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姜瑶用挣来的部分银钱买下了布坊隔壁的宅院，请工匠来改造成了一处简易的学堂，对外免费招收有心向学的少女和妇人，她们大多是如小月这般贫苦的孤女。
姜源和李青每日抽出两个时辰，轮流教她们织布与裁缝的工艺，择优留用在姜氏布坊中。小月平日里热心地给每个初学者答疑解惑，在其中结识了不少新友，冷清的布坊渐渐充盈起来。
初学者的手艺自然是参差不齐，姜瑶和李青每日仔细检查布匹与样衣中的纰漏，及时调改，保证每一批入货船远销的成衣都齐整挺阔，甚至比第一批货的质量更好。
水运的商船每隔十日出一次货，下一次出货时带回上次的货款和账目。姜瑶一一对账查证，有弄虚作假的商铺便不再合作，筛掉其中三家滑头的商户，留下来四家诚实守信的老板，放开货源加深合作。
淮州的郑老板寄来书信，盛赞姜氏的成衣质量上佳，价钱实惠，在当地的百姓中深受喜爱，一度被认为是沉香国运来的货品。郑老板说明这些都是来自溧水镇上的老字号姜氏布庄的成衣后，许多大燕百姓惊奇又欣喜，没想到大燕也能有这般物美价廉的成衣，舒适挺阔不输沉香阁。
姜瑶看着信上的溢美之词，心中有一种满满当当的踏实感，比平日里收到货款还激动，抱着谢不言的肩膀转了个圈：“你看到了吗，有那么多人喜欢咱们的成衣和布料，姜氏布庄终于能走出溧水了……我终于做成了！”
姜瑶兴奋地扬了扬手中的信件，迫不及待地把这段时日以来的辛苦努力和压力放下，沉浸在巨大的幸福收获之中。整个人如一朵轻盈的蒲公英，飘在空气中，差点儿被足下的砖石绊倒。
谢不言胳膊有力地搂住她，稳住她的身形以免她跌跤，揉了揉她的发顶：“我都看到了，你做得很好，你的辛苦用心旁人都看得到，大燕百姓迟早会知晓本朝亦有不输沉香国的衣裳布料。”
“嗯嗯！”姜瑶满心满眼地看着谢不言，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用力地点头。然而无须过多言语，姜瑶和谢不言都能从此刻彼此的眼神交汇中读懂对方的心情。
有满足、喜悦，还有对未来更多的期待。
尽管一路上困难重重，但他们都一一克服了，携手走到了今天。未来还会更好。
“阿瑶，你有没有想过，在其他州城开设姜氏布庄的分店？”
姜瑶垂眸思索片刻，犹豫道：“从前是有想过的，只是我身在溧水，分身乏术，不知何时才是好的时机，也担心无暇管好两地的铺子。毕竟溧水这边才刚有起色，我担心分店没弄好，反倒把姜家祖传的铺子弄砸了……”
谢不言点头肯定了她的忧虑，沉吟道：“你思虑得在理，但眼下姜氏布庄在附近各州城渐渐有了名气，眼下正是一个走出溧水的好时机。如若阿瑶没时日看管两头的铺子，不如和商铺老板合开一间分店？姜家的成衣布匹有利可图，我想这些商铺老板当中，一定有愿意合开分店的。”
他的这番话叫姜瑶当真动了心思，她当晚开始认真思考合开分店的可行性。
先前借助码头水运把姜家的成衣布匹运到周边各座州城，与当地的商铺老板达成协商，主要是借地代售，并未在当地挂上姜氏布庄的门头牌匾，代售的规模也不够大。
其次，最初谈合作时为了打消商铺老板亏本的疑虑，姜瑶主动让利，采取先代售再回款的模式，独自承担了所有货运成本和风险，有点儿赔本挣吆喝的意思。
如今虽然没赔本，销量不错，但实际挣来的钱其实不算多。
眼下姜氏的成衣和布料在外头卖得还算红火，姜瑶自然想进一步锚定一座都城，尝试在当地正儿八经地开设分店，把姜氏布庄的大红招牌高悬于市，让更多的人知晓这家来自溧水镇的大燕本土布庄。
翌日，姜瑶把自己的想法跟姜源李青一同说了，想听听他们的意见。她料想，爹爹娘亲也许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冒进了，毕竟经营好一家布庄就不容易，自己又是女儿家，按照父母过去的想法，可能不希望自己抛头露面地四处奔波做生意。
没想到，姜源和李青却是一致地赞同了姜瑶的提议。
李青翻了翻手中的账册，感慨道：“我知道我姑娘可能干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把这账册上的数字不止翻了几番……阿瑶是个多么聪明伶俐的姑娘，想做什么是干不成的呢。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试，一家人齐心协力，就算赔本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姜源也大力支持：“你娘说得对，想做就大胆去试，老爹也想看看姜家的布庄走出溧水，开遍各大都城，将来我去见你爷爷太公了，也可以跟他们好好吹嘘一番！”
姜瑶被老爹的吹嘘逗乐了，把心底最后一丝犹疑抛诸脑后，转头联络各家商铺老板，探明有无合作开设分店的意向。
不久，各家老板陆续回信表态，其中有不看好回绝的，有态度暧昧想观望一段时日的，亦有直接言明乐意合开分店的。
表态积极的主要是江州城的黄老板和淮州城的郑老板，他们派遣了各自的管事前来进一步商谈分店事项。
姜瑶百忙之中抽空和两家来使磨合作的细节，毕竟是两方合伙经营，涉及许多利益的分配和成本风险的共担。商场如战场，没有哪家老板愿意拱手让利。
姜瑶擅长布艺，却对生意场上的斡旋谈判经验不足，差点儿被郑老板这边的话术绕进去，丢了两成利。幸而谢不言及时发现了拟定契约上藏着的暗雷，悄悄点醒了姜瑶。
姜瑶才看出来，按郑老板给的平账算法，她多承担了货物的成本，而少得了货物的利润。郑老板这样耍滑头，让她心头不虞，思来想去，还是找借口婉拒了和郑老板合开分店的事宜。
最终，姜瑶与江州城的黄老板签订了相对公允的契约，协商一个月后在江州城最繁华的东市大街上开一家两间铺面的姜氏布庄，一间主营各类布匹，一间主营各式成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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