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谢不言瞧见阿肆对姜瑶说了句什么，朝这边指了指便飞快地跑开了。
他走上前，还未张口，姜瑶便兴冲冲跑过来。
“你……上午辛苦你和阿肆了，快去洗洗吧。”
姜瑶看着视线里谢不言衣裳上沾染了不少泥垢，白皙的俊脸上也有几道污痕，捏着帕子想给他擦一擦，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不碍事。”谢不言低头瞥了眼鞋袜上的污泥，意识到自己此时不太得体，赧然失笑道：“我去换身衣裳。”
姜瑶又感激又歉疚，赶紧去厨房里打了盆烧好的热水，兑了凉水端出来。
谢不言和阿肆回阁楼一番清洗后，换了身衣裳出来，又是仪表堂堂的模样。
姜瑶正在院中清洗一部分的荷叶梗，为接下来的抽取藕丝做准备。
她把一大把荷叶梗浸没在水盆中，白皙细嫩的手不怕脏地搓洗着荷叶梗上带着的污泥，一盆清水很快变得浑浊。
姜瑶吃力地弯腰端起发黑的水盆，打算倒在水槽中，再接一盆清水来。
没办法，这里没有水龙头和长长的水管，只能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打水来搓洗干净。
她端起水盆没走两步，一双手伸来接过手中的盆，谢不言清润如玉石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来吧。”
“你才换的干净衣裳，可别又弄脏了。”
姜瑶瞥了瞥谢不言一身新亮的白色长袍，是她送给他的软棉布新裁的衣裳，穿在身上甚是妥帖。
有些人就适合穿白色。越是素雅的衣裳越能衬出他霜雪般清冷出尘的气质。
察觉到姜瑶不肯撒手，水盆在两人中间纹丝未动，倒像是两个人合力抬着一盆水似的。
“掌柜的，请了伙计就该舍得使唤，别累坏了自己。”谢不言揶揄道。
姜瑶讪讪地松开了手，由着他帮忙打水。
再不松手，倒像是她舍不得累着他似的。
谢不言很快打了盆清水来，坐在小板凳上，挽起袖子接着清洗荷叶梗。
姜瑶索性也没拦着，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拾了清洗干净的荷叶梗，开始抽取藕丝。
一个洗藕梗，一个抽藕丝，配合得极好，姜瑶手边的藕丝很快摆满了一大筐。
除了姜源忙着看店卖货，李青和阿肆随后也一起过来帮忙，一家人忙活到天色发黑。
采来的荷叶梗已清洗抽丝了一小半，院子里搭了五个晾晒架，架子上挂满了刚刚洗好的藕丝，只待阴干一晚，便可取来纺线。
姜源从小厨房里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今日是他下厨，做了酱肘子和土鸡汤来犒劳大家。
今日他守店时，有不少书生上门求购藕布，出手阔绰，一下子把剩余的藕布都卖光了，只剩了一尺有余的样布。
后边再有客人来问，虽没有现货，也大多愿意给了定金，只等织好了上门来取。
姜源从没有想到，定价不菲的藕布会如此轻易地打开销路，短短一日，他就收到了五两多银子的定金。
再加上卖软棉布的货钱，今日进项足足有七两银子！
姜源做了大半辈子布庄的生意，就算是十年前生意昌隆时，一日也未曾有过如此多的进项。
没想到生意凋敝的布庄在年轻稚嫩的女儿手中，不过月余便重焕生机，甚至远胜当年！
如今，虽然三个月的赌约还未实现，但姜源已经歇了卖铺子的心思，全然认可了女儿的能力，当初并非夸下海口，而是真有扭转乾坤的实力。
姜源不是小气的人，今日赚了个盆满钵满，不忘犒劳一番辛苦劳作的大家。收了铺子后便去东市王屠夫家里买了两斤猪肘子和五花肉，又去老婶子家里买了一只老母鸡和一篮子鸡蛋，在厨房里张罗了一桌好菜。
肘子用八角大料卤煮过后，颜色变成诱人的酱红色，还未盛出来便满院飘香。
阿肆闻着味道，早已食指大动。以往在上京，他跟着谢不言吃惯了山珍海味，哪会惦记着油腻的酱肘子呢。
而如今同寻常百姓一般每日粗茶淡饭，便知晓这一点荤腥对于老百姓来说便是美味珍馐了。
姜家虽然吃食上从不曾亏待谢不言和阿肆，一直都是一起吃饭，但姜家之前本也不算富裕人家，每餐虽有荤腥但也是溧水镇最常见的鱼虾，猪肉也只是十天半月才吃上一两回。
今日又是酱肘子又是土鸡汤，还有一大盆鸡蛋羹，堪比过年了。
姜瑶看着一大桌子的好菜，便猜到今日布庄的生意定是格外好，心头充盈着满足感。
靠自己能力踏实劳动，能给家人带来更美好的生活，这种滋味让她体会到了切切实实的快乐和成就感。
劳累了一日，姜瑶原本手指都酸胀得不行，但此刻所有疲惫都被她抛在脑后，满心满眼只有身边人脸上洋溢的幸福。
吃饱喝足后，姜瑶坐在凤仙桥边，听桥下河水淌过，流水淙淙。
水面波光粼粼，倒映一弯残月，还有数点寒光，是天幕中密密缀满的繁星，在漆黑夜色中静静璀璨。
这里的夜很静谧，没有城市里夜生活的繁华与喧嚣，没有霓虹闪烁的高楼广告灯，一点星光都显得格外亮。
姜瑶心情颇好地转动手边的流水织布机，还差一点儿便能修好啦，估计明日就能照常使用了。
谢不言端了杯茶水，走到姜瑶身侧坐下。
姜瑶打量他一眼：“你怎么跟老爹一样，吃完饭也喜欢泡茶喝。”
谢不言低头吹凉热茶，失笑道：“今晚吃得有点撑。”
姜瑶乐了：“喜欢吃酱肘子啊？以后我挣了钱，日日都给你买酱肘子吃！”
谢不言笑着摇摇头，没解释什么。其实他并不是好这一口荤腥，不过是晚饭时气氛太好，其乐融融的氛围让他也难得开怀，一不留神便多吃了些，于是便泡了茶来消消食。
两人笑着对视了一会儿，姜瑶终于想起来荷塘采来那么多荷叶梗，还没问谢不言多少价钱。
待她问完，谢不言摸摸鼻子，含糊答道：“荷塘主人在外经商，本就无心打理荷塘，索性低价放租了，年底再交二两银子租金便是。”
姜瑶信了他的话，一年二两银子租金，里头作物任取，倒是十分便宜，也许是那荷塘主人实在无暇打理，急于脱手吧。
只有阿肆知道，谢不言今日一早便从种藕的花农手中花重金买下了大片荷塘，成了名副其实的花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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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生意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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