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蓬莱阁，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两位太上长老紧绷着的表情仍未放松。
良久，还是方知有淡淡摇了摇头。
太上长老脸色惨白，喃喃道：“难道真的……渺茫……我蓬莱阁千年大计……”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绕在虚空，不敢看向世界树。
方知有袖袍一甩，当先走出蓬莱山：“计划继续，有些事总要试过才知道，那只是……一步闲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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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霞光将天边映成橘红，云中的蓬莱阁仿佛也披上了一层霞衣。
一帮小萝卜头伸出手，想要摸摸触手可及的金色云彩。
前方是一道瀑布，因蓬莱阁太高，这道瀑布仿佛自天而下，水流被橘色云霞染上金光，浩浩荡荡垂直落下，水花激荡，声势惊人。
萝卜头们又被瀑布吸引，张大嘴发出惊叹般的“哇”声。
此时中州赤灾已过五年，灾难的阴影已从这些五六岁的孩子身上消失，每一个都被喂得白白胖胖，看起来可爱极了。
前方天光最亮处走来一个温和婉约的貌美女子，她慢慢走到瀑布下，见孩子们仍被云朵和水花吸引，重重咳嗽了一声：“咳咳！”
她装出严肃的样子，说：“今天就要开始修炼了，大家都坐到自己的蒲团上。”
卫曦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十六年前的云中蓬莱阁，那时她才五岁。
她看着那个温柔婉约的女子，又把目光转向人群中的一个小女孩儿。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其他孩子老成许多，她一点也不害怕女子做出来的严肃样子，装模作样盘坐，好不容易等到课业结束，她赶紧跑上去揪了揪女子的袖子。
女子最喜爱这个故作老成的小娃娃，没能崩住严肃脸，温柔地将她抱起来，还过分地掂了掂分量：“我们小白榆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卫长老吗？”
这个小屁孩儿就是年幼时的她。
只见小白榆闷闷不乐地把头埋进她怀里：“小卫长老，我想要你做我的师父。”
“为什么天生剑骨就要去学剑，我一点都不喜欢，我想和小卫长老学阵法。”
“卫曦？”
“卫曦！”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和师父那温柔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由自主蹙起眉头。
她最后再看一眼那道彷如九天而来的瀑布，最后再看了一眼她的师父。
然后睁开了眼睛。
第一个意识到她醒的人是任朝，对方高高兴兴抛下手里的茅草：“你醒了啊，卫曦！”
卫曦点头，想对方看不到，又额外说：“对，多谢你喊醒我。”
“不用不用，”任朝害羞摆手，“倒是你说晕就晕，把我吓了一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们这是到南州了吗？”
卫曦运转周天，轻咦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任朝紧张，此前卫曦说晕就晕，实在是在他心里落下了阴影。
她晕倒之后，识海里只剩一片黑暗，任朝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吃够了苦头，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让卫曦再晕了。
“没事，这里的医师水平不错。”她说。
此前风雷台上最后受到的雷击，让她本就岌岌可危的经脉彻底断开，按理来说此时她应该每呼吸一口都觉得无比痛苦。
但这里的医师水平很好，经脉间以特殊手法被续了起来，所以她才感觉不到疼痛。
虽然这也是治标不治本，但这种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个医者简直就是天才。
“嗷。”听了卫曦的解释，任朝总算放下心来，他躺在瀑布前的青草地上，看着不曾变化过的霞光开心地吹口哨：“这里可真漂亮，对了，我们现在在哪里？”
真漂亮？识海不应该是一片黑暗吗？
卫曦突然警觉：“我的识海发生了变化？”
任朝：“……”
他稍作犹豫后交代：“本来你的识海里很黑，但现在有光了，还有瀑布，我准备在瀑布前面盖一座小房子住进去。”
卫曦：“……你是会生活的。”
“不行吗？”任朝尴尬挠头，“我挺喜欢现在这里的，就是瀑布的声音有点吵，不过我们宿舍老二呼噜声也挺大的，我能习惯。”
“……那就好，你自便。”
就是感觉怪怪的……
不过这样也好，人在黑暗的环境里待久了会发疯，任朝又不能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外面，她昏迷后他连外面的声音都听不到，长时间这样下去，恐怕还没等她晋级大宗师，这家伙就要先疯在她脑子里了，卫曦心里想。
“那你看到了吗？”她突然发问。
“啊，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任朝心虚地揪了一根草。
这样异样的反应，卫曦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看到也没事。”
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瀑布那地方叫小传功堂，是小弟子们修习入门功法的地方，不是什么师门秘境。
“哈哈，哈哈，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任朝紧张地又揪了一颗草。
卫曦：“……”
你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她也实在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聊下去，打岔道：“我们应该到南州了，根据我的计算，这里应该是南州的边缘，我们可能掉在了沙漠里，但不要紧，我带了足够的食水。”
我一定要去师父的故乡，那是她一直一直都想回去的地方。
感觉卫曦情绪不好，任朝识趣地没有问下去。
但他心里总有个疑问，猫抓一样挠着，心里总是痒痒的，没一会儿，他还是没控制住好奇心，问道：“所以你后来有没有学阵法？”
“学了。”卫曦说，“你看到的人就是我师父，她是中州，不，五州最好的阵法师，那天之后她同教我剑法的……据理力争，最终成为了我师父。”
“双向奔赴，我很满意。”得到满意的答案，任朝总算能好好躺着了。
卫曦：“……”
这都是哪学来的怪话。
她突然感觉这个在她识海里驻扎下来的人有点不靠谱。
卫曦将意识从识海中抽离，睁开眼睛。
她看到的是落烟木架子床的……床顶。
奇怪，落烟木不是东州特产吗？
这东西静心凝神，能辅助修炼，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一般由玄天剑宗专营，贵得人心抽抽，怎么会出现在她特意挑选的这个穷地方呢？
她心中生出疑惑，听到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不动声色爬起来，观察这个房间。
房间不大，东西不多，除了一张架子床，只有中间摆着的那张杨木方桌，杨木方桌上甚至连茶具都没有。
除了落烟木架子床，整间屋子里第二值钱的就要数窗台上的一个篮子了。
倒不是说值钱的是篮子，而是篮子里的灵植。
天下灵植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天级最难得，黄级最常见，这一篮子的玄级灵植，卫曦简单估了个一千灵石的价，绝对是这房间里第二值钱的东西。
她一眼就看到篮中那朵红色的清虚花。
清虚花啊……
两个小师妹被杀的那一幕顿时在眼前浮现，她心下登时剧痛，一时之间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识海里重新燃起血与火，建设中的茅草屋被一把无名之火烧了个干净，任朝呆呆地看着被毁掉的搭建了一半的茅屋，小声问：“你怎么啦？”
她被来自识海的声音唤醒，双手捧起那朵清虚花，一颗泪珠慢慢从眼中滑落。
识海中细雨纷纷，火焰因此渐渐熄灭。
任朝呆愣地看着空中雨珠，小声问道：“你在哭吗？”
卫曦：“……”
卫曦没有回答。
她从绑在腰间隐蔽处的乾坤戒里掏出一个阵盘：“就拿这个换这三朵清虚花吧。”
五州所有物品都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这个玄级攻击阵盘，价值在7000灵石左右，玄级清虚花约1000灵石一株，一个阵盘应该足够付治疗钱 灵植钱了。
“是什么？”任朝看不到外界，任朝好奇。
“是我制作的一个攻击阵盘，玄阶高级。”卫曦说。
“真厉害啊。”任朝惊叹，来自地球的土包子对这种修真界的黑科技毫无抵抗力。
他继续好奇问：“你是剑修，符修，丹修还是魔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修炼功法，境界如何划分？”
问完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冒昧，连忙找补道：“我就是好奇，不回也没事。”
卫曦：“这不是秘密，没事，我是剑修，修炼九天星辰剑。”
她说道：“修真者分为聚气、筑基、宗师、大宗师四境，每个境界再细分为四个小境界，我如今是宗师大成。”
九天星辰剑，一听就很拉风很主角啊！
“我靠，”任朝诚心称赞：“真是老龙王搬家——厉害啊！”
卫曦：“……”
果然这个人不靠谱！
“我们得走了。”她从乾坤戒中取出衣物换上。
“走？”任朝迟疑问道，“这里有医师，留在这里才最安全吧？”
卫曦摇头道：“如果我现在能用灵力，确实留在这儿最安全，但我现在经脉俱断，最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闭关，再慢慢用星辰之力温养已身恢复伤势。”
原来如此，任朝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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