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时,白衍特地带上相机,路上有遇到好看的花草、或是此处的欢迎语都会录下来,以便后期有需要就可以当做补充素材。
这儿的石板路建的极具韵味,隔段距离就会写上一首古诗,白衍在这拍得流连忘返,一度忘记自己是来找早饭的。
浏览过自己拍的各类素材视频,白衍满意点头,饥肠辘辘的肚子适时咕咕叫提醒,他这才拿出手机照上面的地图转悠找方向,转头就迎面撞上一堵人墙。
挺翘的鼻尖率先遭殃,白衍揉搓致歉:“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看路。”
谁知道那人在他正要仰头的时刻,揪起他的连帽衫罩住脑袋,再恶劣地把绳子拉紧。
“喂!你神经病啊?”
“走路不看前边,你这眼睛拿来干嘛?蒙起来摸黑走算了。”
“陆时茗?”隔着布料,白衍发出沉闷的疑惑,伸手向前摸索。
青年缓缓开口:“让你摸黑走,没让你摸胸走。”
“你胸长在腰上啊?”他明明是摸的腰线,这人睁眼说瞎话。
待解开束缚,白衍重新露头大口呼吸空气,憋久了的双颊像涂抹上天然的凤仙花染料。
整好衣领,他飞眼幽怨:“你这么早出来干嘛?”
“睡不着,出来晨跑。”
“哦。”
“你呢?”
“睡不着,出来吃早饭。”
陆时茗颔首:“行,正好我跑完了,一起去。”
“怎么哪都有你——喂陆哥,别拉我帽子!”
被陆时茗以捉小鸡的方式扯着衣帽到早餐店,听到对方说要请他吃早饭,白衍毫不客气又多点了一碗豆花。
“今天的计划是什么?”陆时茗问。
“何方博说早上采茶,下午开始杀青还要烧炭发酵,这个步骤要持续很久,估计要到半夜才能开炒。”埋头勺了口豆花,白衍继续说,“我们打算晚上拍摄制作过程,上午拍摄茶艺文化。”
说到这里,白衍倏地想起自己分镜稿上的东西,抬头对上陆时茗的眼神,乖巧的笑容之中又满载讨好。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已然习惯这幅模样,但凡对方露出这种好似可爱听话的表情,陆时茗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陆哥你看,来都来了,不如就在上午要拍的广告里露个脸?”伸长脖子朝他眨巴眼睛,前几日经过白衍的深思熟虑和暗含报复心里的蓄意谋划。
除了评委打分,还有投票加成,那陆时茗这张脸绝对不能浪费。
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榨干!哦,指的是利用价值。
“为什么非得是我啊?”在说这话的时候,陆时茗上抬的唇线弧度分外显眼。
没有错过对方得意暗爽的情绪,白衍顺着他的话,恭维:“当然是因为时茗哥哥你这张惊为天人、帅到无人能敌的脸啦~拥有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我怎么能让你屈居于幕后?肯定要给投票的观众当头一记猛料啊!”
“嗯,”将目光向下移,陆时茗显出若隐若现的笑意,“料也不能加太猛,会变黄。”
变黄?他们要拍的是正经视频吧?
歪头不解,白衍犹犹豫豫问他:“你是指……心理方面,还是身体方面?”
陆时茗答:“是指你眼前那碗豆花汤。”
低头看浮在自己豆花上的一大块凸起的糖山,边沿白色的汤水此刻因为糖分过高浮现淡黄色。
“我的天!”白衍低呼。
由于自己刚才讲话太激动,导致拿在手里的糖罐倾斜了,现在整碗豆花的甜度怕是能腻死人。
“老板,麻烦再来一碗。”
在他对眼前这碗黄豆花思考解决策略时,听见陆时茗朝后头喊了一句,视野中横穿一只长臂取走他的豆花。
看着他把多余还没化开的糖勺出来,又把糖水全部倒到空碗里,最后捧着盛有豆花的碗找老板重新弄了碗没加糖的汤水。
“你喝新的,这碗我喝。”回来捧着两碗豆花,陆时茗把崭新的递给他。
“喔,谢谢陆哥。”埋头嘬了两口,汤水还没加糖,自喉管丝滑淌过,热意在心间汇聚,回甘时还泛着甜味。
回去的路上,白衍忍了又忍,决定张口:“陆哥,我发现你这个人有点怪。”
插兜走在他旁边,下颚微抬:“这套话术你上次补测用过了,换一招新鲜的。”
胸膛起伏剧烈,白衍讪笑:“哥哥的嘴,在我心里像极了某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植物,想知道是什么吗?”
根据对方的表情、口吻以及性格判断,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夸赞。
陆时茗还是:“说说看?”
“仙人掌。”
“嗯哼?”
“刺硬且扎。”
偏偏对方是个不吃亏的主,掀唇反讥:“学弟拐着弯骂我是渣男,果然还在介意我第一期选你的尤梢哥哥?”
“少自恋,”像是被踩到尾巴炸毛的小仓鼠,白衍跳开,梗着脖子争辩,“追我的人都到法国绕一圈排回来了,少你一个也不要紧。”
“是是是,”帽子重新被盖上他的脑袋,陆时茗懒洋洋回答,“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两人斗得有来有回,抵达何方博家里时,大家也都醒来了,白衍把买来的包子发给大家,让何方博领他们到专门的茶室开始拍视频。
因为常年做茶叶生意,何方博家七楼是专门用来泡茶的茶室,给他们提供不少可操作的便利空间,等陆时茗收拾好上楼,大家就火急火燎开拍。
白衍在整个过程里尤为活跃,兴致勃勃地站在池尤梢旁边,拿着分镜稿指点江山。
“学长,先拍茶,对近景,要拍出那种一泄如注比巧克力还丝滑的美感。”
“拍他手,对,要找到那种骨感又整齐的美。”
“挪镜头挪镜头,从下到上,太帅啦!”
拍摄过程都很顺利,唯一不足的就是——
白衍从池尤梢背后探头,说:“陆哥,你别板着脸,稍微放松一下。”
陆时茗不满:“我一个做后期音频剪辑的,你不仅让我露脸还敢要求这么多?”
尤其是看到池尤梢,还有他那些小组成员合不拢嘴间歇露出的门牙,本就阴沉的脸色又加深几分。
专注于自己的作业,白衍壮胆命令:“别说话,放松点,你一说话缺点全出来了,安安静静做观众的哑巴新郎。”
要说‘哑巴新郎’这个称呼,最早是去年陆时茗配合闻篆拍校园宣传片出现的,镜头里一句台词都没有,吸引来一堆因他颜值来看的学弟学妹为他抱不平。
大家都在底下呼吁:为什么给帅哥这么多镜头,却不给帅哥来点台词!
然后一群好心人开始科普:
[给弟弟妹妹们介绍一下,这位帅哥可是戏剧影视学院的土特产——哑巴新郎]
[这位学长不能说话,因为他一说话你就想哭了]
[这位学长哪哪都好,就是不说话的时候最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哈”
果不其然,听见这个称呼,所有人都绷不住大笑,偌大房间传出的哄闹尽数灌入陆时茗的耳朵。
感觉到被羞辱,青年手握茶碗用力捏紧,分开的唇瓣在撞见白衍认真专业的表情后闭上轻叹,忍气吞声继续照着他的要求去做。
接下来的时间,陆时茗异常配合,这部分拍摄任务完成的很快。
白衍和小组里其他两人坐下逐一确认每个视频是穿插链接得上,拍完没事做的池尤梢顺势坐到陆时茗那边悠哉喝茶。
池尤梢抿了一口:“还有需要补的内容吗?学弟。”
“不用啦,学长你拍得特别专业,角度也很好看。”收好相机,心满意足地坐下来喝茶。
“真是太感谢两位学长了,”何方博向他们俩致谢,并说,“下午开始摇青发酵,等到晚上会开始揉捻步骤,学长们可以回去多睡会,晚上大概会熬到很晚。”
“好。”
待何方博说完,其他人吃了个午饭又都跑回去睡回笼觉,只有白衍顶着外头的艳阳怎么也睡不着,捧着相机反复检查上午拍的视频。
阵阵脚步伴随嬉闹越来越近,白衍好奇探头,发现是阿姨们带着斗笠和编篓要继续去山上采茶,白衍灵光一闪,想着是不是能拍几个阿姨采茶的镜头。
急匆匆跟过去商量:“阿姨,你们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茶山啊,我想拍几个采茶的视频。”
“可以啊,”看他唇红齿白的软和模样,阿姨们忍不住怜爱,带上他的时候还给他拿了一顶斗笠,“山上晒,小朋友戴好来。”
“谢谢阿姨!”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白衍嘴甜道谢。
去茶山的路同旅游路线不一样,长久不运动连体测都只能勉强过关的人,一路勉强跟着步伐矫健的阿姨往偏僻陡峭的山上攀爬。
也只有在遇到这种需要体力的必要场合,白衍才会对他无所事事不爱锻炼的体质,深感抱歉。
所幸大家还特地为了照顾他,隔一段路就多停留休息会,否则白衍中途大约就会因为喘息困难眼前花白,然后找个坑把午饭全吐出来。
经过一道长而窄的痛苦爬坡,白衍总算跟随大部队抵达目的地,他本以为何方博家顶楼的视野就足以开阔。
可真正登上茶山,他方知感叹眼前令人惊艳的景色。
这儿漫山铺垫着绿意盎然的茶叶,茶叶种植分布也呈阶梯式向上,和云顶山四周绵延围绕的山体和矮草不同,这里更加空旷,地势也更高,使得映在天空中的云层辽阔非常。
身后负责采茶的阿姨们早已开始工作,动作娴熟地边采摘边和说笑聊家常。
不由自主被这幅和乐融融的场景吸引,白衍用心将这个画面记录下来。
中途何方博不见人还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你人在哪呢?”
白衍:“我在你家茶山拍采茶素材,我觉得这个很好,可以接进视频。”
“行,”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担忧,还有信号缺失断断续续的杂音,“那你自己注意别摔了,我们家这里夏天的雨可邪门,说下就下,早点回来。”
“不能吧,”抬头仰望还在软绵绵云朵后捉迷藏的圆日,白衍定心,“我到点就回去,放心。”
待素材拍够,闲暇的人就想在附近再散散心,这里的空气夹杂泥土和清新的茶香,闻起来叫人心旷神怡舍不得离开。
逛到时间差不多,正想下山离开,倏然云层变厚,天空如灰色的水泥墙压下来。
大粒雨珠在他惊讶仰头的片刻,砸得人额头疼,还有几粒准确无误滴进嘴里。
快速回神,他抓紧把防水包拿出来装好相机。
千万脏话堵在嗓子眼,白衍只想打电话痛骂何方博这个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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