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渊之女降临异世3

沈青音设想过许多可能,但最终只会存在一个必然的结局,那便是——她会活着。人生在世,活命重要。倘若命还在,过程难点就难点吧。她不在乎。

她一再起疑,计量已定。重中之重的分明是柳时莫这人,不该是因他而起的其他之事。

刘玄对她说:“柳大老板,与黑街交涉过深,有传言他才是幕后之人。还有一点,他近一年没露面了。”

沈青音细细回忆,从收到邀请函开始,她与柳时莫有了关联,却从未见过他。交易之事,始于利益,基于信任。如若信任崩塌,犹如以命为注,赴一场死亡约会。那倒不如直接了断得了。

所以,她不再寻求“以一人之力,保数人平安”,与其他冲着赏金而来的猎人达成一致观念。

“进入游戏后,各凭本事。结队可以,但生死关头,自保为大。”

还有几位自动放弃的猎人,经由刘玄善后。她领着剩下的人前去另一间屋子。

众人与她各怀鬼胎,却有默契:像她这种不愿落入人后的人,活该走前面,冲锋陷阵。她仰头挺胸,走前头,多威风。

眼前便是,门牌号为“零柒”的屋子。

她上前敲门。门自动开了。她对身后的人说:“有点黑。”不过,她最不怕黑,丁点犹豫没有,迈开脚步,彻底走入。七步开外,已听不清门后的动静。她混入黑暗之中,意识像长出无数的触角,极为敏感,任何的动静都会被她快速捕捉,继而有机会第一时间进行反扑。

然后,听见开门的声音,想必其他人都来了。她的笑容舒展开。

同一时间。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彻整间屋子。最终,向她而来。

金属特有的冰凉质感触碰到她的手臂。她躲开其一,其二其三紧随其后,连蹦带跳略过其四,仍有其五其六,多到她光避光跑,后无退路,拼命逃亡。

她意乱神迷,想着躲是容易,但持久战非良策。思绪百转,心生一计。她选择束手就擒。当下,速度减慢。

她被锁链抓住了,并被死死绑在一个轮椅上,往前跃进。

锁链非人,自然没点人情味,一旦抓住猎物,便要下死手才可。才一失神的功夫,她再难挣扎,仅能呼吸。

再往后,她的脑壳传来猛烈的痛意,正被四根手指粗细的东西强行插入,让她误以为死亡将至。下一秒,她放声大叫,眼泪一出,再就看见了这间屋子的原本模样。

灯光亮了。眼界大开。

云在头顶。水在脚下。海天一色。她于其间,伸手可触碰到澄净的天空,弯腰可探入蔚蓝的大海。她面前的其他人都坐在一张绽开的贝壳上,她想自己也是一样的。那数位懵懂失措的人,全有陌生的脸,没一张见过面。视线稍稍收拢,回到近处,眼下还有一张由小贝壳拼接而成的长方形桌子。这桌子让她产生不好的联想,她想站起来看看中间的透明玻璃之下是否藏着不干净的东西。可是,她不能动,哪怕转头,也做不到。所有人亦是如此。

整个屋子皆处于梦幻之中。什么都像真的,是像而已,怎可能真的存在呢。

沈青音的脑子里装满大大小小的疑惑。不等她探查,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了。

这声音如此邪门,仿佛多人借一张嘴说话,不同的声线同时存在,字字句句全出自一人之口。

“你们清醒了?”

此问题一出,在场所有人的嘴巴竟然自动张开,主动作答,给出同一个回复。

“清醒了。”

“那就开始吧。”

“好的。”

一问一答,有来有回。上一秒,那人发问;下一秒,他们必回。被控制得死死的。

沈青音想要逃离困境,必须蓄力。可一旦她有这种意识,脑壳上的四根手指一样的东西就会插得更深一些。痛楚令她宛如木偶,只能乖乖听话。

再就是,那个声音开始介绍“规则”。他说的很慢很慢。

“在你们面前的,其实是一张棺材。在棺材里,有一位昏睡的人,距离他苏醒还有十分钟。你们十二位需要尽快做出选择,是要救他,还是救自己。想要救他,请用手枪自尽,你们死干净了,他就能活命。而若救自己,那则要完全吃掉他,等他没了,你们就能进入乐园岛。现在倒计时开始,注意时间!”

那人刚说完,众人眼前出现了悬空的红色数字,正是在倒计时的时钟。

与此同时,人可以动了。

沈青音感到了无法忽视的割裂感。她的意识无法操控身体。意识和身体,根本是两码事。就像她的灵魂被钉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主动权不在她手上。她只能旁观,插不了手。

深陷危机。十二个人吵起来,各说各的。大多数人都说“不能杀人”,却没有一位将枪对准自己。于人类而言,保命是本能。

时间快速来至最后三分钟。

有狂徒出手了。枪声响起,战争开启。一滴又一滴的红液混入大海,快速消失。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人倒下,两人受伤,三人抱团,主意已定。杀一人,救多人,说不定是赚了。

沈青音依附的那具身体是开枪者,也是主导者。她这个旁观者,却又是参与者。

眼前一幕,惨无人道。

她往棺材走去。只见那里面躺着一位侧卧的少年,闭眼沉睡,宛如在做美梦。透过海水,再透过玻璃,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他拥有一种暧昧不明的美感。在他的身体四周有许多游来游去的小鱼,他与鱼构成最完美的画面。说不定,他的存在就是大海的美梦。

如此妙不可言的一幕,伴随而来的却是恐怖的杀人游戏。她眼睁睁看着大海的美梦被罪恶的三人吃掉了。

画面的冲击,神经遭受重创。她的嘴里满是恶臭,脚下腥红不散。罪恶感,于生死之间,变得不值一提。有此觉悟者是活者,仅有三人。他们不敢看对方,明明活下来了,却又像死去了。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很好。你们堕入罪恶之道,化身成‘恶魔’。‘恶魔’便是你们的身份卡。在游戏里,身份卡不得向任何玩家透露。这点很重要,游戏规则要遵守,否则会死。”

那人一挥手,一头是黑翼一头是箭头的黑锁链向活着的人袭来,笔直刺入身体。锁链捆住心脏,箭头对准心脏,随时可能被刺穿心脏而死的他们究竟要怎么逃?

那人满含笑意,向他们继续讲诉规则:“游戏只有一种结束方式,那就是有人赢下比赛。当‘乐园岛’上,仅剩下同一种身份卡的人,最终获得胜利。胜利者,将获得整座岛,包括岛上的一切。”

那人说完后,贝壳棺材往下沉落,留出一条向下的水之通道。

至此。

画面定格。眼前一黑。

重新席卷而来的黑暗吞噬了刚才的故事,让人误以为什么都是假的。

沈青音在这间屋子里经历了虚虚实实的危机,此刻精神恍惚,极度疲惫。她发现自己能说话后,先是叹了一口气,再是叫出那个名字。

“柳时莫。”

她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门口处,响起“嘎吱”一声。有人开灯,向她走来。

明亮的光线像无数根细针朝她的双眼狠狠刺来。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挡住,等到背后之人走到身边时,她才试探性地睁眼一看。

这一眼,她又看到了无比惊悚的画面。

身旁的小矮人正在叹气,他说:“沈小姐,现在就剩你一个人了。”

一张长桌四周,坐满无数被吓死的人。她是唯一幸存者。

也就是说,从进入这间屋子后,他们才了解到游戏的冰山一角,死亡号角便已经吹响了。

她双臂用力,挣脱开泛着银光的锁链,伸手摸向自己的脑壳。她并没有摸到像手指一样的东西,那处也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她四处打量“零柒”的屋内情况。除了死者以外,内部构造与“零三”一模一样。

小矮人跳到桌子上,在她面前挥动双手,询问:“沈小姐哪里不舒服吗?”

她点头:“有点恶心想吐。”她没敢看自己的手,以及其他部分。她怕在自己身上看到那个少年的……残体。

小矮人提醒她:“你刚刚看到的一切,是之前的赏金猎人所保存的一段记忆。仅仅是记忆罢了,他们却都被吓死了。”

她抬头正视小矮人:“所以,当我进入游戏后,也会经历同样的情况。”

小矮人对她一笑:“沈小姐说的没错。你一定要有所觉悟。剩下的事情,还是由老板跟你说吧。”他用手表操控了屋顶的仪器。仪器缓缓下降,透出一束光,照亮长桌的中心空位处,在那里投影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她深吸一口气,试着叫他:“柳时莫?”

白发老人瘦骨嶙峋,脸上布满皱纹。他闭着眼睛回她话:“是的。我想你看出来了……我快不行了。”

她站起来,双手撑桌,愤怒地大叫:“你快死了?那我把你儿子救出来了,你还有时间见他一面吗?你是在逗我玩呢!”

白发老人艰难地勾起嘴笑:“所以你要快。我必须要见到柳星河!”

她谨慎起见:“合同给我写清楚。只要我完成任务了,不管你是死是活,赏金一分不能少!”

白发老人继续笑道:“我要见到柳星河,你才能拿到钱。”

她问:“你还能活多久?”

“最多三个月。”

“……行。”她沉思过后,答应下来。随即,她想到一点,忍不住问,“如果你儿子已经死在游戏里了,那我把他的尸体带回来……”

这时,白发老人睁眼了,他的左眼珠是灰色的,而右眼珠则是金色的。他用尽力气增加了音量,对她说:“你死了,他都不可能死!”

她听这话,心里涌起一种异常奇妙的触动:“哦?他还能是不死之身?”

“他只是命大而已。”

沈青音原本生于机械与超能力共存的芯时代,在超人遍地的世界里,她是唯一的无能力者。一场离奇的芯病毒入侵战争杀害了所有靠芯片获得能力的人,唯独除开她。她看着无数同胞惨死,并亲手了结了那些向她哀求解脱的人。她活到最后了,这不是天大的幸运,而是她的不幸延长了。

“如果有人活得比我久,那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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