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你感觉还好吗？”
“还好。”
苏沅这次倒是没有骗人，胃里的那团东西吐出来之后，她确实感觉大脑比之前清晰了很多。
“你们觉不觉得，刚刚那个东西，跟之前第一天见那个老师的……一样。”
在几个人的视线的注视之下，荀梦艰难地把这一句话说了出来。
几个人顿时陷入沉默。
那些蠕动的，仿佛有生命一般的血肉，确实是这个副本里npc共同的特征之一。
“可是昨天晚上，沅沅的样子不是还很正常吗？”
“那可能也只是因为我刚成为老师而已。”
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苏沅此时此刻的大脑已经清晰了许多。
除此之外，恐怕还有个缘由。
苏沅自己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从这些同事的表现来看，程沫在此之前恐怕也是一个不会去苛刻学生的老师，正式因为这个原因，她成了所谓教师末位淘汰的牺牲品。
但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被这个副本给彻底同化。
但想要从实习生变成老师的过程也并不容易，苏沅回想起那天她才不存在的四楼看到的那个连指骨都彻底裸露的怪物，心里也忍不住泛起阵阵凉意。
恐怕在漫长的痛苦和挣扎之中，那个女生到底还是向规则屈服了。
也怪不得，她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了跟她互换身份。
恐怕对她来说，成为学生经受考试的学习和痛苦，也比成为一个加害学生的刽子手要好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得赶紧把学生证拿回来。”
“对，你不是说你是跟那个老师换了证件，所以才换了身份的吗？那现在是不是只要拿到学生证，你就能恢复了。”
“拿学生证？怎么拿？要不我们直接抢吧！”
“……”
几个女孩子的话一句赶着一句，吵得苏沅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刚刚吐得嗓子难受，没笑几声就扭头咳了个昏天暗地。
刚刚那种急吼吼的担忧气氛瞬间就被打破了，凌嫣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背，没好气地教训。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啊。”
“……呼。”一口气好不容易顺了过来，苏沅这才开口：“你们要去帮我抢，怎么抢，把她约到厕所关进隔间里，然后直接上手抢吗？”
“那怎么不行，你那个小身板，我们三个人还打不过吗？”
“……”苏沅愣了一下，笑了：“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骂我。”
荀梦：“我这叫陈述事实。”
“行了。”苏沅终于感觉力气逐渐恢复了一些，她撑着水池的边沿站起身来：“这件事不能乱来，得从长计议才行。你要想，那个人虽然长着我的脸，但并不是真正的我。对于她来说，那张学生证恐怕是她唯一能脱离这个地狱的东西，她不会让那东西被人轻易抢走的。”
“那难道就这样不管吗？你……”荀梦脸上的担忧简直都快要溢出来。
“没说不管，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苏沅看向几个女生：“你们来找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吧，庄肃那边……成功了吗？”
“成功了。”凌嫣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苏沅这才松了一口气。
聂双双开口：“隔壁班那个男生已经回来了，他脚上的伤也已经包扎过。就是人好像受了点惊吓，看起来有点呆呆傻傻的。”
“呆呆傻傻的？”苏沅皱起眉头：“确定里面的芯没换吗？”
“应该是没有。”聂双双摇头：“现在只要一有人靠近他，他就会大喊“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好好学习，我一定好好学□□之……跟那个“苏沅”表现不太一样。”
“嗯。”苏沅点了点头：“那也就是说，我一开始的猜想是对的。这个所谓的学生处，既是惩罚教育不听话学生的地方，同样也能起到监督老师的作用。”
“现在有老师被举报的事情传出去之后，我感觉那些老师应该都会收敛一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
“那庄肃这次去举报，有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三个女生对视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我们只看到了上午被拖走的那个男生被送回来，但是暂时还没见到庄肃。”
“没见到庄肃？”苏沅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难道是出事了？”
.
借着班主任找谈话的名义，即使已经是上课时间，苏沅还是把几个人安全的送回了教室。
“刚找她们谈了会儿话，不好意思打扰您上课了。”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对着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唇。
苏沅拍了拍几个女生的肩膀，示意她们赶紧回座位。
看着几个人已经飞快回座位坐下，苏沅还不太放心地在门口假装巡视了一番，确认讲台上那个老师确实没有要找她们麻烦的意思，这才放心离开。
庄肃不在班里……
苏沅感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她不会真的把庄肃给害了吧。
不行，冷静下来。
苏沅一边往楼下走，脑子一边飞速转动。
按照她的推测，上午那个男生的学生证上，分数明显是没有清零，并不应该被送到学生处。更何况，他腿上还开了那么大一个口子，换做是在现实世界里，这已经完全达到了故意伤害的标准。
按理来说，这一场举报应该是99%会成功。
她之所以选择拜托庄肃，而不是请几个女生去，就是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1%的危险。
为什么？被违规抓走的学生回来了，庄肃却没有？
已经在上课的时间，走廊上除了她就没有别的人在闲逛，可就在走出楼梯间的瞬间，苏沅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在找我吗？”
“！！！”苏沅愣了一下，她火速屏蔽了脸上的情绪，镇定地回过头去。
墙根的拐角处，有一个人露出了半个身体，沉默着看了她一眼。
也就一个对视，苏沅就知道他已经认出来了。
脸上那股装出来的镇定和严肃像海浪一样褪去，只剩下一片湿润的沙滩：“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几个女生。”庄肃依旧言简意赅。
“好吧。”苏沅摊手：“不愧是你。”
庄肃身上那股凌冽如刀锋般的气势一点点敛去，他看了苏沅一眼，开口道：“你又换了身份。”
“嗯，机缘巧合。”苏沅没有多解释：“去举报的过程，可以告诉我吗？”
庄肃看着面前女生严肃起来的表情，点了点头。
.
“你的意思是说，想要举报得先赌命？”
“是。”庄肃的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面一样：“举报成立，老师会受到惩罚，我和那个学生都可以回到教室。但如果举报失败，我就是不尊师长，故意破坏学校教学秩序，也需要在学生处接受【教育】。”
“这你也答应了？”苏沅的眼睛都比之前瞪大了不少。
“你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苏沅：“……”
“而且那个人的分数没有清零，这个我知道。”他陈述地说着，回头却看到女生的表情：“……你怎么了？”
“没事。”苏沅快速收敛了表情，摇了摇头。
说完了这一句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庄肃才问：“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苏沅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炸学校。”面前的男人仍然是一副冷淡平静到极致的表情，连说出口的话都没有任何语调的起伏：“小时候确实没有这个梦想，但我现在觉得……炸一下也不错。”
苏沅看着他好一会儿，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舒展的笑容。
“好吧，那我宣布炸学校特别行动小组从现在开始正式成立。”苏沅朝着他伸出手来：“合作愉快。”
在阴沉灰色天空之下，在这样一座名为学校的高考工厂之中，一大一小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仅余掌心一片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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