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听到人家送的都是些她听都听不懂的珍稀宝物时，小燕子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唱礼一个接一个，快得不得了，看着就好像马上追到她一样，这仿佛凌迟一样的感觉让她从焦虑紧张到麻木空洞。
本来以为已经心如止水了，可真正叫到她、念完生辰礼时，她还是忍不住尴尬起来，尴尬得想挖个洞跳进去，然后把自己埋起来。
尤其是在场人那一瞬间聚起来的视线，更像是穿透性的射线一样摄人。
皇帝惯来爱玩，本来想说些什么调侃的，见小燕子如此坐立不安，他咳了咳，示意在场人看向他。
“小燕子如此贴心，是朕之福气啊，不过这里面有些东西朕看不懂，小燕子可能为朕讲解讲解。”
“嘣”地一声，小燕子脑中的弦断了，但并不是理智和冷静的弦，而是紧紧束缚她的无形的弦。
她眼眶微红，镇定地抬起头，应道：“是。”
起身时，借着袖口的遮掩，她轻轻拍了拍目露担心的紫薇，示意自己没问题。
只是另一只手在袖口中却紧紧攥起，用力得指尖泛白。
她还是紧张，但是……
在场之人的眼神都是温和而有力量的。
慈祥的皇阿玛，和蔼的老佛爷，包容的皇后，温柔的令妃……
一众关心自己不断给予自己能量的好友……
她可以，她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她不再怯懦了。
小燕子惴惴的心平静下来，她迈着有力的步子，向自己的礼物箱子走去。
“皇阿玛，这个是眼罩，白天睡觉光线较亮，戴这个就能好好睡觉。”
“这个是口罩，可以隔绝大部分气味。”
“这个是围巾，绕一圈挂脖子上，很是保暖，跟围脖一样。”
“这个是耳罩，可以阻挡部分声音，也可以为耳朵保暖。”
“这个是帽子……这个是手套……这个是袜子……”
不分先后地，小燕子把所有东西都介绍了一遍，除去刚开始声音有些许颤，后面越说越顺，说着说着又眉飞色舞起来。
她简直是个天才！
她准备的礼物也太好了！
“皇阿玛，最后这个这是我织的挂件，上面的花是丈菊，寓意着对阳光与理想的追求。”
一口气说完，自信仿佛抽身离去，小燕子咽了咽口水，在看到皇帝脸上的笑意时才放心几分。
“好！朕都很喜欢。”皇帝给予小燕子高高的赞扬与肯定，又吩咐下去给在场的贵人们都送上一套，还给了小燕子大大的赏赐，那是潜规则下，此礼物最佳的标志。
在场人心思各异，此前不认识小燕子只略有耳闻的人又惊又异，不停在脑中思索一个义女为何如此受皇帝喜爱。
小燕子顾不得其它，她笑得开心极了，甚至忘了谢恩。
唱礼的太监暗暗扯她，她还傻乎乎问：“怎么了？”
太监：“…………”
祖宗诶！
“哈哈哈哈哈，下去坐着吧。”
皇帝笑容更盛，没让小燕子谢恩便让她回座位，这更是引得在场之人关注。
可看着上首之人，那一个赛一个平常的表情……甚至皇后也……
这新格格，真乃神人也。
等飘忽忽回了座位，小燕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的蠢事，她掩面宽面泪，一番面目狰狞发泄后才放下手帕。
“……紫薇，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她补充说：“前面讲解礼物那个。”
“很好！小燕子，你好像在发光！”
紫薇毫不吝啬鼓励式教育，给了超高的赞扬，成功让小燕子又飘飘忽忽起来。
略过这一插曲，生辰宴在一顿吃吃喝喝看看后圆满结束，小燕子吃饱喝足后牵着紫薇准备回漱芳斋。
走之前突然想到什么，她连忙掏了掏身上的口袋，掏出两条朴实无华的布袋子。
里面是不一样的织品挂件，一条是蓝白色渐变的玫瑰花，另一条是粉白色相间的铃兰花。
小燕子没让人跟着，自己分别跑两个地方送挂件。
皇帝下令给所有人都送一套不是说笑的，所以她没必要重复做……也省了不少功夫，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挂件了。
她是以自己对皇后和令妃的认知来做的，具体怎么说，她也说不明白，就觉得很符合二人。
在皇后回宫的必经之路上，小燕子从后面追上皇后和容嬷嬷，也不知道二人怎么走得那么快，她追了好一会儿呢。
“娘娘！”
“这个送给您，生辰快乐，没有生辰也要开心。”
夜间，就算打了灯也有些暗，皇后没怎么看清小燕子手里的东西，收了以后回道：“不会是与皇上一样的挂件吧？”
小燕子“嘿嘿”一笑，并不打算解密：“娘娘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先走啦！”
“等等。”
皇后叫住说完就溜的小燕子。
“怎么了娘娘？”
她没说话，双手摸着小燕子的手，那是一双有过变化的手，因为这双手从前布满了厚厚的茧子，经历过无数的磋磨，现在养了一阵子，好像变得滑嫩了些，但从前的痕迹依然能看到。
这双手小小的，曾经却是许多人的希望。
这双手牵过许多人，她也曾是其中的一个，但这样仔细的抚摸，还是第一次。
皇后将小燕子拉入怀中，不算很大却很温暖的怀抱将小燕子装满。
她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反应。
“今天你做得很好，本宫很满意。”
高傲的皇后，爱人的话也说得自我又骄傲。
“……有我，以后要做个更自在的小鸟儿。”
她好像有些不适应说软话，但这话说完后，她觉得这样也挺好、挺容易的。
小燕子鼻子一酸，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皇后的衣裙上，小燕子却没空去搭理。
她抬手抱上皇后，哭了好几分钟才停下来。
哭完，她奇迹般发现心中并无羞涩的感觉，只有满满的暖意和喜悦。
“娘娘，谢谢你，你真好！”
不管当初的目的怎么样，现在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皇后，这个曾经她在戏外讨厌戏里讨好的人。
这下皇后不自在了，她轻咳几下，随便说了几句话后搭着容嬷嬷的胳膊离开。
只是转身时，嘴角立马向上勾起，止也止不住。
小燕子看着皇后离开，觉得这会儿可能令妃都快要到自己宫里了，便决定亲自去延禧宫等令妃。
她速度很快，连跑带跳没一会儿就到了延禧宫，门外的守门宫女见她连忙行礼，告知令妃还没回来的消息，还问她要不要进去等。
小燕子表示要在外面等，小宫女就没多说什么。
也没等多久，令妃慢慢悠悠就回来了。
小燕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笑嘻嘻递上自己的礼物。
“娘娘，送你！”
与令妃向来不用多言，她笑着收了布袋，没问什么。
随后她拍了拍小燕子的脑袋，神情温和又动容：“小燕子，你是个很乖的孩子，有时候不要思虑太多，万事还有我们大人嘛。”
小燕子刚刚已经哭过了一遭，这会儿却又有了点点想哭的想法，她极力压下哭意，只不断点头。
“好了，快回去吧，紫薇不知道等你多久了。”
“嗯！”
小燕子转身就跑，生怕自己又哭出来。
令妃其实也蛮好奇布袋子是什么的，接着宫门的灯，她打开布袋的束口，在里面掏了掏，掏出一条小小的挂件。
挂件下，是钩织的粉白色铃兰。
铃兰……
令妃微微失神。
这是她少女时代最喜欢的花了。
“走吧。”
回宫了。
小小的铃兰花挂件放在手心，令妃已经想到要将她挂在哪儿了。
另一边，回到景仁宫的皇后在最好的灯光下打开布袋，拉到最大也没能看清里面的东西，她只能将东西拽出来，果然是跟皇帝那样差不多的挂件。
只是尾部的编织物不一样，这……这蓝色的花她也见过，只是这样品类的，她倒是没看到过。
也不是多好看稀奇，但莫名的，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喜欢，挂件上还有小小的哑铃，摇起来不会响，只有些闷闷的细微的动静，倒也不吵人。
“容嬷嬷，你觉得这个挂在哪儿比较合适？”
皇后手指勾着挂件，在容嬷嬷眼前摇来摇去。
“这……”
容嬷嬷扫视一圈屋内，怎么也下不了决定。
“……娘娘，不如就挂在窗前吧，每日都能看到。”
“风刮坏了怎么办？”
皇后有些迟疑。
“……近日娘娘常练《锦华戏》，不如挂在屏风旁，显眼些。”
“这个不错！”
皇后点头答应，越想越可行，迫不及待就想自己上手。
容嬷嬷想劝没劝住，只能紧紧跟着皇后，亲眼看着她在屏风上挂了小挂件。
挂件轻轻摇摆，蓝色的花瓣昂扬着，容嬷嬷无端从中看到了皇后的影子。
漱芳斋中，紫薇在门口亭亭站着。
见小燕子蹦蹦跳跳回来，她脸上也浮上笑容。
“小燕子！”
“紫薇！我回来了！”
小燕子声音不小，听着很是高兴。
见她如此，紫薇彻底放下心来，等她到了跟前，便笑意盈盈挽着她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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