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莫名其妙的我爱你

梦一个接一个,杂乱无章法,让人陷入混沌。它是虚想,是未来,是过去。

它勾着做梦者沉沦虚幻。沉缚沉浮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里,那些隐秘且模糊的东西——是情。

杂情。

***

这样柔情似水的危肆,还是让沉缚有些抑不住上扬的嘴角。他的温柔性格……哦,是她亲手谱出的。

比起结界外的生死逃亡,里面算得上岁月静好。

苍天啊,他们到底还要对视多久?卞芜一边跳脚,一边恨不得进去将呆愣的两人拉到一块儿。

危肆终于在百忙之中,记起外面落的是凌迟人的慈雨。

他指尖凭空一绕,透明的结界与慈雨对冲,笼着卞芜。扑棱着的辜怜,也顺势被强大的术灵一齐吸了进去。

做完这些,危肆朝着有些发怔、不知所措又隐隐约约带点骄傲的沉缚,直愣走去。

衣角略略翻飞,王仗乖巧地跟在危肆身后。

他不紧不慢,步态看似从容,但紧仄零星的碎步还是让他微微踉跄,银白的发丝也随之轻柔跳动。

像……公主?

沉缚下意识这样想。这样荒诞不经的念头只闪过一瞬,随后被迫驱赶。

这半颗心,忽然又疼了。那些疼不再仁慈,攀附着血管,延展进到骨缝,钻进头颅,蹿到指尖。

这疼,因危肆的靠近愈加强烈。他走的每一步都像碾在沉缚的心口,跳动愈发凌乱无章。

她破败的半颗心,似乎对危肆蠢蠢欲动,甚至想要跳动着冲破皮肉,偏生血管死死附延拽住它。

心脏拉锯牵引的疼痛,让沉缚一口血吐了出来,她感到脑中翁然一片,意识也随之消散。

辜怜急得团团转,在结界里上下飞转。只是转了个身,再看过去,那两人就抱在一起了。

危肆稳稳接住沉缚晕倒的身子。一些冰凉的触感,贴在了她的脸上。

她费力睁开眼,是危肆左胸的那串玉珠子,是她从未见过也未画过的。

刹那间,慈雨倒流回上空,无形的结界倏地破开。

斑斓的花被无辜殃及,纷纷掉落,飘摇而下。

他们好似和这一切的变化都隔绝了。危肆就那样静静地抱着沉缚,很久很久。

沉缚被危肆揽腰扣紧,他抱着昏迷的人踏上了柔软的云。

遥远缥缈的一些字在沉缚耳边响起,像云像风,虚无到她没听清也没抓住。

**

“她怎么还没醒?”危肆不解:“我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况且,不过一场慈雨。”

不过…一场…慈雨?

哇,这是人话吗?哦,忘了,他的主本来就不是人。

“或许是因为她是凡人?”卞芜耐心解释道:“凡人没有术灵,就算被结界护住也会受些影响。”

“这么脆弱。”他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温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碰碰了沉缚的额心。

辜怜瑟瑟发抖地躲在沉缚脑子里。太恐怖了!先是异象环生,又是游戏人物活生生出现,再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法术?现在,他还要被不知名的声音威胁:

【恭喜主,穿越了。欢迎来到勒赫乐缇。】

空灵的女声在辜怜耳边响起。“你是谁?我知道穿越了,你是谁?”

女声并未理会,自顾自地说下去: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三至阳极,梏九。】

【渡梏,教人以知爱,谓之解。】

【望主早日离去命门之苦。】

卧槽……说白话啊,他是理科生!什么一二三、三二一的?辜怜都快疯了,只能疯狂记下它说的所有话,然后转头就去闹他半死不活的姐姐。

半死不活的人,安静柔和地躺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嘶,怎么看都不像是疼得晕了过去。

卞芜看着沉缚恬静的睡颜,斟酌着开口:“她怎么像是睡着了?”

危肆顺着他的话头,细细观察了下沉缚。

她面上没有任何疼痛之色,相反,眉眼舒展,呼吸清浅。

还真是……睡得香甜啊。

“您就别担心了。”卞芜宽慰道。

危肆闻言撇开眼,看向别处:“我没有在担心她。”

卞芜哽住,主说没有,那便没有。

“不过,睡这么久正常吗?”危肆说完觉得不对,又补了一句:“我没有关心她的意思,毕竟她是第一个来这的凡人,要是死了不好向神交代。”

随后还郑重其事地问卞芜:“懂吗?”

卞芜不想懂。

危肆起身,月白的长袍随着他离开的步伐展开,映出皎皎月光。

“主,勒赫乐缇为什么会有凡人来?神的指示吗?神还有说什么吗?”

危肆不语,只是盯着那轮月出神。

“神?”他轻笑:“不知道。”话锋一转:“不过,你很渴望见神吗?卞芜。”

身侧的人“噗通”跪下:“没有。”

长久的静。

卞芜垂着头,看不见危肆的神情:“我不该妄想见神。”他淡淡地说。

“但愿。”

屋子里,愈发静,辜怜就越害怕,害怕沉缚醒不过来。

他强迫着自己冷静,开始运用一些专业知识,尝试着唤醒他姐姐。

辜怜记得,一些修仙小说里会经常提到神识之类的东西,那么以此类推,他现在在沉缚的脑子里,应该也能控制她的一些念头。

他学着书里那些人打坐、屏息凝神。

他真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很快就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雾蒙蒙又阴沉沉,冷气直冒。卞芜哆嗦着喊:“姐?姐?”

越往里走,辜怜就越觉得冷。那些冷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四肢,梏住他,拽着他的脚步。

直到他完全动弹不得。

“姐——沉缚——你在哪里?”面前的雾也渐渐浓重,辜怜害怕了。

他艰难地挥开眼前的浓雾,但这些东西无止无休。

辜怜呼喊的声音也愈发急促,甚至撕心裂肺:“我求求你了,姐!沉缚!你出来吧,我害怕,我害怕……”

那一团团雾忽然从他周身散开,托起一个东西。

是沉缚!

“姐,姐!”辜怜顾不上手脚被冷气所缚的疼,他费力挣开无形的绳索,连滚带爬地够到沉缚身边。

凑近了才发现,那些雾正在低语着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雾,这些东西是活的!

诡异的声音绕着他们一圈又一圈。

“你为什么是个女的?”

“你不该仁慈的!”

“跪下!受罚!”

……

这些声音,像是从哑巴的嗓子眼里扣出来,听起来似人非鬼。

辜怜吓得不轻,颤颤巍巍地捂住沉缚的耳朵:“沉缚,我是辜怜,我是你弟弟,求你……求你醒来。”

“姐——姐——”

一声声清脆的叫喊,在沉缚耳边里炸开,混沌的脑子陡然清明,辜怜将她从梦里拽了出来。

隐匿的王杖忽然飘出来,泛着微弱的白光。危肆手中的吾骨笛也发出低低的声音,笛声弥漫在空气里,渗透进整个勒赫乐缇。

“她醒了。”卞芜和危肆几乎同时轻语。

沉缚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长到她浑身都酸软。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四周飘着蜡烛,蜡烛周围又绕着光点,星星点点的光,映出墙壁上繁丽的壁画。

还没等她搞清楚状况,就又听见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喊:“沉缚!你要死啊!睡那么久,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刚刚为了救你差点就没命了,你知道我刚刚去……”

辜怜忽然想起那些怪东西的低咒,他又硬生生的转了弯:“反正就是很恐怖的地方。”

“怎么?你看见鬼了?”沉缚看见她弟弟满脸泪痕,知道他被吓得不轻。

辜怜顿了顿:“比鬼还可怕。”

能让辜怜觉得比鬼还可怕的东西,那确实很恐怖了。

沉缚刚想开口安慰她弟弟,余光里却忽然传来刺眼的光。她顺着望过去,看见了那月白的长袍,再往上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危肆。

这一切还是令人有些难以接受。

她慌忙移开视线,悄悄问脑子里的辜怜:“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这辜怜就激动,一激动就直接闪了出来。

“你知道吗,刚刚有个女人在我脑子里讲话,说什么我们穿越了,然后要完成什么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沉缚觉得有趣。

两个人聊得投入,全然忘记身旁的卞芜和危肆。

“主,”卞芜凑了过去,迟疑着开口:“她刚刚脑子是吓坏了吗?为什么嘴巴在动但没声音啊,还有她在跟谁说话啊?”

危肆有些呆愣:“她醒了。”

“她是醒。不过,主,不检查一下她的……脑子吗?”

“她醒了。”

卞芜:“……”

这地方还有一个正常人吗?

沉缚总结道:“所以说,我们是穿越进了我创造的游戏世界,但这里又不完全是游戏的世界。然后,那个声音的意思是,我们要破除一些叫‘梏’的东西,还要教会一个人懂得“爱”?最后就能离开这里。”

“对!”

“不过,辜怜你有问教谁懂得爱吗?”

“……”辜怜一时塞住,随后坚定地回答:“那个谁,危肆。”

他还冲沉缚有条有理的分析:“你看,危肆是你创造出来的人物对吧,你老板也说这个人物差点什么对吧。差点什么呢——爱!”

沉缚头一次觉得她弟弟的分析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没错!”

两姐弟一拍即合,说干就干!

“不是,等一下,姐,你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

“有吗?”

“你没发现我们说了这么久,那两个站着的人一点反应没有吗,他们难道听不见我们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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