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两人已经站在公司的游戏登出口处了，方朗把头盔摘下来长舒了一口，用手拢了拢被头盔压扁的头发，“你说他会不会折腾完我们转头拒绝了挑战赛邀请。”
齐嘉木领着塑料袋朝外走着，坦然道，“很有可能，”
方朗的抱着头盔跟上前边的齐嘉木，看向他有些懊恼道，“那我们岂不是白干一场。”
齐嘉木半开玩笑道，“那也没办法啊，他不是那种肯屈服于外力的性格，这种情况下只能看他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了，毕竟他答应过我了。”
“开什么玩笑。”方朗笑着说道，“我们部长的面子够大了吧，人长得帅，实力又强，他亲自出马，只说了几句话就被邢游赶回来了，你跟他非亲非故的，一个刚进公司的实习生他凭什么给你面子？”
“我看他嘴里根本就没几句实话，说不定压根就没打算接受挑战赛，他就是看你长得好欺负故意整你。”
“等等。”齐嘉木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自己的脸疑问道，“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方朗有些惊讶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女同事都讨论你好几天了。说你长得乖，平常说话做事也很有礼貌很替他人着想，她们都快成你的妈妈粉了。甚至有人怀疑你的性取向，争论你在外面到底有没有谈男朋友。”
“……这种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齐嘉木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怪不得他交不到女朋友，原来是这个原因，但外貌这东西他也改不了啊，总不能因为长相太人畜无害而去整容。
“只是以前别人没在你跟前说罢了，不了解你的人应该都会这么觉得。”方朗继续道。
齐嘉木随口道，“那你了解我了，你怎么觉得？”
方朗的神情有一刻的凝固，他再次回想起与邢游对峙时，齐嘉木给他的那种不舒服的割裂感，陌生到仿佛他从未见过身边这个人。
他脸上的笑容黯淡了几分，挠挠头悻悻地笑道，“我这才认识你多长时间，根本谈不上了解。”
齐嘉木也没多想，只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点点头道，“也是。”
两个人一路走到食堂，齐嘉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光是闻到饭味胃就一阵阵的痉挛起来。
有可能是精力旺盛的原因，齐嘉木总是饿的很快，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但因为小时候寄人篱下又没有什么零花钱，所以他的童年和青春期几乎都在饿肚子中度过。
不过好在一日三餐几乎没缺过，营养也算跟的上，他的身高并没有受影响，在同龄人中也算是高的。等长大后稍微赚了点钱，他就经常去超市买零食吃，那种一天到晚不间断的饥饿感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餐厅的灯还开着，明知没有希望，可齐嘉木还是流着口水把目光投向了9号窗口，那里的灯不出所料已经暗了。他也没有多失望，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于是迅速找了一个24小时营业的盒饭窗口，点了两个素菜一个荤菜。方朗没什么胃口，只要了三个牛肉馅的包子，一碗粥。
这个点大厅已经没什么人了，两个人毫不费力地选了个座位坐下。
方朗把头盔放到桌子一旁，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打开系统看最新的热点新闻。
他先是漫不经心地点开官方论坛，想看看玩家们又在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掐架。结果看着看着他嘴中的咀嚼动作逐渐停了下来，瞳孔渐渐放大，接着如在梦中一般喃喃道，“我艹……”
齐嘉木正在忙着埋头干饭，筷子在三个菜和米饭上方来回穿梭，压根没工夫观察方朗。
“……齐嘉木，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啊？”齐嘉木嘴里塞的满满当当，像一只在嘴里存粮的仓鼠。
“邢游……他竟然真的答应了。”方朗一脸不可思议地把屏幕翻转让齐嘉木看，只见官方论坛上一条三分钟前发布的帖子被顶上了热搜，短短的三分钟，点赞评论就已经破十万了。
那条帖子只有短短的三个字，“我接受”，发帖人，邢游。
吃完饭方朗说要回去写任务报告早点交上去，两个人分开后，齐嘉木跑了一趟后勤部，把头盔碎片上交，解释了损坏原因并填好了申请新头盔的申请表。
做完后，他又跑去了白天跟翟弘文一起工作的小房间，之前他答应翟弘文让他回去休息，自己出任务回来之后再收拾。
但他打开房门的小木门却发现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于是打开面板跟翟弘文道了声谢，然后拿起扫帚把地板扫了一遍，东西都回归原位置之后才安心的落了锁。
他在脑海里快速思索了一番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干，确认没有之后他才走出楼道，在回宿舍的路上点了根烟。
他不常抽烟，也没有烟瘾，只有在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之后，他才会点一根，算是充实的一天结束后的一种仪式。当烟卷化作白烟燃到尽头时，心里会莫名有一种成就感。
白色的烟气如一条长长的丝带缠绕着黑夜中行走的齐嘉木，逐渐拉长变宽，飘荡在夜空中。
齐嘉木突然想起，在他舍友第一次发现他会抽烟时那惊讶的表情，托方朗的福现在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惊讶了。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在乎别人的评价，也不介意别人觉得他好欺负，这样反而更好，至少别人看不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就算不小心揭露了一点也只会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这种刻板印象是他最好的保护壳。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怎么会有人只看外表就确认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烟卷燃到了尽头，齐嘉木刚好到了宿舍楼下，他在垃圾桶顶部捻灭烟头，把烟蒂扔进垃圾桶内，走进楼内的白炽灯光中。
简单的冲了个澡之后，他仰面朝上“噗通”一声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后，把一直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拿过来按亮了屏幕。
一个个消息叮叮咚咚地排着队跳了出来，齐嘉木打开聊天软件，置顶的宿舍群消息已经99＋了，齐嘉木了解他们，肯定都是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闲聊，各种烂梗满天飞。
他笑着往上翻聊天记录，刚打算在群里发一条吐槽消息，紧接着一条新消息进来了，消息提示在屏幕上方：
【叔叔】
“在干什么，最近怎么没有消息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齐嘉木的心情如坠谷底。
他从床上坐起来，神情严肃地在手机输入，“在实习。”
半晌，对面回复道，“哦。”
“有事？”
对方却突然沉默了，正在输入中出现了又消失，重复好几次后终于发来了消息。
“你弟弟不是在准备考研吗，想买一个平板。”
齐嘉木迅速回复，“多少钱。”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发过来一句，“我看买个便宜的就行，贵的也没什么用。”
紧接着又发来一句，“三千六。”
齐嘉木把手机放在床上，狠狠揉了一把脸，他卡里只有一万块钱，他原本的打算是这个月拿到工资再加上这一万块钱，正好能拿这一笔钱还助学贷款。
他知道这钱肯定不是表弟让叔叔来要的，而是只要表弟表妹问叔叔要点什么，叔叔就来问他要。尤其是上了大学之后，表妹想要件什么衣服他也把链接转发给齐嘉木。由于一些原因齐嘉木总是尽力满足他，尽管自己也还是个需要还助学贷款的学生。
真把我当银行提款机了，我他妈去哪给你弄这么多钱，什么狗日的便宜平板要三千六！我自己的手机还是刚上大学时花两千三买的，电池容量只剩百分之六十了都舍不得换。
“艹！”
他重新拿起手机，用力在键盘上打着字，“我没那么多钱。”
没想到对面瞬间扔过来一句，“你不是已经实习了吗？名牌大学毕业的每个月工资应该不少吧。”
齐嘉木沉默了，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他不想再跟这人说下去了，于是打开转账给给对面转了两千过去。
“暂时就这些，等我发了工资再说。”
对面收了钱后就什么话都没有了。
平日里精力无限的齐嘉木此刻无力的瘫倒在床上，眼神有些空洞，就算是刚刚干完了一份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工作都没有这个时候累。
“嗡——”被扔在一边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他伸了伸胳膊重新把它够过来，通讯录的图标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点。
是一条好友申请：“我是邢游，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齐嘉木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他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来，连忙点了接受的选项。
新的对话框中，那边自动发来了打招呼的消息，“我是邢游，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迫不及待地在聊天框中输入，“没想到你真的会加我。”
一分钟后，对面没有回复。
“是想好吃什么了吗？”
还是没有回复。
“要是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可以给你推荐，我们学校旁边有一家巨好吃的烤肉店。”
“要是不想吃肉，还有一家日料店我也非常推荐。”
“哦对，我不能请假，所以你得等我休假才有时间。到时候可以顺便带你去‘红叶公园’，现在是赏枫叶最好的时候。”
还是没有回复，整个聊天页面都是齐嘉木在自娱自乐，中间还穿插几张表情包。
但他一点都没有气馁，现在不回不代表他永远不回，再怎么说救命之恩都是要还的，虽然是这位‘救命恩人’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但他救了自己的命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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