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章见郡主有话要和季又礼私聊,于是识趣地告辞退开,说是去看看门口的马车。
于是就留下来季又礼和木夏郡主二人。
季又礼刚刚要开口,就被木夏拉到了边角僻静处。季又礼低眉垂视木夏牵着自己的手,感觉到她温暖的手心,以及,略带薄茧的硬度。
原本是个大富大贵,养尊处优的郡主,却在这花季年华经历诸多种种,不知道她这一路受了多少委屈,多少苦楚,才换来如今能为自己的将士勇敢发声的底气。
到了稍微僻静一点的角落,木夏松开了季又礼的手,褐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季又礼的脸,认真而又谨慎地问,“季侍郎,躲在里面那堵墙壁后面的是皇帝还是太后?”
季又礼没想到木夏直接问出这样的问题,眸光一闪道,“郡主是说刚刚的地牢的墙壁后面另有密室?怪不得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是那堵墙壁太厚,难怪如此……”
木夏闻言蹙眉,接着松开了,嘴角噙着笑意道,“墙壁太厚?原来是太后……”
季又礼面色不改,淡淡然道,“下官什么都不知道。”
木夏笑了笑,“带季侍郎入内的那一位衙役不是大理寺的人,而是禁军,能劳动禁军前来贴身护卫的,不是太后就是皇帝。我之前拿捏不准墙壁背后的是谁,但现在了解了真相,无论如何,多谢季侍郎提醒。”
季又礼摇摇头,“郡主抬举了,下官不知道什么禁军,也不知道墙壁后面有人……”她说完抬了抬眼,发现木夏只是含笑看着她,心里知道这样解释对方根本不信,又瞥见墙角处有人似乎在探头探尾,在监视她和郡主的动静,心念一转,季又礼道,“郡主,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容下官告辞了。”
木夏在她转身后轻描淡写道,“今夜天气凉爽,季侍郎可以开窗通风。”
季又礼脚步微微一滞,听懂了她的暗示,侧过头和她说,“下官倒是觉得太凉了,想要关窗睡觉。”
木夏含笑目送她离开。
季又礼总觉得背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怪不自在。但她忍住了回头的**,径直出了大理寺,上了自己的马车,顾章在等她。
顾章甫一见到季又礼,欲言又止道,“季侍郎,我总觉得……”
季又礼一手抚着车帘,回头望着一脸犹豫的顾章,觉得他似乎有话要说,于是问道,“你觉得什么?”
顾章抬头鼓起勇气道,“季侍郎,我总觉得郡主好像……看上你了。”
季又礼愣怔了一瞬,有些哭笑不得道,“这怎么可能……郡主乃是女中豪杰,怎会看上我这样一个浪荡糊涂人……”
顾章认真道,“郡主三番两次都来找大人,而且郡主时常会盯着大人瞧,说出去的话可以骗人,但是眼神不会骗人,郡主应该是瞧上大人您了。而且我听说,皇上和太后有意给郡主赐婚,派个能干的郡马替朝廷看着郡主,这有利于稳定西南局势……”
“季侍郎您能文能武,一表人才,而且郡主很喜欢你……您……很有可能成为郡马。”
季又礼心里咯噔了一下,面色忽变。
她才不想要成为什么郡马,她还要留在京都混入户部去查父亲的案子,更何况她是个女子,怎能娶亲?若是被郡主发现自己的身份,恐怕还没等查清楚案子就要被斩首示众了……
沉着脸上了马车,季又礼心事重重。
从礼部衙门向尚书汇报今日的审讯内容,一转眼就到了下衙的时间,季又礼赶紧回到侍郎府,先是命人加强巡逻,再而将房间的门窗关得紧紧实实,钻到书房继续处理公务。
虽然打算认真办完差事,但季又礼脑海里总是浮现今日木夏的言谈身影,不知不觉托腮靠着,浮想联翩。
今夜夜凉,她让我开窗。
显然是暗示我她今夜会来,她来做什么?难道是想问我今日审讯的内幕?虽然我参与审理,但明眼人都知道我并无实权,对结果更是无权左右……
季又礼心中念头一闪,紧跟着浑身一凉。
难道真的被顾章说中了,郡主心仪我?
不,这不可能……
她晚上未必会来,或许是我想多了。
于是季又礼在晚上就寝前,一直恍恍惚惚,就连服侍的丫头都觉得自家大人不太对劲。晚膳几乎没用上几口,差点被门槛绊倒,连洗脸都洗了两次……
等到室内只剩下一人的时候,季又礼无神地坐在床榻前发呆,手中明明拿着一卷书,却怎么也读不下去。
终于等到了夜深人静,季又礼吹熄了灯烛躺下,耳朵却竖起来听着窗外的动静。上一次木夏就是从西面那扇窗翻进来的,还撞上了陈将军之女认错人的事情……
这一次窗扇不但锁好了,而且还特地用木棍抵住,除非木夏将整个窗户给拆了,否则别想进来。
季又礼闭上眼睛翻来覆去,或许是平日里的亏心事做多了,晚上无法入眠。
今日审讯,即使木夏搬出那么多的人证物证,但只要太后还在给福王撑腰,那么抢功的事情就会永远被埋藏,没有那么好翻案。
木夏是个聪明人,她应当知道此路千难万阻,为了区区三千将士,将她自己和整个沐王府都赔进去不值当,但她还是来了,怀揣着巨大的勇气和信念来了。
在云南她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在京都她却是一孤立无援被人骂为“南蛮子”的人,靠她自己一人,几乎没可能为那牺牲的三千将士讨回公道。
季又礼思来想去,或许是因为在和木夏接触的过程中大意了,让她以为自己是个好人,所以她想要接近自己获得帮助……
因此,她接近自己也只是另有所图,并非顾章所想的那么暧昧。
季又礼自己把自己说服了七八成,浮躁的心稍稍安歇了一点。
听见了外面的风沙沙作响,季又礼睁开眼瞥了眼窗户,只有斑驳的树影,没有人影。
她今晚不会来了吗?
难道是我误解了暗示?
季又礼眉头紧锁,蹙成了一座小山,翻身朝外盯着窗户良久,再叹息了一声,翻身入内躺着。
忽而听见极其细微的一阵响动,季又礼心头一跳,急忙再次翻回来,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幽深黑漆漆的眼眸。
“季侍郎,你关上了窗户。”木夏饶有兴致地站在床头,弯腰看着季又礼,几乎贴上了季又礼的面。
季又礼下意识往后避让,声音尽量放得平稳让自己听起来冷静一些,“郡主,我明明……你是怎么进来的?”
木夏直起腰坦然道,“你虽然关上了窗,但没怎么锁好大门,我从房门进来的。”
她转身找了张躺椅,安然地坐下了。
季又礼在她的注视下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靴子,抬头问,“郡主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木夏随手拿起季又礼放在躺椅边上小木几上的精致茶杯,一边打量着一边随口道,“你还记得欠我一个赌注么?”
季又礼一怔,因为之前和木夏打了赌自己输了,所以的确欠了她一个赌注。同时季又礼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还对木夏今晚的来意抱有几分怀疑,甚至觉得顾章所说的是真的,还好郡主只是来讨要赌注而不是来讨要她。
“郡主想要什么?”季又礼温和地问。
她心道木夏应该不缺钱也不缺人,能要的不过是询问福王抢功一案的内幕或者是让自己想办法帮她一把,前者自己无法提供帮助,但是后者勉勉强强还可以为之。毕竟说到底,木夏郡主还是因为自己的一封书信招惹来的,她成功搞黄了福王的赐爵,也就顺便将自己从这件棘手的事情中脱身,何乐而不为?
季又礼虽然年纪不大,但如意算盘打得不少,在她看来这位郡主娘娘虽然本事不小,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姑娘,或许她是一个将帅之才,但论混迹朝野揣度上意还是她季又礼更胜一筹。
木夏一抬眼,淡淡开口道,“我想让季侍郎帮我阻止福王赐封,帮我沐王府的将士讨回公道。”
季又礼垂下眸,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倘若我不答应呢?”她想试探试探木夏还有何筹码。
木夏站起来,踱步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道,“那我就将你的秘密说出来。”
“我的秘密?”季又礼心跳骤然加速,但表面上还能维持平静,所谓的秘密可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必太过担忧。
“郡主手中有我的什么秘密?”
木夏瞅着她的脸半晌,缓缓吐出一句话,“堂堂礼部侍郎,风流才子,文武双全的榜眼郎,居然是个女子。这算不算一个能够拿捏你的巨大秘密?”
季侍郎(瞳孔地震):怎么回事?我哪里露馅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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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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