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煦沉默片刻，认命地进了厨房。
之前脱过壳的大米吃了几顿后，竹筒里只剩下一小碗米，南煦把仅剩的全部淘洗后倒入锅中，多加了几碗水，盖上锅盖熬粥，没多久，空气里就弥漫着米香的气味。
炊烟袅袅升起，被风吹散后隐入山林，南煦蹲在篱笆边用盐水漱口，上次盲盒开的调味品大礼包中，粗盐细盐都有，数量不少，所以南煦用起来没有太心疼，但一直这么清理口腔卫生又不太适应，南煦想着，若是下个任务盲盒再抽不中牙膏这种生活用品的话，他就得想办法自己做牙膏了。
可在之前那个世界，牙膏这种东西超市里陈列摆放，各种品牌各种味道应有尽有，他从来没有在意过怎么制作。
若是像以前一样，碰到不会的能上网查一查就好了。
这已经不是南煦第一次感叹了，他需要的东西太多，系统不可能一一给他，所以未来生活里的许多东西都需要他自己动手，然而这些提高生活幸福指数的东西，都被他不会做给限制了。
早饭简单，一人一碗白米粥，配上山里野菜拌成的凉菜，两人对坐在主桌两侧，把碗里喝的一点不剩。
吃完后南煦收拾碗筷，庭川懒得擦桌子，用了点灵力，一瞬间桌上的汤汁油渍都没了踪影。
“这种术法费灵力吗？”南煦忍不住问道。
庭川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侧脸，鬓间的青丝垂落，整个人有种懒倦的感觉。
“嗯，用了一顿早饭的灵力。”他说。
南煦愣了愣，对灵力多少没有概念，不知道庭川是不是在控诉早晨的伙食不好，“一顿饭就这么点？”
“米不是褚余山的。”庭川的回答有些莫名。
南煦有点诧异，没想到庭川这也能尝出来，“你怎么知道？”
庭川说：“味道不一样，你用诸余山食材做出来的饭菜灵气更浓。”
南煦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因为米不是褚余山的，所以庭川吃着并没有摄入多少灵力，也只够用这么个小术法。
“嗯，这是鸟族种的稻谷。”南煦应着。
庭川问：“诸余山上没有？”
南煦好气又好笑，拿着碗筷准备回厨房，“粮食又不是山里的野菜，没人播种怎么大面积生长？”
庭川对粮食的种植显然并不太了解，闻言点了点头，又问：“你会种吗？”
南煦憋了好几秒，那种上班的压力感又来了，“大概会一些，这两天忙完后就在附近开垦一片地，种上一些我们自己吃。”
庭川满意了。
庭川似乎对人类的各种作物种植不太懂，但想想也不奇怪，妖族的生活习性和人类天差地别，听宁坚说，他们鸟族比如子规，总喜欢偷偷跑到别的鸟窝里去下蛋，将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养活。
再看庭川，好歹没有给他送个孩子，他也只是会压榨老板，给老板画画大饼而已，也不是很过分。
“你有什么技能？”南煦问，“妖族是不是都有点自己的本事？”
庭川用手臂撑着下巴，狭长的眼眸里迷茫留了几瞬，他说：“我与人打斗还算可以。”
南煦：……是吗，我不信。
南煦洗干净碗筷，拎着锄头和镰刀朝着屋后走去，庭川在院子里闭着眼睛晒太阳，被日光沐浴其中的青年一身淡蓝色广袖长袍，靠在竹椅上，他的肩背很宽，但是看起来又十分单薄，南煦也不知道东海是不是物资匮乏，怎么能把一只狐狸饿得这么瘦，还好意思叫嚣着说自己擅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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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后平坦些的土地大约有四五亩，但南煦仔细看过，并不都是肥沃松软的土地，往竹山那边的土地沙石很多，目前适合种菜的也就靠近屋后的这大半亩地。
小青菜前几天就冒了芽，绿油油地铺了一层，根苗都挺结实，南煦估摸着再等一两周就能剪菜秧吃了。
青菜地之外的地方因为前几天的那场雨，杂草又长了一茬出来，南煦花了大半个上午清理掉地里的碎石，摞在南煦框出来的菜地的四周。
庭川来时，就看见南煦一脚都是泥，脑袋上汗津津的，手里挥着锄头，时不时弓腰把石头捡起丢出去，整张脸都因为劳作而有些泛红，他才反应过来，人族似乎和妖族不同，他们的生命很短，精力更少，总是要不断地补充能量，多付出一点点辛劳都会显得十分狼狈。
可偏偏，人族比妖族更会在夹缝中生存，求得延续，就像两千多年前，那场大战后，人族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剩余的人族全部送去了另一个界中，长长久久地生存繁衍，但留在这里的妖们，伤的伤，老的老，在越来越少的灵力中慢慢沉寂。
“你睡醒啦？”南煦看见他过来，出声问道。
他也是刚刚在割地里杂草的时候反应过来，很多品种的狐狸似乎都很喜欢在白天睡觉，夜里却十分精神，早上看庭川那个样子，估计昨夜倒生物时差，没怎么睡着。
庭川“嗯”了一声，站在南煦刚挖出的菜畦边，“中午要吃什么？”
南煦竟然不太意外，笑了声，“这两天我要把菜地收拾好，没空给稻谷脱壳亦或者是去寻找新鲜的吃食，中午就去河里看看鱼笼里有没有鱼虾吧！”
庭川闻言沉默了几秒，有些嫌弃，“又是鱼？”
南煦心想庭川还挺挑嘴，无奈地说：“不过才吃一顿而已，山里的野物都机灵，也就鱼好抓一些。”
庭川没再说什么，慢慢悠悠回前院去了，南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估摸着他又补觉去了。
又忙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南煦觉得口渴得厉害，扛着锄头回屋子喝水做饭，刚到前院，就见院子里有一只不停扑腾的野鸡，翅膀和嘴都被草绳捆着的。
南煦眼前一亮，看见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庭川，惊喜叫道：“庭川，你出去抓的？”
“嗯。”庭川应了一声，“中午能吃鸡吗？”
南煦对庭川的印象立马变了，他设的陷阱一个月没等到一只鸡，庭川悠哉闲哉出去一趟就能带回来，能说这是狐狸的天赋吗！
以后家里有了庭川，是不是就不用指望他那几个不成器的陷阱了？
“当然，你想吃红烧的还是清炖的，家里还有干蘑菇，做个小鸡炖蘑菇怎么样？”南煦说着，不动声色地吞咽一下口水。
估计任谁连吃一个月的鱼，都会馋别的肉吧？
庭川回答地很迅速：“都可以，你做的就好。”
他声音温润，看着南煦的目光幽幽，南煦晃了晃神，差点飘飘然。
明知道庭川只是单纯想让他做饭，贪图饭菜中的灵气，却还是在那双桃花运看向自己的时候心跳加快节拍，南煦暗暗唾弃自己没定力。
不过这种轻而易举就能蛊惑人心的本事，好像也是狐狸精的技能？电视剧里不都说狐狸精哄得君王不要江山只要美人吗…
“好，我去收拾一下。”南煦去厨房拿出菜刀，提着野鸡朝溪边走去。
虽然是活水，但他之前处理鱼的时候都会刻意往下走一段路，今天也一样，他走到平日里常待的石头上，蹲下后手起刀落，开膛破肚的动作十分娴熟。
庭川也跟着他来了，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坐着，像个监工一般盯着他手里的动作，南煦眼角的余光看见，指使着他：“去烧些热水，等会给鸡烫过后拔毛更容易。”
庭川闻言就起身回去了，没多久他又来到河边，手里拿着一个木盆，大概是厨房里的水不够用了。
果然，庭川在上游舀了水后，端着慢悠悠往回走，整个人都透着股懒散的劲儿。
南煦把鸡处理好后，回到木屋厨房，木盆里放着热水，锅灶却是冰冰凉凉的，灶口放着表层黑乎乎的柴火，似乎是有人尝试烧火，但是又失败了。
南煦有些疑惑：“你用什么烧的水？”
庭川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灵力。”
南煦听过宁坚说的现在妖界的情况，对庭川这种动不动就用灵力的行为特别心疼，有种别人家都在吃糠咽菜，庭川却在撒米喂鸡的感觉。
大概是南煦的心思都要写在脸上了，庭川的视线往别处挪了挪，“我不会烧火。”
南煦抿了抿唇，对这样的庭川有些新奇，不太真心地安慰道：“喔，没事，学一下就会了。”
庭川：“嗯。”
烫了鸡毛后，南煦就坐在院子里给鸡拔毛，野鸡的气味属实不太好闻，南煦惦记着肥美的鸡肉，没觉得多嫌弃，庭川却拖着凳子换了个位置，避开下风口。
南煦：...好嚣张的员工。
庭川换了个位置坐下后，又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
“你平日里在东海，吃山里的野鸡不用自己处理吗？”南煦看着快睡着的狐问道。
看庭川那样子，难不成东海山上没有野鸡不成？
庭川半睁开眼，声音里都是困倦，“我平日不吃。”
“那你吃什么？”南煦问。
庭川：“不吃。”
南煦：“你不用吃饭？”
庭川：“嗯，三年五载的没什么事。”
南煦无话可说了，做个妖精果然省事，嫌麻烦时饭都可以说不吃就不吃了。
“你比东海的小妖会做饭，睡觉的床也很好，这个客栈会有客人来的。”庭川又说，像是在安慰南煦这个不吃饭就会死的人族。
南煦这会儿不用怀疑，都能确定当初他哄庭川留下来当员工，画的那么一张大饼，对方只听到了包吃包住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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