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桉本想拒绝，他其实因为味觉迟钝，除了甜以外的其他味道，十分只能尝到三分，并不热衷吃东西。
结果林河自来熟地点头，一只手揽着程灼光肩膀:“好，你请客对吧，我就在群里艾特这次加班比较狠的小组一起好了。这次多亏了咱们小桉啊，可算不用熬大夜了，你别客气，多吃一点，反正老程吃不穷的。”
话说到这了，时桉只好答应，被安置在休息室里，因为无聊，他随手拿了本书翻看。
林河便去忙着做建模，电脑前忙忙碌碌，伸个懒腰的功夫，看到程灼光表情不太好，眉头紧蹙，眼帘低垂，嘴唇压实，像是故意摆给人看的。
他好奇上前:“怎么了，这个表情，我帮你留下时桉吃饭还不高兴啊。”
程灼光抬头:“但我本可以和他两个人吃。”
“呦嚯，不是吧，你什么变成网络那种虽然不普但迷之自信的男人了？要不是我说请大家一起，你以为人家会同意啊。”
林河觉得好笑，这人不是刚看出时桉那时候不愿意靠人太近，怎么就看不出人家是不是同意约饭了。
薛定谔的眼色啊？
“你不懂。”程灼光不和他说，被这么一打岔，倒是从错失双人约会的懊恼中醒悟过来，他勾唇笑起。
林河怎么会知道时桉刚才说那句台词时的情境呢，林河不懂“与你一心同”，不懂他看着他，那个柔软如云的眼神。
算了，慢慢来，一会的聚餐也是他们第一次同餐，也很值得纪念。
程灼光脱下手上金表。
“咦，你做什么，为什么要拆表？这不是全球唯一一款定制表吗，还是大名牌的，你是不是不要了，不要可以转卖给我啊……”
程灼光不理他，将表拆来，等时分秒针不再转动时，轻轻用手拨到一个时间。
摄影棚里有电子表，而程灼光在这结束后的几个小时里一遍遍回忆刚才，所以他能清楚地记得，时桉含情脉脉看向他的时间。
好，把表设置成那个时间，这表可以永久收藏起来了。
*
中午，因着请客性质变成了犒劳这段时间加班的员工，程灼光便将位置订在了离公司不远的一家餐厅，开了个大包间，三张桌。
基本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各种菜系都有点。
时桉多尝了几筷子甜味菜，服务员就端上来一碗白瓷盛着的冰酥酪。
时桉看向坐他正对面，但距离甚远的程灼光，对方低头拿手机打字。
邻居:吃完饭吃。
时:好，谢谢。
时桉放下手机，低头吃饭。
程灼光有些遗憾地将手机收起，他离恋人太远了，说话不方便，发消息会影响对方吃饭。
谁知道公司那些小姑娘，看见桉桉就两眼放光，进了包间齐刷刷坐下，还拉开椅子，就这么把桉桉位置决定了。
他完全没抢到对方的左右手边。
吃得差不多，因为算是默许给他们放半天假，之后就得赶进度了，大伙吵着开红酒时程灼光也是爽快的，场上众人多少都喝了些，一身酒气，脸红扑扑。
大家喝得多了，程灼光就注意到组里小姑娘看着时桉的眼神越发热切了。
“你叫时桉是吗，你长得好好看呀。”
“没错没错，程总从哪里挖出来的呀，眼光真好……”
“着实着实！嘿嘿嘿嘿——”
舀了一口冰酥酪，勺子还塞在嘴里的时桉讶异抬头，他听不太懂这些女孩子们怎么看看他，转头捧脸嘿嘿嘿，又看看他，又嘿嘿嘿……
“呜哇，这个无辜的表情超可。”组里一个平时温柔纯美的，被不少男同事喜欢的女孩笑得开心，拿了手机问能不能合影。
“玩家以后要是知道我和溯溪在一个饭桌上吃过饭，一定会嫉妒的。”
时桉虽不知道这些女孩的热情从哪来，但这无疑是安全的好感，他点头同意。
“好看，皮肤好白，我一定要好好保存。”
气氛火热，突然一道带着酸气的冷哼响起。
“不就是一个小白脸，你们女人至于一个个都围上去舔？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了吗？”
餐桌上一时寂然。
说话的是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年纪并不小，平时看起来老实，喝得上头之后嘴巴把不住门。
“李耀宗，你胡说什么！现在立刻道歉。”程灼光冷下脸呵斥。
“嗤……道歉，凭什么，我干嘛要给巴结人才能和我坐一桌吃饭的小白脸道歉？哦不，我还是道歉吧……”李耀宗突然端起酒杯，脸色酡红，迷离的眼里流露出惊人恶意。
他离时桉还算近，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猛冲上前，将酒杯倾下。
时桉快速起身后退，但酒液还是泼到了他的腰腹，顺着布料流向裤腿，鞋袜。
“对不起，我给你弄脏的衣服道歉……哈哈哈，凭什么，区区的小白脸，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对着他笑那么甜，但连我发的消息一个都不回！凭什么！”
“李耀宗！”程灼光气得面色铁青，他大步上前，一拳就冲着李耀宗面门。
被时桉拦下了。
时桉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还是刚穿来时遇到碰瓷男人，和他一起睡酒店的那天晚上，对方助理买的。
他开始不知道价格，后来去查了……
嗯，非常美丽。
这种算是奢侈品的衣服他今天也才第二次穿，泼了红酒后续也不定能洗掉。
他拿了杯白水，泼在李耀宗脸上，角度找得正正好，没有一滴水洒在别处。
“清醒了吗？”
时桉说出了自己这一身衣服的价格。
“你要是想说这是假的，那我可以把衣服寄到官方去验真假。但不管这样，衣服钱你是要赔的。”
李耀宗彻底醒酒了，他白着脸一个劲道歉，看向全场，没有一个向他求情的。
“请你回去准备吧，一个礼拜后我要是见不到赔衣服的钱，那我们只好法院见了。”
程灼光立刻叫了人，把痛哭流涕的李耀宗请出去。
时桉也离开包间。
程灼光立刻对剩下的员工道:“你们要是还想喝就继续，我先失陪了，账单不用管。”
他叫住了时桉，同时招呼一个服务生让其将他们带到休息室里。
时桉:“没事，我可以回家再换。”
程灼光不赞同:“这里离家有段距离，开车也要几十分钟，就算身上干了那也黏腻得难受，不如让服务生去买套新的。”
他也不待时桉说出拒绝的话，拉着时桉到休息室里，关切问道:“你刚才后退太急，是不是撞伤了？”
“没……呃，不是很重。”本想糊弄过去，谁知程灼光脸色肃穆，看着他的表情像是家长对着犯错的小孩。
“我看看。”程灼光沉声道。
时桉沉默了一下，觉得不太妙，邻居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程灼光见他不吭声，一双薄雾朦胧的眼低垂，默默表达着抵触，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的强硬让你不舒服了吗？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今天的聚餐是我组织的，发生闹剧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放心，我看一眼，如果没法确认伤势，我会一直担心着的。”
是吗，原来只是作为负责人的关心啊。
时桉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是满眼担忧没别的想法，就拉起了上衣下摆。
他今天穿的这件是丝绸质地的黑衬衫，洇湿后微微贴在腰肢上，酒液沾染到了肌肤，随着上衣掀起，淡淡的酒香随着体温散发开来。
时桉平时吃得不多，本身骨架也是修长偏瘦的，腰肢细细一截，皮肤像玉石一般莹润剔透。
此刻那片玉色肌肤上蔓延着一道红红肿肿的印子，面积不小，半片露出，半片藏在裤腰缝下。
“这么严重！”程灼光面色难看，上前就半跪在地，一手撩着衣服，一手扯开裤腰仔细查看。
“衣服买来……呃！”
服务生顿在门口，面红耳赤地将纸袋放下，手忙脚乱关上门，重重一声砰震响了两人。
“行了，你看完了，出去！”时桉恼羞成怒，甩开他的手。
这人看伤就看伤，干嘛跪着看，啊啊啊！他都不敢想象服务生的视角是什么样子。
程灼光从地毯上站起来，他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心上，而是依然皱着眉头:“你的伤必须要用活络油揉开，不然留有淤症，会痛很多天。”
时桉:“……好，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程灼光听话地出去了。
结果时桉刚换好，门口敲了敲，程灼光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活络油。
时桉有气无力:“我自己来，你放下就出去吧。”
“嗯嗯，那你要用点力气，出来后我送你回家休息。放心，我没喝酒。”
门关上，时桉倒了点活络油在手心揉搓，眉头微皱。
他觉得程灼光态度好像过于紧张了，就算是想对今天闹剧负责，也实在热切了。
而且就送他一个人回家吗，饭桌上也有女生被骂，也受到惊吓了呀。
为了签到系统，也为了自己意愿，还是远离邻居这个危险因素吧。
但等时桉走出去，林河也等在外面，笑容满是安抚的意味:“走吧，今天你们受惊了，我和老程作为聚餐发起人还是有不小责任的。一会送完你也会送其他人，不过我喝了点酒，只能陪你们聊天解闷了。”
程灼光默默点头。
时桉:“……好，谢谢。”
等将时桉送到，程灼光叮嘱了一番，便又在林河的催促下返回驾驶座。
“走了，小桉，好好休息啊，我们会帮你盯着李耀宗让他还钱的。”
“知道了。”时桉眨眼，转身上楼，进入电梯时他默默捂住了脸。
还好没有直接开口说什么。
要是被邻居知道，对方的好心被他自恋误会成喜欢他，那他恨不得学习鸵鸟把自己脑袋埋地上去。
马路上，红灯，车辆短暂停泊。
程灼光忍不住回头看向旁边的林河:“我想我应该不缺那点叫打车的钱吧。”
所以你这家伙，为什么三番两次，插手进他和桉桉之间的事里啊？
他还没有确认桉桉有没有认真搽活络油呢。
林河哼着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就不知道距离感，贴太近会被以为是变态的。时桉看起来就是很有距离感的人，只能被温水煮青蛙懂不懂？”
“我不跟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林河:“你才什么都不懂，老处男！”
绿灯亮起，远远扬起尾气，一句气急败坏的声音渐渐飘远。
“我还没到30，哪里老了？！”
老程真得给老林磕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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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远离危险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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