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连枝格外平静地看向烂肉,一寸一寸地打量。
先前从不敢看清的恶心画面,如今能坦然面对了。
他明白了。
“你们都不是墓主人。”喻连枝深呼吸。
他要杀了一坨烂肉。
“我才是墓主人。”他道。
一坨烂肉手里的碗摔在地上,“就凭你这个盗墓者,也敢肖想。”
喻连枝道:“这个墓里是凭实力说话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你放屁!我杀了你!”
说着,一坨烂肉烂肉朝着郁连枝扑了过去,它仅剩的五官是一张嘴巴,黏在喻连枝的手臂上便张开便咬了下去。
瞬间皮开肉绽。
喻连枝忍着痛,一个过肩摔,将烂肉从自己身上甩了下去。
他从旁边随手捞了块石头,一下一下砸在烂肉堆上,生怕它不死,又抱了许多块巨石压在上面。
烂肉黏在地上,像一滩手打牛丸。
它奋力地蠕动,却毫无办法,“我……不……这是我的墓……我的……”
话未说完,筋肉剧烈抽搐了两下,失去了活性,如同蝌蚪精一样,化为一堆蛙卵。
喻连枝麻木地直起身,擦去脸上的脏东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打死了一个粽子。
刚才只耳鸣轰响,眼前像是覆盖着雪花,看不清画面,回过神来时,只看到了满地的蛙卵。
他吓得赶紧跑了,生怕粽子复活向他寻仇。
—
“【活师】的污染领域在消散,你感觉到了吗?”李灼皱着眉,犹豫要不要和会长汇报这个消息。
活师园外面,还有另一个陪他蹲着。
这人叫花亦骨,是花添错的哥哥,两人长得非常相像。
不过花亦骨瘦得吓人,皮包骨头,整个人和削尖的白骨一般锋利,他的脑后也有一条长辫,盘在脖子上,发间别着一朵红色的花,既脆弱又妩媚。
“消散?谁干的谁干的?是涂乐意把活师吞了吗?”花亦骨的眼神中闪烁着赌徒的狂热。
李灼透过所有的烛光观察全场,摇了摇头。
花亦骨皱眉,“我下个月的饭钱全压他身上了,那他在干嘛?”
“……打架。”
“打架?”
“和【鹰隼人】打得难舍难分,你可以开另一盘,赌他俩谁赢。我推荐你还压【兔儿神】。”
花亦骨掩面哀嚎,动作幅度大得让人心悸,生怕他把自己细薄的身躯折断。
“完了完了完了,我要没钱吃饭了!”转念一想,“不对,我还有个冤种弟弟。”
李灼提醒他,“花添错刚从任务回来,受伤了,躺在校医院。”
花亦骨这个哥哥当得非常丧心病狂,扭头道:“学校会给他批疗养经费吧,感谢感谢,八方来财。”
“你真不是人。”
“本来就不是啊。对了,【琥珀浓】压的是喻、喻什么来着?看看他表现怎么样了!”
“喻连枝,他……”李灼透过火焰眨了眨眼,表情古怪。
花亦骨好奇道:“怎么了?”
李灼叹气,从武装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划亮。
花亦骨乐了,“你知道学生会里怎么称呼你吗?卖火柴的小男兵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李灼依旧冷静。
火柴顶端小小的火焰中,依稀可见一张崩溃的人脸。
“很难描述,你自己看吧。”
—
他不知道该往哪去。
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乱钻。
混乱间,一只雪白小肉兔可可爱爱地出现在眼前。
“这分明是祥瑞!”喻连枝欣喜万分,先前就是突然出现兔子救了自己,找到逃生出路。
他跟着小兔子,然后亲眼看见兔子两腿一蹬,跳进了一个洞里。
西方童话里,兔子洞象征梦幻与探索,说不定底下就是一个新世界。
喻连枝眼睛一闭,心一死,跟着跳了进去,滑到一半时,又听到了一道虚弱的声音,隔着肉膜传出,心彻底死了。
“救……救命……救我……”
有点耳熟。
喻连枝这回选择横起双手,卡在甬道里,“哥们,又见面了。”
眼前一片漆黑,还好看不见对方的长相,他胆子大了些,而且这人声音跟董大冬有点像,于是他脑补对面是董大冬的脸。
脑补过头了,还有几分搞笑。
“嘿嘿。”
“……?”求救声戛然而止。
喻连枝压下嘴角,认真地说:“不好意思,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
“救……救救我……”
“救你之前,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谁?”
出人意料的是,这人说:“我是……盗墓贼。”
出现了别的身份,他还以为这个墓室里所有粽子都自称主人。
“你不是墓主人?”
这人一愣,随即无奈道:“不……我只是……被惩罚的……盗墓贼。”
喻连枝初见明朗的思路又成一团乱麻,“等等等等,那你盗的是谁的墓?”
“我不知道……只要是别人家……做完弥朗后……我都会挖一条地道进去……偷他们的陪葬品。”
弥朗,边际省方言,意思是祭祀。
那边的居民似乎还普遍使用墓葬,每个人都期盼自己死后有一个墓。和别的省居民一出生就背负房贷不同,他们背负的是墓贷。
喻连枝垂眸,总感觉真相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这人哭道:“我是不是……出不去了?神明要……我在这里赎罪,一百年……一千年……就像我父亲那样得病死掉。”
他的声音很年轻,是那么悲伤,那么自责,是断断续续、想死却又无法死亡的痛吟。
唯有死亡才能解脱。
嗡——
又来了,脑中又传来蜂鸣。
“那你想死吗?”
喻连枝的食指动了动,黑暗中,眼球弥漫上一层白色荧光。
这人抽泣着说:“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我这种人……就应该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变成腐烂的泥土。”
他好绝望。
喻连枝摸索着,找到这人黏腻的脖子,略微使劲。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分钟过去,喻连枝始终无法下手,他换了个姿势,扳住这人的肩膀,将人从肉泥中剥离出来。
尖叫划破耳膜,“你……要……做什么!”
“救你。”
人皮和甬道几乎严丝合缝地长在一起,喻连枝觉得自己像在徒手剥牛肚上的肥肉。
次啦——
次啦——
次啦——
一个人型被硬生生拔出来,整个甬道突然间活了过来,开始剧烈蠕动。
喻连枝死死拽住他,紧咬着后牙槽,两人一齐坠落,下面是活师老祖柔软富有弹性的皮肤。
“死不死的问题,去和未来的你讨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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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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