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尼斯的时候,连清灏终于如愿以偿地跟乔悦坐了船,其实意大利可以划船的地方很多,但是来到水城才有不得不体验的理由。
三个人坐在一条既不宽敞也不窄小的船上,连芝仪坐在船头,提议大家一起拍张照片,乔悦跟连清灏没有合照,交往的四年里,其实也曾有很多时候让她想过要用相机纪念。但因为不知道怎么跟连清灏开口,就那样被埋到分手都没提起。
只是在连芝仪说出来,并且连清灏配合地倾身凑进镜头里时,乔悦才发现原来她并不反感。
乔悦笑的很安静,连清灏的头也没有靠住她的肩,两个人端庄的坐着双手交叠,是很附和社交礼仪的距离。每次经过一座桥,乔悦都会看石砖在水面中的倒影,其实这段时间她也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给连清灏的容忍度不够多?如果当初把那些介意的事说出口,连清灏未必不会因自己而改变。
但想着想着,连清灏的手伸向水中摸了一下,乔悦又清醒地意识到,三年改变了她很多。其实当时她最在意的,还是连清灏事后的亡羊补牢。
她不确定现在的连清灏算不算羊死了很久再去给它立一块碑,只是就算是假意,她也真的做的很好。不公平是一个很残忍的概念,当你有个公平的意识,当你会心疼自己的感受,一切都会发生改变,如果连清灏是一个男的,如果她们的事可以让她跟更多人去讲,那么七大姑八大姨,甚至她很多异性恋的朋友都会告诉她你已经遇到了很好的人。
但很好并非如此,事实上乔悦一直可惜自己被忽略的心情和感受,哪怕她们不重要,但是连清灏就是连很多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到。生日蛋糕一年只吃一次,一场电影也只要两个小时,乔悦想要的事情都是连清灏繁忙生活中不到十分之一的占比,但是她就是做不到,一定要等乔悦伤心了才无奈地说其实也可以。
纵使对连清灏来说,乔悦现在的快乐重于泰山,但那四年乔悦的感受就是轻如鸿毛,这样比较,何其残忍。
从船上下来,走过岸边最拥挤的地方,连清灏靠到乔悦身旁,声音很轻柔地问:“不开心了吗?”
乔悦没说话,连清灏又问:“还是因为她吗?”
她指代谁,在二人之间已然成为一个默契。但是乔悦站住脚,不再那么愤怒,而是目光驻在连清灏的脸上,期期艾艾地问:“你,早干嘛、去了呢?”
连清灏被问的云里雾里,在她反应过来乔悦不开心的原因是自己时,乔悦已经加快脚步去追走在前方的芝仪。连清灏追上去拖住她的手臂,就像找到救生圈一样庆幸自己没让她飘走。
“怎么突然这么说?”连清灏特别想抓住这个可能扭转自己在乔悦心中位置的机会,她侧目看一眼还未走出视线的芝仪,然后安抚乔悦:“我现在在这里,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每个月,嗯每个月恐怕不行,每两个月都会来一次意大利,直到你毕业。”
“不是的。”乔悦甩开她的手,努力赶上玩手机的芝仪,保持十米左右的距离,连清灏又追上来。
“那是怎么样?”
“我在想,我们明明在一起四年,为什么你非要在分手后才开窍,我之前为了一场电影等你一下午,你一定要等到第二天才想起来。”乔悦说完,好像泄了气,她站在原地抓紧连清灏的衣服,把头挨在她的肩膀上说:“但其实我最不喜欢的是这样的自己,显得很小气,也很没理智。所以跟你分开后我很果断地拒绝了你的求和,就是因为我发现我们每次联络都会不可避免地陷入争吵,我讨厌这样沉重的氛围,但因为在意过去那些不开心的是我,所以每次都是我在提起这些事,我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是你的错。”连清灏几乎想都没想就说。
乔悦还是忍住了眼泪,她觉得自己不能一直在连清灏面前掉泪,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站直身子,对她讲:“可能当时我们多吵几架,你今天也就不会出现在意大利了,我还是没有选择一条最容易放过我们彼此的路。”
连清灏没说话,因为她隐约觉得乔悦说的是对的。连清灏非常知道自己爱乔悦身上哪些一体两面的部分,她骄傲背后的倔强,她聪明之余的自我。这些东西都是乔悦不能丢掉的一部分,如果乔悦真的为了她全盘丢弃,时至今日,她不再会为乔悦着迷。
“那你现在跟我吵架,是为了让我不再喜欢你吗?”连清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被放弃了,额头上的汗珠滴到她的眼睛里,疼的厉害,使她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捂住。
乔悦发现跟人谈论爱真的是很困难的事,于是叹了口气继续走,能让人感到舒适的阴影就在前方了,乔悦快步靠近着,直到连清灏突然从她身后抱上来,很用力,是她分手三年最逾越的一次。
好热,也好烦,乔悦挣了一下,然后被连清灏抱的更紧。
“别喜欢我了,放手。”乔悦讲的很生硬,语气狠的像一把烈日下尖刀,照出所有人的慌张和狼狈,唯独没有吓退连清灏。
“我明白了。”连清灏摸了摸乔悦露在空气里的手臂,她只有一只眼睛因为汗水而滚下泪珠,落在乔悦肩上,又被她自己的下巴蹭走。
“你不想和我联系,甚至当初和我分手,都是想我还能对你保留好感,能记住你最坚强的时候。”连清灏知道连芝仪已经发现她们在她背后吵架了,但是很没办法的是她现在不能为了得体而放过这个唾手可得的转机。
乔悦舔舔嘴唇说:“很热。”
“我说的对不对?”连清灏觉得自己就是非死不可的飞蛾。
“我很自私的,连清灏。我跟大多数人一样想被人喜欢,但是今天我确实不喜欢你了。所以你喜不喜欢我我都能接受,现在太阳很大,你可以让我去阴凉的地方走走吗?”乔悦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在连清灏的怀里转过去,推她的肩让她放开。
“那拉着手可以吗?”连清灏退一步,松开乔悦的腰然后抓住她的手腕。乔悦没拒绝,由着连清灏握着自己走到阴凉的地方,连芝仪很乖地站在前方的一个饮料摊等她们,她买了三杯奶昔,没管连清灏爱不爱喝。
晚上她们吃了一家素食餐厅,这几年欧洲的风潮是素食主义,之前乔悦还在街上看到这些人在游/行,乔悦对环境、权利的思考还未到这一步,只是单纯看人推荐这家店的口味,就带连清灏和连芝仪来尝尝看。
吃过饭,连清灏照旧牵着她在水城散步,月光倒映在水里很漂亮,追着人的脚步走,仿佛一个小小的打光灯,可以让乔悦想到她最喜欢的舞台。而道路宽敞时,连芝仪会在另一侧挽她的手臂,恍惚之间,真让乔悦窥见她和连清灏婚后领养了小孩的生活。
但她想婚姻还是爱情都绝非能定格在某个瞬间的幻境,于是很快清醒,没有让自己的心过度软弱。两天后连清灏就要飞回国内,连芝仪同她一起再转机回家,告别前一晚,乔悦跟连芝仪单独对话,她问芝仪,连清灏给了她什么好处让她飞一趟意大利。
连芝仪笑了笑,偷偷跟乔悦说连清灏答应送她一辆车,乔悦听了,很惊讶地讲:“原来我这么值钱。”
连芝仪看向她不可置信的脸,沉默片刻,才对她说实话:“乔悦姑姑,你很值钱,但刚才是逗你的,是我真的很想再见你,也希望你能跟我姑姑复合。”
“我和你姑姑不会复合了。”这句话很残忍,但十二岁的小孩,也不是一个不能接受分离的年纪。
分离也是一种教育,跟爱一样坚实,它如一扇厚厚的墙壁挤压着人,由远及近,最终避无可避。
连芝仪望着乔悦眨眨眼,即使对方的语气再温软,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豆大的泪珠滑落。乔悦用手掌替她擦泪,然后将她抱在怀里,趁她还是这样小,趁自己还比她高一些仍能保持一个大人的仪态对她许诺。
“但是这真的不代表我会不喜欢你,虽然我可能什么都帮不到你,但我保证在你未来的人生中,我会作为一个见证着你长大的长辈喜欢你。”她说着,用替她擦过许多次口水和眼泪的手指抚摸她的肩背。
“我姑姑做了什么很坏的事吗?”连芝仪哭泣着,真诚或许是她未来人生中不得多得的天赋。
“她没有做什么天大的坏事,只是我太小气了,对不起小芝。”
乔悦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曾几何时,在弟弟出生之前她也盼望他会是一个女孩,如果是一个女孩,或许她就能不那么恨那个家,她会有家可回,会有一个生命中绑定着血缘关系的寄托。
“你不小气的乔悦姑姑。”连芝仪止住了眼泪,听见对不起,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自己需要安慰。就像薛艺姝从小教育她,不要遇到问题只会哭,很多时候并非只有自己会受到伤害和难过。
“你一定是给了我姑姑很多很多的爱,才会让她这么舍不得你。”
乔悦抱着她,哽咽到说不出口,直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住,连芝仪又忍不住问她为什么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会分开。
乔悦想了想,松开手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说:“爱会错位,会不同频,你姑姑很会吹萨克斯,但可能我是大提琴,等你长大就会知道,没有谁是为了爱谁而生的。”
下一章更小观,意大利这部分主要是还是小陈的主场,不过我会在这个过程穿插乔跟观闹矛盾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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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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