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贡嘎雪山(上)

沈之尧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戴着墨镜和遮阳帽,拉着皮箱进了公司大厅,各路员工纷纷对她点头哈腰,她也用她那炸眼的大红唇稀有地对员工致以微笑回礼。

到了办公室,她满目春风地哼起了歌坐到了老板椅上,并且翘起了她Burberry长风衣下细长的腿。

有人敲门,她问都没问就很快让门外的人进来,吴经理探头探脑的进了办公室,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停住。

“来了。”沈之尧依然没有摘掉她那奢华的眼镜。

“嗯。”吴经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机票呢?几点的?”沈之尧将后脑勺舒适的埋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天花板,戴着眼镜都能看出她眼角的惬意。

“没……没定着……”

沈之尧嘴角微微抽动:“你说什么?”

吴经理又是一副为难的表情:“沈总这不怪我啊,康定最近有大暴雪,机场都停了。”

“什么?”沈之尧摘下眼镜,坐起身,满脸的不信。

“真的停运了,沈总,他们那暴雪橙色预警发布的那天就停运了。”

沈之尧闭上眼睛摆了摆手:“算了,和你也没关系,你先出去吧。”

她深呼吸瘫在了椅子上:“秦玄啊秦玄,看来是上天想让我放过你啊。”

半晌她恍然醒悟,这么大雪,她在山上不能有啥事吧,她脑洞大开越想越离谱,秦玄冰冻的尸身被狼叼走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无限越大,最后的画面竟成了,狼因为分食秦玄的尸体大打出手,满地找牙。

想到这里她掏出手机给秦玄打了个电话,依然是未在服务区,她起身在屋内来回踱着步,手机敲打着好看的下巴颏,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戚年”的名字,令她不禁咬牙切齿。

但她还是要到了她的电话,拨了过去,她的内心在拨过去电话的一瞬间想好了如何在问清秦玄的行踪后,不带一个脏字的羞辱她一顿,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也不在服务区,这让沈之尧愈发担心,看样子,她俩可能都在山上,而且,很可能遭遇……

被狼叼走的危险。

想到这里沈之尧烦躁的跺了下脚,一屁股坐回到老板椅上。

“秦玄啊秦玄,怎么办呀……你个王八蛋。”

她想起了七年前她第一次遇见秦玄,那时候的她刚高中毕业,父亲的公司也刚刚起步,很多事情父亲都需要亲力亲为,所以隔三差五,她的父亲就会到达录制现场指导和查看。

有一天她陪父亲去摄影片场,摄影棚上的吊灯因装修师傅糊弄安装在他俩的头上掉了下来,庞大的水晶吊灯眼看着就要七零八碎的砸中他俩的头顶,突然,有一股力量将她推倒到地上,眼前一黑她被那股神秘的力量压在身下,身旁的尖叫声、奔跑声此起彼伏,等她反应过来时,她伸出受伤的手推了推为她挡住吊灯的人。

“快!快把灯移开!”听到父亲的声音,她确定了护住她的不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也没有大碍。

“叫救护车,快!”

“这孩子是谁?快联系她的家人,孩子啊,你先别睁眼,小心玻璃茬!”父亲查看那个危急时刻将他一把推开又用自己身体保护了自己女儿的陌生人的伤势,其他人将沈之尧拖出。

沈之尧手部有轻微的划伤,她起身后惊魂未定地看到了她的救命恩人。

眼前的情形让她吓了一跳,她的救命恩人,上半身被庞大的吊顶覆盖,像个扎满玻璃茬的刺猬,整张右脸已经被碎片砸到血肉模糊,不停流着血,瞬间,她泪如泉涌。

救命恩人被送到医院,命是保住了,但她的右脸面临着毁容的危险,沈之尧的父亲告诉医生无论如何一定不要让她毁容,他也将执重金修复她的面容。

她恢复了一年。

在最后一次康复手术拆绷带的那天,沈之尧到医院陪她,眼前的她似乎已经看淡了这一切,即使她可能面临一张陌生的面孔。绷带拆开了,沈之尧第一次看到她恢复后的样子,惊呆了,睫毛浓密而长,鼻梁高挺好看,嘴巴薄而有型,眉毛浓而硬朗,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清澈如秋日下的江水,让人一眼深陷,她不知道这是整形技术好还是她的底子好,但她有预感是后者。

她望着她走到卫生间的镜子面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伸手摸了摸右额头浅浅的疤痕,呆愣了好久,半晌,她说:“谢谢。”

沈之尧怔忡,语无伦次地说:“你救了我和我爸的命,应该我们谢谢你。”

她苦涩的笑了下,沈之尧看着她的样子,有股揪心的痛。

她就是秦玄,从那天起她彻底告别了白榆,从姓名到容颜。

后来,她被沈之尧的父亲赏识,带头改革了公司,成为沈氏文化传媒的中流砥柱,她也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从一个助理升为总监,从总监升为经理,而后突然要“自立门户”,持股创立沈氏文化传媒北辰分公司,沈董也是非常支持她,工作上认真指导,生活上将她当作自己女儿看待,而沈之尧此时,却悄悄地将秦玄当作自己生命中那个非常重要的人。

所以这次,她也是前所未有的担心。

但是大雪依然是如约而至,在林荩站在藏民的木矮房门口的时候。

“大伯,这雪什么时候能停呀?”林荩穿着薄羽绒服,戴着米色的针织毛线帽,围着和帽子同样颜色的围巾,踌躇地看着飞舞的大雪。

“不好说啊,姑娘。”穿着右开襟氆氇长袍的藏族大伯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林荩将口袋里的照片掏出,摩挲了片刻,空旷缥缈的眼神与大雪横飞的喧闹遥相呼应。

“大伯,您确定这是通往贡嘎北壁的路吗?”林荩小声问道,眼睛依然看着照片。

“是的,我们挖虫草的时候就从那里路过,不过上山那条路在这种天气下是去不了的,很险的,很滑的。”藏族大伯说完指了指远方继续说,“你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了,你看那边,你别看现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停了,你就会看到贡嘎雪山群有多危险,有多高。”

林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底有敬畏与焦灼。

山上军用帐篷里的秦玄也用同样焦灼的眼神看着取暖炉里的炭火,一旁的戚年在折叠桌上清点登山设备,她将手台掏出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张口说:“别上山了,师父,这天气,太危险了。”

秦玄抬头呆愣了一会儿说:“不行啊,再过一阵,我就得回去忙活招聘的事了,这里的项目我必须得实地勘察,再做个报告给董事长,好让他考虑开辟雪山上的电台。”

“那……那再等两天吧,我看这雪越下越大,等雪小了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秦玄回头看了眼戚年,“你必须留在这里,我们手台联系,有什么危险你好及时联系救援。”

山下的林荩静谧地看着漫天飞雪,琥珀色的眼眸染上了雪山上的白,而她内心里犹如有一头迷路的麋鹿,在找不到出口时横冲直撞,尖利的鹿角疯狂地划破周围的屏障,血淋淋的伤口突兀地弥散在这白色之中。

她穿上冲锋衣起身将身旁的登山装备背到身上,套上冰爪,雪套,带上登山杖,走到矮木屋门口。

藏族大伯惊愕地看着她说:“姑娘,你现在爬雪山很危险的。”

“放心吧大伯,现在风不是很大,这点雪阻挠不了我的。”林荩转头灿烂地微笑,吐出白雾。

“那你带上这张地图吧。”屋内走出一位苍老的藏族老奶奶用干哑的声音对她说,她的右手不停地转着转经筒,左手将发黄的羊皮地图递给林荩。

林荩感激地收下。

“这是一条近路,我们采虫草时不管春夏秋冬都会从这条路登上圣洁的贡嘎。”老奶奶握着林荩的手,干瘪温暖的手纹摩挲着她的手背,“孩子,遇到困难就下山来吧,下次再找也不迟。”

“嗯——”林荩郑重地点头,舒心地笑,在她下定决心要在这风雪中登山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就从展露头脚到根牢蒂固。

这时藏族大伯去屋后将牦牛车拉了出来对即将临行的林荩说:“姑娘,前面的路还很远,坐我的牛车走吧。”

林荩连忙婉言谢绝:“不用了大伯,本来就很麻烦你们了。”

“坐上吧,姑娘,不要客气,我们甘孜的牦牛很稳当的。”

林荩看着门口的藏族老奶奶和牵着牦牛的大伯,眼眶不禁湿润,鼻腔呼出的雾气也带着酸酸的触感。她突然很难过,她知道每分每秒她都是幸运的,但每分每秒她都在和身边给予她幸运的人分别,先是北辰电台后来是阿欣再到现在的藏民,她莫名的得天独厚,也必须和这些温暖的人和事物告别。

牛车离开木屋,朝坡上走去,藏族老奶奶在木屋门口的身影越来越小,而那右手里的转经筒依然不知疲倦的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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