿也不拿舆情监测部当暴力执法部门啊！”
他们只是听起来温和！
像什么气象监测、污染指数报告似的……
他们！允许武装抓捕嫌疑人！
独立于星球的警、军、政各方。
陶岫：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上辈子和警察打交道也只是办身份证……
作为一个合格的打工人，现在还在老板的地盘里，陶岫不能干站着什么都不做。
请问，打工捅娄子了怎么办？
假装不是自己干的？——不地道，而且不适用当前情况。
挨骂，到点下班。——不是陶岫的风格。
还有第三种：寻求解诀办法。
这是陶岫一直以来的工作习惯，看着有点懵不太在状态的麻确，陶岫尽量简洁：“麻老板，咱们不是故意的，这样穷凶极恶的罪犯，我们也是受害者，是不是先自首？”
虽然她对星球法律了解不深入，但从这一个月的生活便利程度以及上网文明程度来看，法律不至于倒退到不管不问直接上来就定罪然后哐当把人关起来的野蛮地步。
就是不知道，自首能不能减轻量刑。
或者，请个律师辩护……
律师这个行业应该还存在的，虽然一部分被人工智能取代了，但依旧有一些活人律师。
只是她没钱请律师了，到时候恐怕要借麻老板的光。
麻老板回了点神，摇头：“不用自首，咱们的机器……都联了舆监内网。所以……咱们等着就行。”
舆情监测会来抓人的。
陶岫：？？？
这应当是某种行业规定，必须有舆监的许可，他们才能进行图像处理行业的经营活动。
而想获得许可呢，从业者的机器网络就必须允许舆监接入。
但是机器都有个问题——它们的处理能力有限。
确实，现在的机器处理速度比一千年前快了不止一千倍。
但现在的数据也远非一千年前可比的。
想来，那些照片现在还在排队等着由人工智能逐项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并且预警给舆情监测部。
并且……陶岫有个推测：“舆监应该有很多店要监测吧，如果触发警报的不止这一个案件，那咱们的还排在后边呢。
按照**保护法，传播得越多范围越广情节越重，肯定量刑越重……可是在他们识别之前，咱们主动让舆监介入，是不是能？”
算立功表现？
啊呸，呸！
他们是受害者。
他们是被连累的！
再看看麻老板，他其实看起来也没多大年纪……是那头红毛掩盖了他的长相。
陶岫就随口问他：“老板您今年多大了？”
麻老板也没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平时没人问这种问题，他第一反应是：“怎么，算我一百岁前能不能出来？”
倒也不是。
麻老板是老板，也是员工。招到陶岫之前，他自己亲自干修图的活。
甚至现在，他也亲自干。
所以他十分了解，他们这完全就是被连累了，不能怪陶岫。
于是他十分友好地为了减轻陶岫负担，回答她：“三十八。”
陶岫心想，未来科技看来也不能驻颜。
可能最多就是延长寿命。
俩人沉默了好一会。
陶岫想起来：“老板，店里有手套吗。”她全身的上古病毒，之前老板只是线上交流。
现在可是活人面对面。
尽管或早或迟都要面对舆情监测的执法人员了，陶岫想，能少传播一点病毒就少传播一点。
因为她不知道，现在的医疗水平对上自己从千年前带来的病毒，是手到擒来，还是全面溃败。
但不论是哪个年代，她不想再经历一次病毒大爆发。
所有年份的地球人类，都值得拥有自由的生活。
噢，虽然她很快就不自由了。
在老板的指引下，她找到了手套甚至有一副口罩，而且材料特殊，都是可过滤有害物质的皮肤材料。
陶岫都戴上了，然后请示老板：“那我就，打电话了？”
“咱俩各打各的？”麻老板也很懵。
但事实上，他没敢给自己任何亲朋好友说这件事。
舆情监测的预警级别一再攀升，他不能保证，他和亲朋讨论这话题，不被潜藏的犯罪分子注意到。
他们能偷大佬的东西，偷自己的还不分分钟呢？
麻老板开始想，要不提前下点影视剧电子书，以后真关起来了，外网全断，他拿什么打发时间。
陶岫：自首这种事，确实头一回呢。
——
A城，舆情监测中心总部。
这是一处独栋小楼，从外观看和城中免费公园里的公共建筑很像。
走到台阶下才会发现，台阶根部密密麻麻嵌满了传导芯片。
五颜六色，代表这些芯片各不相同。
走上台阶，明净的玻璃门自动向两边无声滑开。
像是温顺地欢迎来人。
踩上台阶的靴底沾了灰，踩在可以当镜子的地面上，自动门又轻轻在他身后关闭。
“安全部陈归，请各位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离开自己的光脑。”
男人停顿一下，环视一圈，带了点轻松的语气，“当然如果有不愿意停下的，我也有新礼物送给大家。”
他抬手，按下手里一个外观十分朴素的按钮。
瞬息之间，所有光脑全息屏消失在空中。
光脑的微缩主机也戛然而止，整个办公区安静如斯。
有人甚至听见了……窗外的虫鸣。
似乎有风，从窗缝吹进来。
有人开始动作，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随之就大起来了。
不知道谁先开口：“陈主任！”
陆陆续续的，这些人反应过来了：“陈主任！”
陈归拉过最近的一张椅子，自己坐下然后示意大家都坐，把刚才那个熄灭了所有人光脑的开关扔到办公长桌上，开关一直滑到中间才停。
陈归啧地出声：“桌子挺干净。”
“好了，大半夜的，早点抓到人早点回家睡觉。”
离这位“陈主任”最近的两位小年轻，面面相觑，没开口。
心声大得很：大名鼎鼎的人工智能行业巨头启明星集团创始人金库被盗。
他们发出去的是特大**泄露案件，其实可不是……严格来算，这应该是特大刑事案件。
但是受害方坚持自己的金库中有涉及星球安全的重要资料，鉴于他们A城舆监中心只是分部，部门级别不够、上任负责人调走而新的还没到位……哦，可能刚刚到了，但案发时还没有呢。
所以只是走了常规手续。
案子就归了舆监。
没想到安全部动作这么快，抢不到案子，就送人头。
啊不，安插人手。
以前只是听说安全部群狼环伺。
现在么，一头狼正坐在面前说“早点干完早点睡觉”。
谁敢信呐。
这么大的案子。
他们真没想抢。
追回的信息，到了舆监这里也没什么用。
追回的赃款，无论如何都不会留在舆监。
“既然没人说，那我来点吧。”陈归点开了自己的光脑。
看他有动作了，剩下的人也都顺手想打开私人光脑。
然后……
“我这怎么还是开不开？”
陈·主任：“哦，那个，受害人提供的。你们研究一下，据说，可以使方圆两公里内非认证光脑失效。”
受害人有这东西？
舆监都没有他们有？
不对啊，他们有这东西，金库还会被偷？
不是？
有个大胆的，也可能是茫然的，问陈归：“陈主任，您，确定今晚能下班？”
“需要我给你科普一下安全部和舆监的关系吗？或者，我转达一下凌女士的任务要求：案发已经十六小时，不对，现在……哦，凌晨四点三十二分，案发已经二十小时三十二分了，所有安全部、舆监部的可用资源尽可调用，抓个内鬼，有这么难吗？
二十四小时内，抓回来，没问题的吧？”
他说最后这句“没问题的吧”很轻，像凑到你面前说的。
众人却不觉怪异，而是脸色更白了。
这个语气，他们常在内部会议见到。
星球安全部副部长兼任星球舆监部在华国总部的长官，凌霜女士，会在内部视频会议中，这样亲切地对他们说话。
于是，大家自觉脑补出了画面：安全部和舆监部具体负责人对案件进行讨论之后，凌女士选择了自己信任的新负责人“陈主任”，亲自叮嘱二十四小时把内鬼抓回来，温和亲切。
任务一点也不重呢……
二十四小时只过去了二十个小时零三十多分。
呢。
陈归又看了看表：“诸位，从我进门到现在，十分钟过去了。诸位的光脑还是打不开吗？
据现场监控，昨天早上八点，犯罪嫌疑人进入金库，八点十分已经满载而归了呢！”
满载而归……
了呢。
嘲讽拉满。
陈归比了根手指头：“再给一个十分钟，谁先打开，谁就是金库案的副组长了。
结案后，人事调动信息同步进行。
大家的位置，很久没变了吧？
安全部是以能力论资排辈的，想来，有本事的人会很喜欢。”
大家：看出来了，您不着急抓罪犯，您急着挑拨我们是真的。
但手下动作都没停。
终于，十分钟还没到。
有个人先站起来朝陈归这里走过来。
陈归挑眉，冲他扬起大大的微笑：“我亲爱的副组长，怎么称呼你呢？”
“副组长”头摇成拨浪鼓：“陈主任，我是接线员，我……收到了一，不，两条文字的自首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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