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书正在脑中想着,谢夫人便又开始了她那万年如一的说教。
“你这般模样?哪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真是替你操碎了心。”说罢还不忘再补一句,“林公子见笑了。”
谢夫人这话,怎么就听着有那么一点怪味,如若不仔细品味,还当真听不出来一二。
“令爱只是单纯了些,懂得爱惜钱财,而且手劲不小,嗯……甚好!甚好!”
林锦琛话是这样说,殊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堂堂尚书府,养出一个跟男人一样的大家闺秀,叫林锦琛着实有点“惊奇”。
不过谢南书也是长得极为貌美的,五官精致,不失秀雅,甚至还带了三分英气,叫人看着委实着迷。
谢南书看着林锦琛,一个白眼从左边翻到了右边,心道,就你会拍马屁。
这会,她的大家闺秀的教养通通被狗吃了,连骨头都不剩的被吞噬殆尽。
“谢夫人,谢姑娘的花灯……我赔给你。”
“不用不用,今日就是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几个小小花灯,没事的。”
谢南书不说话,看上去是真的不大开心,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被这家伙搅黄了。
她从小就不像别的人家的姑娘,她们各种伪装,可以扮成丫鬟出来,偏偏她家教管的严,就连丫鬟也多是母亲的人,她们时时刻刻盯着她,实在是叫人心烦。
她什么都会,什么都有,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再快快乐乐的玩上一遭。
没想到……
林锦琛看看她,轻轻地用胳膊碰了碰她。
“对不起嘛!明年上元节,我给你放明灯千盏,可好?”
“……你说的?那可不许骗人哦,我其实吧,觉得有些少了。”
谢南书不大情愿,但想想,那可是千盏灯啊!
将会是一个怎样盛大的场景,她突然想看看,应该是一场很美的景色吧!
“八千盏?如何?”
“九千盏!”谢南书用手指比划着,一脸的小傲娇,不愧是谢尚书宠出来的女儿,连无理取闹都显得这么娇气。
“好好好!九千盏,你说九千盏就九千盏。”
林锦琛合上手中的扇子,那是他后来拿出的上好折扇,上面明晰的写着“子兮子兮”几个字,笔锋苍劲,笔落如烟。
他趁着谢南书不注意,径直塞进她的手中。
“这把扇子赠给姑娘,明年,我来寻你。”谢南书还没反应过来,扇子就掉到了地上,林锦琛弯腰捡起。
“拿好。不然,我就不来了,你要的灯,可能就……”谢南书急忙夺过他手中的扇子。
“你别想赖账!”
林锦琛笑着摇摇头,这姑娘,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这举动,被谢夫人尽收眼底,但她只是笑笑,不说话。她看得出,这天赐的良缘,是差不多要到时机了。
回到谢府,丫鬟悴云就打来了温水给谢南书沐浴泡脚。温热的水汽蒸腾,能感觉到的柔暖扑面而来。
“小姐,你今天和夫人遇到的那位永州公子,看着仪表堂堂,我看夫人,似乎对他有那个……意思!”
浴缸中的水有些凉了,悴云又打了一桶水来。
“母亲的心思,我又不懂,他们两个才聊了几句就把人领回家,还让我亲自去赔不是,我才不去!”
谢南书嘟着嘴,丝毫不掩她现在的不快。
林锦琛睡的很晚,尚书府太大,他住的客房,总归还是寂静了些。
长安桥头的灯火依旧倒映在桥下的水中。
三更不足睡,灯火意阑珊。
谢南书去敲门时,客房的灯依旧亮着。
烛光摇曳,有飞虫扑棱在窗棱。
今夜似乎有风,刚刚还好好的天气,才一会儿就变得狂风乍起,院子里的枝桠被风摇动,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树枝,繁密的树枝在昏暗的天幕下显得阴森。
林锦琛看见窗外的灯火,他听到风声了,还挺大,到有些像是北漠的风声。
他走到门前,拉开门匣。
“我……我来看看你……”
谢南书提着灯笼,暗黄的光在漆黑的天幕下格外的清晰,灯火照亮林锦琛的面容。
一瞬间,谢南书觉得,这个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一定是她看错了,他们明明才刚认识。
“你怎么还不睡?姑娘家的,别随便往男子的房间跑。”
林锦琛云淡风轻的说道,好像是在跟她讲道理一般。她们尚书府规矩向来严格,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见他房间的灯一直亮着,她才好心来看他,却被他说的这么难听。
“我走了!”
谢南书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游移开来,她提好灯笼,算了,人家都这样对她了,她还看什么看。
林锦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想说什么来着,突然间就忘了。他呆呆的站在门口,狂风吹起他的长衣。
“……九千盏,我还能活到明年吗?”
他与夜风喃喃,没人听到他的话,狂风呼号的可怕,也不知道她一个人,路上怕不怕?
可惜,谢南书在自家院子里,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除了她母亲。
他突然有点后悔,他这么一个到处流浪的人,说白了不过是想在死之前,看世间最美的烟火,尝世间最美的饔飧,喝世界最辣的烈酒,观世间最美的风景。
顺便,见一见最爱的姑娘。
他本来,是该与她没有什么交集的。
“谢南书……对不起!”
黑夜里,没人回答他的话。
他不该去撩拨她的,她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尚书府的人,怎么都不应该是他所能肖想的。
“啪——”
他一把扇在自己脸上,知道自己没能力,还说那种骗人的话,林锦琛越想,越觉得自己缺德,他这种人,怎么配好好活着。
趁着这场不算开始的开始,赶紧走吧!
还好……只是第一面,不出意外,以后,应该再也见不到了。
第二天早晨,一束阳光照进谢南书的房间里,她昨晚睡的晚了些。
林锦琛说的什么屁话,他就这么讨厌她?那还送她东西干什么?
“小姐。”悴云刚给她备好热水,想要照顾她起床洗漱。
“什么时候了?我怎么起这么晚?”谢南书揉揉蓬松的头发,整个人看着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她的睫毛微动,哎……睁个眼这么难吗?
“小姐,已经巳时了。”
悴云已经换了三次热水,这才等到谢南书起床。
“什么?巳时!林锦琛呢?他还在不在?”谢南书坐起来就开始下床穿鞋。
“小姐,你去哪儿?这还没洗漱呢!夫人知道又要罚你了。”淬云跟在她旁边,谢南书随便理了理头发,她的头发细长,已经是及腰的长度。
“我去找林锦琛。”
她丝毫不多想,要知道,未嫁人的女子是不能随便在一个男子面前披头散发的,可是现在的谢南书,似乎已经是完全忘了。
“他已经走了。”悴云看她迈出门,急忙给她喊了回来。
她知道小姐是不舍得他走的,昨晚小姐去了那么久,她一直等,可她还是不回来。
昨晚,谢南书爬在院中的那颗老槐树上,狂风吹的她瑟瑟发抖,可她还是一直看着林锦琛睡了,才一个人哆嗦着回去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送她礼物、给她承诺,让她不要随便……只是,现在有了,却是不告而别。
谢南书很后悔,她应该让悴云叫她的,或许,她就能见他一面,顺便,送他一程。
林锦琛,因为从没有遇到过,所以你的出现,才让我那么刻骨铭心。
谢南书退回来,缓缓地坐下,她知道他是要走的,可是……算了,先洗漱吧!
他明年还会来的,那她,就好好的等他回来吧!
她什么都没有送他,他会不会想她啊!他又去了她不知道的地方,这样一来,她就是想写信也难。
真的就这么杳无音讯了吗?
“悴云,他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他没说他去哪儿吗?”
镜中的长发在木梳的齿间游走,温柔且安宁。
“没有。只是和夫人简单的聊了两句,就离开了。”时间已经换了两季,谢南书渐渐也习惯了,但她还是会想他,每天都数着上元节的到来。
母亲依然不让她出去,她就是个金丝雀,有时候连谢南书觉得自己都可怜。
“小姐,太子殿下要来我们府上,老爷让你不要出去!”悴云紧张的跑进来,一把将门拉上。
“怎么了?你慌慌张张的,太子有什么好怕的,又不吃人。”谢南书稳稳的坐在桌边,拿着葡萄一颗一颗吃的很是滋味。
“不是的,小姐,老爷今天上朝时被李大人弹劾了,皇上让太子殿下过来看看。倒也不是多大事,只是太子殿下你也知道,他都多少年没见你了,见了还不……,总之就是,夫人让你不出去也是有原因的。”
谢南书突然想起来,她小的时候,跟着父亲进宫,太子一见到她就把她抱在怀里强吻,吻完还一本正经的告诉她,书书,我要娶你。
太子殿下真是语出惊人,吓得谢南书没站稳,直接扭了脚,怎么也好不了,在床上躺了个把月。
皇上后来亲自探望,把太子带到谢南书面前,给她道歉。
太子却说:“我又不是占便宜,我娶她,让她当我的太子妃。我就要谢南书,谢南书你嫁给我好不好?”
皇上黑着脸,好好的道歉突然就变成了上门提亲,这个太子,真是一点都不让他省心。
谢元泽看着皇上,太子这样,他总不能说“养不教,父之过”吧!
毕竟,人家是皇上。
可是谢南书却一脸镇定,那时太子还是一个小胖子,在谢南书眼中,委实算不上好看。
“川淮殿下,我不喜欢你!我不要嫁给你。”皇上的脸黑的更厉害了,这姑娘……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太子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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