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翡满眼宠溺,苦恼地说道:“别抱这么紧,爸爸要去开门了。”
薛乐不开心地小声哼哼,松开手,踮起脚尖,往薛翡脸上用力亲了一下:“好吧,我等你一会。”
妻子抱着长盒,像是没看见父女之间亲密的举动一般。
她垂着眼,面无表情,看着地上面目模糊的影子,在听见吻声时,眼珠微微上移,丈夫的影子和薛乐的上半身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她像一棵安静的树,叶片固定在枝干上,风吹过时没有声响。
铜锁落地,薛翡拉下灯线,庭院里的灯泡闪了几下才亮,无人照顾的地栽植物生长茂盛,花繁叶茂,茉莉清幽,清泉石上,一步一景。
薛乐很快又缠上了薛翡,她像是快乐的小画眉鸟叽叽喳喳说着自己在车上做的梦。
“我梦见一场流星,星星的尾部划过夜空,我向窗外伸出手,一颗星星就落在手心。”
“星星原来是枝头白色的花瓣。”
“然后。”
说到这,她回头,眼睛里映入女人的身影,笑得眉眼弯弯,欣喜道:“我向星星许了一个愿望。”
“她问我用什么来交换,我......”
“我......”
手里挽着薛翡,眼睛里是...薛乐心中不安,细细分辨着自己的情绪,这句话她究竟是想对谁说.....她想不明白。
薛翡急迫地想要穿过主宅,前往后方的祠堂,他推开薛乐的手:“嘘——爸爸下次再听你说愿望,我们走快一点。”
薛乐把头扭了回来,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小声又委屈地说:“是代价,不是愿望。”
女人慢慢跟了上来,什么都没说,脚步轻轻越过薛乐,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像一个灰白的幽灵。
薛乐脸上快乐的神色一下消失,面无表情看着爸爸和女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她停在原地,两指捏着弹珠放在眼珠子前,缓缓闭上一只眼睛,视网膜上暗色的玻璃珠内五角星星在闪动。
她下定了决心。
小跑几步追上薛翡,在经过爸爸的妻子时,她刻意将脚步放重,像是在和谁怄气,视线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斜斜瞥着。
对视不过一瞬。
见女人脸色毫无波澜,轻飘飘看了过来然后又疏离地收回视线,她紧紧咬住嘴唇,胃里好像有一尾活鱼在兴风作浪,喜怒哀乐哪个字都不贴她现在的感受。
主宅大厅的灯啪一声亮起,薛翡催促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来了——”,薛乐活泼地回应道。
踏过门槛,她好奇地打量周围的场景,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老家。
房子是祖上留下来的,里面的一桌一椅都有几十年的历史,从上至下看去,横梁、匾额、字画、屏风、条案、八仙桌、圈椅,摆设端方肃穆,周正庄严。
薛乐好奇地问:“这里就是爸爸结婚的地方吗?”
薛翡的脸色一下变得古怪,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烦躁:“谁和你说的?”
十几年过去,红颜易老心易变,当初他对这场违背全家意愿得来的婚礼有多满意,现在就有多后悔。
浓烈的爱意消失后,美丽成了狐媚,吸引成了勾引,天真成了无知,珍珠成了鱼目,义无反顾成了走投无路。
他深深地厌弃那个为了和女人在一起放弃继承权,又在祖宗面前跪下发誓白首不相离的自己,离婚都没得离。
薛乐敏锐地捕捉到他内心的暴虐,表情惊恐畏惧,她害怕到僵在原地,指甲掐着掌心的软肉,不自觉向女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女人不为所动,冷漠至极。
薛翡冷眼看着女儿,厉声道:“薛乐,说话。是不是薛炽跟你说的。”
气氛变得冰冷,薛乐脸色刷的一白,手指止不住开始发抖,嘴巴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薛翡走了过来,皮鞋踩在石砖上,每一步都踩在薛乐胸膛里跳动的心脏上。
薛乐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她看见宽大的手掌拍了过来,划破空气,轻轻放在自己肩膀上,又重重按了一下,她听见薛翡压下怒火生硬演出的温和的声音。
“不是说了吗?离你大姨一家远点,她家没一个好人。都怪她,你姥姥才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你。”
薛乐温顺地抬起头,露出对镜练过千百遍的乖巧的笑容,干巴巴从嗓子里挤出回答:“我知道了,爸爸。”
听见满意的回答,薛翡摸摸女儿的头,亲昵,像在拍小狗:“等回去了,爸爸带你去买衣服珠宝。宝贝要上初中了,以前的都过时了,穿出去同学笑话。”
“谢谢爸爸,最喜欢你了。”
薛乐挽上薛翡的手,眼睛弯成月牙,笑容灿烂,声音活泼。
啪!
灯灭了。
黑暗里,薛乐唇角的弧度微微拉下,她笑得像是在哭。
薛翡抽出手臂,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说话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宝宝不怕,估计是线路断了,我们拿完东西就......”
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亮了起来,薛翡的声音戛然而止,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十几年前结婚的场景。
条案上两根红烛咻地亮了起来,八仙桌上摆着瓜果贡品,墙上贴着的大红囍字,红绸自房梁垂下。
他一时惊恐,向妻子看去,女人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凤披霞冠,手里握着红绸花绳的一端,而另一端......在自己手上。
大红喜服衬得妻子肤色过于苍白,握着木匣的手从广袖支出,细细的贴骨的皮肉上栓着一圈翠到滴水的玉镯,革带绑住腰身,腿掩在裙下,只露出一双尖尖的绣花鞋。
珠玉垂落,月寒鬼火,行尸走骨,朦胧间,桃花面。
“走!”
薛翡打了个寒噤,汗毛炸起,他猛地丢掉同心花绳和手机,拉住女儿和妻子的手往门口跑去。
“爸爸。”
薛乐的声音幽幽响起。
薛翡被一股怪力拉住了,冰冷的气息刺入神经,将他定在原地,他慢慢把头垂下,向下看去。
女儿穿着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红袍,鬼气森森的目光锁在薛翡脸上,嘴唇一张一合平静地说道:“我们还没拜堂呢。”
砰!
门关上了。
薛乐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浮起了满足的笑意,步伐僵硬,拉着薛翡和女人向屋内走去。
“薛乐,薛乐!”
“你清醒一点!”
薛翡着急地喊了起来,抓着薛乐的手想要挣开,手腕突然一阵剧痛,骨节被捏得发出细微的喀嚓声。
薛乐平静的声音贴着男人耳廓滑过:“爸爸,乖一点。”
薛翡感觉身体越来越重,冷风从耳朵爬入体内,捏住他的五脏六腑,又像是坠入泥潭,滑湿黏腻的黑泥捂住他的口鼻,他感觉快要窒息,冷汗直冒。
他被捆住了一般,跟着薛乐一步一步向屋内走去。
站定后,稚嫩的声音从薛乐口中吐出。
“一拜天地。”
她左手牵着薛翡,右手牵着爸爸的妻子。
咔,咔,咔,薛翡的腰被重重压下。
男人瞠目结舌,喃喃自语:“疯了,真是疯了。”
“二拜高堂。”
不容拒绝地,他被牵着二拜。
薛翡惊慌地叫嚷起来:“于鸣!于鸣!快管管你女儿!”
“夫妻对拜——”
因为兴奋,尾音飘忽破音。
薛乐和薛翡面朝女人,俯身一拜。
女人站得笔直,无动于衷地看着两人,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用沉默的注视给出了她的回答。
薛乐困惑地皱着眉,直起身来,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听不出情绪地问道:“为什么。”
爸爸的妻子:“......”
薛乐:“为什么?”
爸爸的妻子:“......”
薛乐:“为什么!”
她没得到回应,女人空寂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薛乐头痛欲裂,她想要撒娇,想要哭,想要闹,想要尖叫,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为什么不答应我?!
为什么!
我的愿望很简单,为什么,为什么不答应我!
她想当妈妈的丈夫,爸爸的妻子,她想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薛乐崩溃地叫了起来,蹲在地上,疯疯癫癫地流着眼泪。
薛翡神色复杂,抓住身上压力松脱的机会,扯断挂在脖子上香囊,拿出里面的护身符。
保命的东西,连他也只有这一张,犹豫了一瞬,他还是用了。
滋啦。
黄符贴在薛乐身上,黑气从她身上冒出又飘散。
她的眼睛恢复了清明:“爸爸?我怎么蹲在地上?”
她疑惑地摸了摸眼下的泪水,一副状态之外的样子:“不是要去祠堂吗?”
“你怎么穿成这样?”
薛翡松了口气,想要发火,对着薛乐茫然的眼神又说不出什么来。
他看了妻子一眼,又看了女儿一眼,深深地叹气后,把散发微光的黄符贴回自己身上,抓起两人的手,站在原地纠结。
趁着灵力还没消散,要想活命最好是赶紧离开,可是......不会再有下次“请牌位”的机会了。
权和命,他都想要。
薛翡沉重地开口道:“我们快点动作,往祠堂跑。跑出去就好了,祖宗会保佑我们的。”
薛乐垂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妻子突然开口道:“符只有一张,能活下去的只有一个。”
薛乐看着自己的脚尖,颤着声音问:“爸爸,这是真的吗?”
薛翡态度强硬,拽着妻子女儿往后门走去:“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妻子语气平淡:“你只在乎自己。”
最近不顺的事情太多太多,好像每个人都在和他作对,薛翡火气一下冒了出来,用力捏紧于鸣的手,温声细语道:“你现在不装哑巴了。谁自私啊?薛乐这十二年你一下都没管,家里的事也不帮忙,整天就知道出去玩出去逛。我现在请个牌位都不行了?得来的钱不也有你一半。”
薛乐:“......”
妻子表情冷漠:“你要真爱薛乐,现在就应该离开。你知道的,鬼一直都在。”
薛翡飞快看了薛乐一眼,压低声音说:“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薛乐:“......”
妻子:“你打不过。”
薛翡额头青筋暴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权让他怒火中烧:“够了!你一个高中都没上完的人还来教训我。既然你只会花钱,就别对我赚钱的方式指手画脚。”
妻子困惑道:“你的钱,还是你姐姐的钱?”
尊严受损,薛翡脸色阴沉,咬牙切齿:“我姐的钱,哼,呵呵,我姐的钱,你这么看不起还花它做什么,”
“看不起我,你还和我过日子干嘛,回去就离婚!”
妻子声音毫无起伏,她不在乎地说道:“出轨的是你。”
薛翡冷然道:“你知道?”
“那你之前装什么不知道。是怕离婚了没钱花吧。毕竟你年轻时候还有一张脸,现在年纪大了,哪里找得到冤大头包养你。”
薛乐:“......”
妻子轻声说:“我在等。”
薛翡讽刺说:“等?等我多找几个女人?你等多久我都不会回心转意。你这张脸我看了十几年早看腻了。”
妻子换了一个话题说:“你拿到牌位也没用,你妈不可能重新划分财产。”
薛翡停下了脚步:“你怎么知道?”
妻子:“我听到了。”
薛翡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暴怒之下甩开手,紧紧抓住妻子的肩膀,指甲深深陷入衣服里,情绪崩溃到忘记薛乐还在旁边:“你听到了不告诉我!贱人!贱人!贱人!故意看我笑话。”
“我妈怎么可能骗我,惹我生气,你一分钱都别想分到!”
妻子一语双关,淡淡说道:“我在等你放手。”
一把萦绕着怨气的刀已经插在薛翡胸口,血从伤口处涌出,他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很大,四肢挣扎了几秒后,他死了。
于鸣从他身上揭下护身符,脸上是看不出情绪的微笑。
“爸爸死了。”
薛乐蹲在温热尸体旁,茫然地凝视着于鸣。
于鸣用两指夹着护身符:“我说过的,能活下去的只有一个。”
薛乐扯下幻想中蒙在脸上的白色塑料袋,迷茫和痛苦随着氧气的进入丝毫没有消失,因窒息而迟钝的大脑还没思考出什么,眼泪却已经落下:“你毁了我的幸福。”
她才刚上初中,甚至还没有来月经,所有人都把她当小孩,可女孩总是被迫成熟。
她要的从来很少,昂贵的宝石、豪华的房子、最新款的游戏机都可以不要,一个完整的家,里面有她、妈妈和爸爸就够了。
在发现妈妈不爱爸爸的那一刻,薛乐做了一个决定:你不爱他,我只能替你去爱他。
于鸣语气发凉:“是你需要我,而不是我需要你。”
薛乐心里难受,忍不住逼问道:“你不爱我,又生我做什么。我对你来说,只是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吗?”
于鸣半阖着眼睛,语气有些微妙:“薛乐,你一出生就有我想要的一切。你不能那么贪心,有钱没爱总比没钱没爱要好。”
薛乐指着死去的薛翡,冲于鸣吼道:“再没人会爱我了。你说只有一个人能活,难道我还能指望清明有人给我烧纸钱吗!我现在没钱也没爱了。”
于鸣不屑道:“放在舌尖上亵玩的爱你也要。”
薛乐一愣,记忆里的话与现在完全重合。
6岁生日前夜,在于鸣把爸爸在奢侈店定的衣服放在沙发上时,她说了一句话。
“薛乐,你被他放在舌尖上呢。”
“妈妈,是掌心上,爸爸说我是她的掌上明珠。”
于鸣没有解释,只是玩味地喊了她一句“囡囡”。
此时此刻,薛乐才明白,口加女念囡,那不是称赞,是讽刺。
薛乐一气之下慌不择言 :“是你妈不爱你,你才不爱我的吗。”
于鸣语气超差:“对,就你会爱,就你会用身体去勾/引薛翡,沉浸在自我欺骗的虚假快乐里,真是笑死人了,没出息,过家家也不找个年轻点的。”
薛乐理直气壮顶了回去:“都是你教的!”
于鸣沉默半秒,冷笑道:“一加一我都没教过你,你在梦里学的?”
这恐怕是母女二人十二年来说过最长的话。
薛乐越说眼睛越亮,激动到脸颊通红:“我在你肚子里学的,好是你教的,坏也是你教的。我心术不正两面三刀自私虚荣卑鄙龌龊勾引男人都是你教的!是你的x染色体在我体内显性表达!”
她的眼底带着渴望、愤怒,参杂着说不清楚的纠缠恨意。
过去十二年的一点一滴她都刻骨铭心,她在宣泄,恨不得那些回忆连同心肝脾肺一起吐出来。
薛乐心想,最好是当场死在于鸣面前,血要溅她一身,肠子要流一地,越恐怖越好,让这个狠心的女人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
在偷看到于鸣因为憎恶自己在房间用力扇打肚子的时候,她就想这样做了。
想了十年,正好十年。
十是个好数字,一个完整的循环,是结束也是开始。
琢磨来琢磨去,想多了也烦,今天算是圆满了,薛乐心想。
于鸣听见这话,睫毛轻颤了一下,也不是愧疚,她看着薛乐身上与自己相配的婚服,心中不是滋味。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不爱薛乐,于是薛乐就来爱她。
于鸣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在薛乐身上感受到了近乎毛骨悚然的扭曲的爱意。
她顿时有些后悔,想要告诉十多年的自己,别和薛翡结婚,以为嫁的是权势,可权力无形依附人身,最终嫁的还是男人。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薛乐是她汲取肉中恨血中毒造出来的怪物。
这孩子生来痛苦,她的不幸犹如于鸣对镜自照。
人的长大就像洋葱一层层裹住自己,三十二岁的于鸣里面是双目盈盈十八岁的于鸣,那一年她还没遇上薛翡,青春朝气,还没被钱权异化,脑子里想的满是春花夏海秋叶冬雪。
可惜时间只会向前,十二岁的薛乐遇见的注定是三十二岁的于鸣。
这个青春已逝的可怜人把护身符丢在薛乐身上,眼底不是平静和释然,而是憎恨嫉妒一切负面情绪的集合。
“滚。”于鸣冷冷道。
薛乐拿着护身符哭得稀里哗啦,不是感动得哭,而是悲伤愤怒。
既不爱我,何必怜我!
恨,恨,恨。
恨意难平。
她看着于鸣,很多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她想问下辈子我当妈妈,我先爱你,你会爱我吗?
她想说,我爱你,不止是女儿对母亲的爱,还有女孩对女人的那种爱,从出生到现在,一直爱,从来没变。
薛乐抹掉眼泪,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遥遥传来一声叮嘱,像风的呢喃。
“走夜路不要回头。”
*
梦里,薛乐对着怨鬼许愿后,问该支付什么代价。
社初说:“给我一样你的东西。”
薛乐说:“除了我自己,我一无所有。”
社初说:“是你身上的一样东西。笔画有六笔。”
薛乐说:“眼鼻耳嘴心肝肠肺手脚胳膊腿,一、二、三、四......你要我的耳朵?”
社初轻笑,指着女孩的胸膛说:“我要你的人心。”
丿、(。
丿、乚、丶、丶。
人心。
薛乐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女孩缩起手脚,伏在于鸣腹部,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好像在做美梦。
死去的孩子回到母亲身体里安眠。
弹珠从手心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慢慢化作怨气消失了。
血色落幕,**不招,雄鸡唱晓,天下既白。
算是张爱玲《心经》读后感,也是这本最后一章番外了。
复制:
心经讲述了父亲许峰仪与女儿许小寒、妻子许太太以及女儿同学段绫卿的感情纠葛。小说着重刻画了一段父亲与女儿的畸/形之恋,以此探究在男/权主义下女性地位与主体意识的空间与成长。
所以说,是读后感。
*捺的笔画晋江无法显示,用左括号代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人有两笔,心有四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