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火车到站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多,你说你爸妈会来接你,可以给我搭个顺风车,我自然很乐意。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叔叔阿姨,你跟你妈妈长得比较像,只有唇形像你爸爸。

我对你爸妈的初印象很好,感觉他们都是很和蔼的人,而且看起来很有修养,明显是读过书的。

我之前就听你说过,你妈妈是初中老师,你爸在本地做了点小生意,所以你家的经济条件在我们那儿还算不错。

我爸妈就不一样了,他们俩一个小学毕业,一个初中毕业,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外面打工,年轻的时候在建筑工地干活,又累又容易出事故,还经常要不到工资。

后来经人介绍进了工厂,工厂在南方沿海地区的一个村子里,我去过一两次,条件不怎么好,车间里噪音很大,管理方面也很不规范,没有五险一金,不签合同,出了工伤老板不赔钱也没法告,工资也不高。

不过比跟着建筑队到处跑安定了很多,老板也不会扣着工资不发,顶多压一两个月,要是有急事用钱,也可以提前领,所以他们在工厂干了很多年。

我爸妈就是典型的农民工,因为受教育程度不高,没什么文化,从上初中开始,我就很少能够跟他们进行有效的沟通了,深一点的东西完全没办法跟他们讨论。

我爸只会关心我考了多少分,排名多少,是不是比别人家孩子成绩好,我妈就天天叮嘱我吃饱穿暖,上大学之前还要加一条别早恋,好好学习。

我跟你爸妈简单聊了几句,就觉得我们俩的家庭氛围明显是不一样的。

你妈妈问你路上顺不顺利,你没提在火车上被人骚扰的事,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爸问我老家是哪的,我如实说了,他说离得还挺远,不然的话可以顺便开车把我送回去。

我连忙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因为夜里没有回镇上的汽车,你爸妈担心我坐黑车不安全,便让我去你家先休息一晚,等天亮了再走。

我不好意思住你家,但是你爸妈太热情了,坚持要让我留宿,最后我在你爸妈的盛情邀请下同意了。

我当时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叔叔阿姨真的是很好的人。

到你家楼下的时候,我才惊觉第一次上门我却没带什么礼物,要是在学校的时候我没有嫌麻烦,买了当地特产带回来的话,这个时候还能勉强应个急,可是我的行李箱里只有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

好在我还是学生,不然就显得太失礼了。

你妈妈让我在客房睡一觉,我本来是打算在客厅坐一会儿等天亮了就走,可是没能抗住你爸妈的热情,最后真的在客房睡了一觉。

很久之后,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我去客房睡觉之后,你爸妈就拉着你问是不是在跟我谈恋爱。

好在你爸妈并不反对你在大学谈恋爱,再加上我跟你是高中同学,相对来说知根知底一些,他们觉得这样不用担心你被人骗,而且要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们可以直接找到我老家去给你讨公道。

我听你说完,心里挺羡慕你的,你爸妈对你很好,不像我爸妈,好像我在他们眼里的价值除了作为跟亲友聊天时拿出来炫耀的资本,就是养老和传宗接代的工具。

我爸妈从我还没上初中就开始攒钱要给我盖房子,给我准备结婚的彩礼。

这种枷锁在他们身上套了很多年,不管我怎么想,怎么说,他们都固执地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一心攒钱给我娶媳妇儿。

他们备的这份钱到现在也没能用出去,留给他们养老吧。

我一向不太喜欢寒假,主要是因为要过年。

农村过年很麻烦,要守的规矩很多,招待客人和走亲戚也特别烦人,我一点都不喜欢过年。

以前奶奶还没去世的时候,我爸妈很少会回来过年,因为回来一趟要花好多钱。

初中的时候奶奶生病去世了,自那之后爸妈才每年春节都回家过。

不管是跟爷爷奶奶一起过年,还是跟爸妈一起过年,我都不怎么喜欢,我宁愿一个人待着。

亲戚家的熊孩子们真的很烦人,过年的时候天天放炮,吵得我几乎要暴走。

有时候还要冒着雪骑摩托车去走亲戚,简直冻成傻狗。

饭桌上那些过于油腻的饭菜我一点都不想多吃,却被亲戚们逼着硬塞下去。

除去这些,还要加上一条,寒假不仅见不到你,想给你发消息聊天都得抽时间。

开学那天我很开心,终于能见到你了,我先去了县城,然后又沾你的光搭了一次顺风车,被你爸妈捎到市里的火车站。

去学校的车票也是一起买的,不过这回没抢到卧铺,两张都是硬座。

你爸妈叮嘱我路上帮忙照顾你一下,我连忙应好,不用他们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春运期间的硬座车厢真的很恐怖,我们挤上车之后,从车门到几米远的座位竟然硬生生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真的太挤了,动都动不了的那种程度,现在想想还觉得可怕。

还有一点特别烦人的是车厢的空调开得很高,我们从外面进来都穿着羽绒服,本来车厢里人就多,热得几乎要中暑,又闷又热,我都怀疑会不会有人晕倒。

好不容易走到我们的位置之后,我跟占了我们座位的人交涉,让他们起来,这次运气还行,没碰到霸座的。

我把行李箱塞到座位底下,让你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又连忙从背包里掏了两瓶矿泉水出来,递了一瓶给你,然后我们俩疯狂地灌水,一口气喝下去小半瓶。

喝完水之后你把围巾摘了,羽绒服也脱了,只穿着一件浅色的毛衣,衣服什么的都抱在怀里,莫名显得你整个人很小一只。

我看了一会儿,很想抱抱你,迎上你的目光,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慌忙去脱自己的外套。

真的太热了,脱了外套也热,热得心浮气躁,想跳车。

因为太热,我们俩都喝了不少水,没多久就开始想上厕所。

在硬座车厢上一次厕所真的太不容易了,尤其是春运这种过道都挤满了人的情况下,好不容易挤过去,还要排很久的队,而且那厕所卫生很不好,特别臭。

你去了一趟回来,明显整个人都不好了,气呼呼地跟我说下次可不能再买硬座。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春运真的太可怕了,硬座的票都不是那么容易能抢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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