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原来

“阿倾这是怎么了?”在赵国长公主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放下床上的顾倾身上的时候,顾修冲着顾倾一挑眉,说话时的语气却仍是关心不已。

赵国长公主叹了口气,“不知道啊,你妹妹突然昏了过去,我也正纳闷呢,年纪轻轻的,若是有什么不好,可怎么是好?”

“长公主殿下放心,阿倾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会安然无恙的。”姜润看向顾倾的眼里透着了然。

“长泽说得对,阿娘,阿倾可不是那福薄命浅的人,我们家的小阿倾,必会长命百岁,一生无忧。”顾修顺势接话。

“最近事多,总不是什么好兆头,待得过些日子,我该带着阿倾去白云观住上些时日才是。”赵国长公主满眼忧虑地看着顾倾。

“元清真人道法精妙高深,的确令人见之忘俗。”姜润看着顾倾一副迷糊模样,不由勾了勾唇。

——这随机应变倒是做得很漂亮。

趁着赵国长公主移开了目光,顾倾悄悄地对着姜润眨了一边眼睛,机灵又俏皮。

姜润板着一张严肃脸,勉力忍住了笑出声的冲动。

听风带着太医一路风风火火地赶会公主府,还给众人带来了一个乍然听闻只觉意想不到,仔细想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长公主,金吾卫他们找到梁王殿下了。”听风一进门就将消息禀给了赵国长公主。

“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梁王现在怎么样?”赵国长公主侧首看向听风。

不等听风回答,赵国长公主又从顾倾床上起了身,抬手将太医招了过去,“你先给郡主诊脉,郡主刚刚昏了过去,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是。”

太医应了声,躬身走上前。

一搭脉,太医就知道顾倾其实什么事都没有,脉搏有力而规律,完全不像是顾倾表现的这般虚弱。又想起赵国长公主说顾倾昏过去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便在心里笃定顾倾是演了一场戏。至于顾倾为什么要演这样一场戏,那就不是太医会关心的范围了。

太医收回了把脉的手,转身向赵国长公主行了一礼,“禀长公主殿下,郡主并无大碍,想是先前发生了什么,一时情急,导致郡主气血上涌,方才昏了过去,此后只需注意情绪稳定,切忌大悲大喜,微臣再给郡主开一道安神养气的方子,一日一服,吃半个月就好了。”

“好。”赵国长公主听到太医明确表示顾倾没什么事,放心地点了点头,扭头对顾倾的乳母宋娘子道:“带太医去写方子,再命人套了车送太医回去。”

“是。”

“微臣告退。”

赵国长公主又坐回了顾倾床边,伸手抚摸顾倾的额头,叹道:“你啊,那么急做什么?这下好了,又得喝那苦药汤子。”

顾倾有些笑不出来,她自小就深恨喝药,举凡是要用药,她多半是会吩咐人去将那药汤子做成药丸子。

这次也不例外,顾倾抬眼看着赵国长公主,撒娇道:“阿娘,让人按着那药方子,把药做成药丸子嘛。”

赵国长公主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顾倾的眉心,“放心,宋娘子怎么会不知道你喝不得汤药呢?她定是会去把药做成药丸儿再送来给你的。”

姜润微微垂首,掩去了唇畔的微笑。

太医被送走了,赵国长公主这才扭头接着刚刚的话题问听风:“梁王现在情况怎么样?”

听风沉默地摇了摇头,赵国长公主会过意来,径直道:“你们都下去。”

“是。”满屋的婢子们应声而退。

待得屋子里确实是再没有其他人,听风方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梁王现在神志不清,下身伤得厉害,听说是掉进了捕兽的陷阱里,只怕从今往后,都只能用轮椅行走了。”

“梁王现在在建章殿里,圣人和皇后都在那儿守着,太医署里大半的太医也都在建章殿守着。”

听完听风的话,赵国长公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大胤开国以来,就算是在开国之初,皇子们需要上阵杀敌的时候,都不曾出现过残疾皇子。谁能想到现在太平盛世,竟然会有这样的情形呢?

顾修下意识地看向了姜润,递给姜润一个询问的眼神,很显然,顾修以为萧铭的惨状跟姜润有关。

姜润回了顾修一个苦笑,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萧铭现在的惨状还真跟姜润没关系。姜润虽然一直厌恶萧铭,但萧铭出事的时候,姜润那会儿正在建章殿偏殿里跟萧钰作伴呢。姜润没有把握自己可以在泰和帝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并且不被发现,是以姜润在建章殿那几天,根本就什么都没做。

不过哪怕这件事跟姜润没有关系,听到听风说起萧铭的状况来,姜润还是想笑。

瞧瞧,上辈子的萧铭拿顾倾来激怒姜润,最终成功死了个干脆,这辈子,姜润都还没做什么,萧铭却自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因果?

“轮椅?”躺在床上的顾倾说话了,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像是不理解听风所说的一般。

如此过了许久,顾倾才自己接起了自己的话茬子,“六郎这样,以后要怎么办呢?”

“你还管他做什么?!”赵国长公主气急败坏地瞪了顾倾一眼。

顾倾又眨了下眼睛,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于是顾倾飞快地抬手擦去了眼泪。

“不,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情形,太过残酷了,六郎才十六岁,还没有行加冠礼。”顾倾闭上眼,长长地叹气。

打蛇打七寸,劝人也得劝对地方,姜润也不跟顾倾掰扯什么萧铭值不值得她难过,直截了当地说:“吴王跟周王也只有十六岁,蔓蔓只有十五岁。”

“你也是十六岁。”顾修接了姜润的话。

顾倾仍旧闭着眼,好半晌终于重新睁开眼,勉强笑了笑,道:“毕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有些感慨罢了。”

顾倾心软,姜润一直都知道,眼下看着顾倾分明是有些难过,却要强打精神显示自己其实也没那么难过,姜润的心里又响起了一声叹息。

“宫中杏林圣手众多,他们定会竭尽全力救治梁王。”姜润见不得顾倾难过,只好出言宽慰顾倾。

顾修侧过头没说话,他巴不得萧铭就此残疾,以后还能省点事。

赵国长公主皱着眉毛不说话,她不喜欢萧铭这个侄子,但也从未想过这个侄子会残疾终身——这是比丢了性命更加恐怖的境地。

人言可畏。

京都府里这群人会怎么说萧铭,谁都无法预料,也无法控制。更何况还有来自形形色色的人的异样的眼光,或是怜悯,或是嘲讽,或是恐惧。

这样的日子,光是想一想,就已经很难熬了。然而萧铭的余生,尽是这样的日子。

看来今年这个年是真的过不好了。

赵国长公主也叹气,就目前这状况,还不知道真到了过年的时候是个什么场面。

“对了,外祖母让我带了东西给你,说是你之前想在椒房殿里办的宴会办不成了,东西是舅母备下给你在家里解闷玩儿的。”眼看着气氛逐渐沉重,顾修开口换了个话题。

“嗯?嗯,好,我知道了。”顾倾用手撑着床榻,慢慢地坐起了身。

“不过你想在椒房殿里办什么宴会啊?”顾修对此有些好奇。

顾倾伸手在自己身后竖起了一个软枕,她就靠着这个软枕,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我当时只是想办个宴会,请楚小娘子来散散心,跟她说,不是她的错。”顾倾很是坦白。

顾修一面觉得自家小妹此举颇为幼稚,一面却忍不住为顾倾幼稚而诚挚的想法微笑。

“你啊,打小就这么心善。”顾修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

顾倾的解释让姜润一下子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在上一世,他至死都未曾弄明白的一件事。

那年是顾倾离世的第三年,姜润与萧铭的斗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几乎是明火执仗的程度了。姜润步步为营,但始终有一个问题——名不正,言不顺。

萧铭再怎么不好,他都姓萧。大胤是萧家的天下,当时并非战乱灾荒年间,从上到下都是一片祥和,朝中还有一部分资深没有任何党羽,只是一心忠君的大臣,姜润若要起兵逼宫,只怕胜算不够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从宫里传出消息来——传国玉玺不见了。

姜润便是借着传国玉玺失踪的由头,最后推波助澜了一把,将萧铭仅存的人心悉数散了去,而后干干脆脆地与顾修联手,出兵围了皇城,逼得萧铭写下罪己诏退位,另外从萧氏宗室里挑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扶持他成了登基的幼帝。

扶持幼帝登基的姜润本没有寄希望于找到传国玉玺,毕竟在萧铭手上不明不白弄丢的东西,姜润深知能找回来的希望渺茫,但也奇怪,就在姜润牵着幼帝的手走上立政殿时,传国玉玺竟凭空出现了。

一个小黄门捧着传国玉玺走到了立政殿中间,献上玉玺后就退了下去,待得姜润结束典礼,想寻小黄门来问话时,那个小黄门却已经撞柱身亡了,死前只道是自己终于能殉主了。

姜润后来查了那个小黄门,也知道了小黄门原本是在椒房殿当差,但在顾倾离开前一个月,被顾倾送给了德妃楚氏。而那个德妃楚氏,正是现在的楚小娘子。

姜润当时没有想明白,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刚刚好就在他起了逼宫意图的时候,传国玉玺就失踪了。更加没有想明白,传国玉玺是怎么刚刚好就在幼帝登基的时候出现的。

现在姜润明白了,传国玉玺失踪并不是在他想起事的时候,传国玉玺是在顾倾离世前就失踪了,或者更确切的说法是,传国玉玺被顾倾藏起来了。顾倾心知萧铭绝非明君,所以把传国玉玺藏了起来,而后又托付给了自己信任的人——那个小黄门和德妃楚氏。

而之所以传国玉玺失踪的消息会在那个时候传出宫,则是德妃楚氏眼看时机正好,特意送来的东风。

姜润蓦然间意识到,自己上一世的如有神助,竟是顾倾生前就已经埋好的伏笔。

思及此,姜润看向顾倾的眼神里更添了几分怜爱与欣赏。

那个时候,顾倾在宫里的处境究竟有多糟糕,姜润连想都不敢想,可饶是在那样的处境下,顾倾依旧保有了一颗不屈不挠的心,她甚至还能将传国玉玺藏得好好的。

这样的顾倾,本就该是站在人群中央光芒万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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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妻
连载中赵撄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