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顾柏舟用他仅剩的两块灵石雇了只仙鹤下了山。
裹着黑色斗篷的少年步履匆忙的穿梭在人群中。
在修仙界,性格怪异的修士和妖修遍地都是,他这一身装扮放在人群里面倒也不怎么显眼。
最后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停在了玄天宗脚下最大的拍卖行月上梢门前。
夜色渐深,路边的茶歇刚停,月上梢头,娇俏的女修拉开紧闭的门窗,明亮的烛火点亮了整座楼,属于月上梢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顾柏舟站在了门前。
头上顶着两个狐狸耳朵的妖修婀娜的迎了上来。
“仙长来得可真早,按照月上梢的规矩,可否先出示您的邀请函?”
顾柏舟伸手把斗篷的帽檐拉得更低,垂着头,连一根头发丝都不露出来。他的声音经过处理,苍老得仿佛六十岁的老者。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
言下之意就是来卖东西的。
狐耳少女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哪怕裹着斗篷,眼前的人看上去仍然孱弱得厉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不由得悄悄地探出一丝灵力。
但结果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能当上月上梢前台的人,都不是些蠢到无可救药的人。狐耳少女很清楚,能坦坦荡荡站在月上梢面前,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由她探查的人,哪里会只是炼气期这么简单。
在这种地方,背后就是十大宗门之首的玄天宗。她不怕遇见境界高深的人,反而是越没有境界的人才越让人忌惮。
狐耳少女恭恭敬敬的垂下头,“仙长,请跟我往这边走。”
顾柏舟跟在她后面。
少女带他走的是人流量最少的偏门,不是不重视他,而是像他这样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其本质的意图就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走偏门反而是最合适不过的。
她带着顾柏舟来到了偏厅,给他上了茶之后才退出去请人。
茶是上等的好茶,带着热气的香味氤氲在眼前,顾柏舟盯着茶杯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伸出手握住了洁白的杯子。
偏厅的灯光很明亮,桌子是由上好的玉石打造而成的,杯子也是,光亮洁净得能照出人影来。
少年的手伤痕累累,苍白又瘦弱,手心还缠着一圈粗糙的布,和白玉做的杯子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握住杯子的手顿了顿,然后抬起手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把手缩进斗篷里便不再有所动作。
对方来得很快。
看模样是一个中年男子,身体有些发福,脸圆圆的,身着一生青衫。
他一进来就给顾柏舟面前空着的茶杯续了一杯茶,笑呵呵地坐在他的面前。
“不知这回仙长是要拍卖什么东西呢?”
“我不卖东西。”顾柏舟哑着声音说道,“我是来卖情报的。”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淡了下去,“我们这里是拍卖行,只做与关物件的交易,不做关于情报的交易。”
“我知道。”顾柏舟淡淡道,“如果是关于蚀风兽呢?”
“什么!”在他面前的中年男子顿时就坐不住了,激动的站了起来,双眼冒光的看着他。
“你知道蚀风兽的下落?”
其实不能怪他激动,月上梢找蚀风兽已经找了整整三个月,至今为止一无所获。
三个月前,穿云楼楼主的独子云涧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症,非蚀风兽不能解,蚀风兽的心头血是解这个病证最关键的药方。
蚀风兽已风为食,行踪飘忽不定,有风的地方就有它,根本就捕捉不到它的踪迹,哪怕是月上梢,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都没能找到一头蚀风兽。
再这样下去,云涧恐怕就命不久矣了。
“我的确知道蚀风兽的下落,我也不想跟你们卖关子……”坐在老者前面的人垂着头,整张脸都埋在斗篷下面,慢吞吞的跟他报了一个数字。
一听这个数字老者就皱起了眉头,“这位仙友,你报的价格未免也太离谱了,蚀风兽虽然难找,但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至少现在对你们月上梢来说是。”顾柏舟淡淡道,“如果你们再找不到蚀风兽,你猜穿云楼会对你们怎么样?”
老者顿时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少一点,你报的价钱已经超过了我们预期。”
“一个子也不能少,而且……”
“我要你们先付我一半的灵石,我才把蚀风兽的下落告诉你们。”
老者不善的眯起眼睛,“月上梢的规矩一向都是先验货再付钱的。”
“我知道……”顾柏舟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不是我实在缺钱得紧,我何不如自己去捕了这蚀风兽给穿云楼。想必月上梢也知道,区区这点灵石和穿云楼的人情相比,孰轻孰重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老者沉着脸想了想,“这件事情兹事体大,仙长容我去禀告一下我们堂主,稍后再来答复你。”
顾柏舟朝他颔了颔首。
等到老者完全走了出去,顾柏舟在心里面重重的卸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掌心湿漉漉的,全是由于紧张冒出来的冷汗。
索性,对方没有让他失望。过一会老者回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收纳袋,他把收纳袋放到顾柏舟面前。
“我们的交易成立了。希望仙长不要让我失望。”
顾柏舟拿起收纳袋,数了数里面的灵石,然后郑重的把袋子收到自己怀里面。
“月上梢是整个东舆最大的拍卖行,我再怎么样也不会骗到你们头上。”
“为了保险起见,还请先仙长与我们签一道灵契。”
顾柏舟没说话,算是默认。
等到一切手续都办好,他才沉着声音说道:“在清河镇的后山深处有一处断崖,在断崖的中间有一个洞,蚀风兽就在里面。”
“而且它受伤了,可能活不了多久,你们得尽快派人去找,不然找到它的尸体就毫无用处了。”
穿云楼的楼主老来就只得了云涧这么一个儿子,而且云涧也没有辜负楼主的期望,自幼便天资聪颖,在修炼上更是惊艳世人,小小年纪就被选为东舆八才之一。
只是没想到,他却突然得了一种怪症,只有蚀风兽的心头血才可以解。
但可惜的是蚀风兽很难找。前世穿云楼几乎是倾尽了所有的力量,也没能找到一头蚀风兽。
那个惊艳世人的天才少年,宛如昙花一般在世人的眼前短暂的一现,便归于沉寂。
让人唏嘘的是,在云涧死后不久,就有人在清河镇的后山发现了一头死掉的蚀风兽的尸体。
所以这辈子顾柏舟才来到月上梢。一是想为自己赚些钱,二是他也不想这个天才少年就这么早的死掉。
这世道,不该坏人长命百岁,有才之人却英年早逝。
老者和他确认完信息后,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牌放到他跟前。
“我们明日就派人去清河镇后山查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仙长三天后来月上梢领取剩下的灵石。”
顾柏舟伸手接过玉牌,那是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窄窄的一片,只见上面写有两行字: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1]
少年的手腕一翻,把玉牌收了回去,朝老者微微颔首,头也不回的踏了出去。
老者站在后面目送他出去,对于少年苍白瘦弱的手权当什么也没看见。
……
顾柏舟回去的时候已经到后半夜了。
一轮弯月静静的挂在上空,清冷的月光把路照成一种朦朦胧胧的白,山间的虫鸣渐歇,少年裹着一身黑,快速的穿梭在路上。
他尽量挑鲜少有人走的小道,所幸在他赶回屋之前都没有遇到一个人。
待到把门插上之后,他才靠在门边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他脱下身上的斗篷把它塞到柜子的最里面,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跑去厕所看看他养的花还在不在。
花还好好的待在厕所,只是花瓣中间的鬼脸又变了个模样。
(-.-)..zzZZ
顾柏舟:“……”
看来明天有必要去藏书阁翻一翻了,他养的花好像和书上说的不太一样。
……
第二天,天气大好,但纪淮的心情不太好。
他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梦,一坨坨翔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撵着他,今天早上醒来可把他恶心坏了。
“不行……”他严肃的朝系统说道,“今天无论说什么,我都必须要让主角给我换个地方!你看看,厕所!这是人能住的地方吗?别说人了,狗都不住!”
系统提醒他,“可是宿主你现在只是一朵花而已,再说了,你又不能说话。怎么跟主角说?”
“你身为一个系统,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我们系统没有这个权限的哦。”
“垃圾系统……”纪淮板着一个脸,“你就不可以跟主角托个梦吗?”
“我们是科学的系统,不搞灵异这一套哦。”
“……”
妈的!
都把他变成一株植物种在花盆里,现在跟他说它们是科学的系统。
气死他了!
注[1]:《生查子·元夕》,宋,欧阳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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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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