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掩盖住了所有的声音，只能看到人们在田间地头急匆匆的忙碌。
一直到下午，雨也没有一点停下来的趋势，甚至下得越发的大了，叶闻深借了村委的电话给远在京城的好友打去电话，一直到晚上，对方才回过电话来，只是带来的消息并不算好。
是夜，以胡卫军为首的第六大队的不少人聚集在村委的办公室里，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胡志斌敲门。
他将蓑衣挂在门口，这才领着几个老人走进办公室。
“队长，人到了。”
胡卫军立即请人坐下，“志斌，给几位大爷倒水。”
给几位大爷都送上水，胡志斌便自觉的在一个角落里找到空位坐下，旁边就是正打着瞌睡的胡涂涂。
“涂涂，你说这是咋的了，啥事这么重要，大半夜的说？”胡志斌想不明白，而且还特意将村里几个姓里德高望重的老人都请来了。
正睡着被叫过来的胡涂涂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没睁开，“等三叔说咱不就知道了。”
“也是。”胡志斌点头。
胡卫军也没有拖沓，看人来齐了，就直接道，“大晚上的辛苦各位大爷来一趟，主要是像跟大家商量一下，提前收成的事。”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办公室立即热闹起来。
收成可是大队的命，不是开玩笑的。
这还没到时候，就收成了？？
“卫军啊，收成的事可不是小事。”坐在胡卫军旁边的胡大爷道。
而刘大爷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直接指着胡卫军的鼻子就骂，“胡卫军你是不是疯了？大家都指望着地里老伙计吃饭嗯，要是今年的产量比往年少，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胡卫军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如果不是看在对方年纪大的份上，他绝对不会这样好声好气的，说白了，我是给你面子请你过来，敬你几分还真的把自己当根葱了？
其他几个老头也不赞同，但没有吱声，反正有刘大爷和胡大爷冲锋陷阵，也够了。
“刘大爷，别着急，这不是就召集大家过来商量商量吗。”胡卫军皮笑肉不笑的说完，看向身后的叶闻深，“小叶，你来说说。”
叶闻深拿着几张纸站出来，“我研究了近几年咱们省里的降雨，结合最近的气象台预测，发现，这雨很大概率会下很久。”
他将纸传给前排的胡大爷，“大爷们可以看看，这是我搜集到的一些资料。”
纸在几个大爷手中传递，有人表情严肃，也有人毫不在意。
“呵，别以为你跟个外人合起伙来就能蒙骗我们。”刘大爷扫了眼那纸，看不懂，随手就递给了下一个人，说来说去，不都是自己猜的，无凭无据就拿出来糊弄他们这些老头子？胡卫军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胡卫军都无语了，如果不是看对方年纪大了，指定给对方喷回去。
懒得理刘大爷，胡卫军深呼吸一口气，看向其他人，“现在的情况很严重，相信各位大爷也看到了，就今天这样的大雨继续下下去，谷子、地瓜迟早出问题，所以我决定，明天就组织大家，提前抢收。”
说实话，那薄薄的一张纸，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看不懂，什么降雨量、什么红线，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围，不过，作为老农民，他们对老天爷还是有所了解的。
如果，真的按照叶知青说的，这雨一直没停，肯定是会影响收成的，就是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万一明天就听停了呢？
“我不同意。”刘大爷站起来，“要我看，这雨指定下不了多久。”刘大爷也是操持了一辈子地的，这样的大雨，他又不是没碰到过，下雨嘛，太正常了，哪里就到了要提前抢收的地步？
胡涂涂都觉得听不下去了，这老头是不是未免有点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怎么着，天气预报不准，你就说的准了是吧？
她也没想到，叶闻深还有这本事，能拿到京城那边气象局的预报，原以为这事儿稳了呢，结果临了跳出个大爷来，这能忍？
就是不为了系统，胡涂涂叶不能眼看着对方这么做下去。
“刘大爷，你是镇长还是县长？咋看着官比大队长还大呢？”
刘大爷本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摆谱，被胡涂涂这么直白的点出来，脸色很不好看，瞪了眼坐在胡卫军旁边的村长，“刘大牛你是死的啊，就这么看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欺负我这个老人家？”
被叫刘大牛是余屠村的村长刘开红，三十来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着文文弱弱的像是一个读书人，这会儿被这么叫小名，差点挂不住脸，笑容勉强的道，“大爷，您能不能别叫我大牛，这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
对于刘大爷问他的事，他直接避而不答，虽然他也觉得胡卫军这个决定很扯淡，但他巴不得胡卫军出点事早点下台呢，胡卫军站着大队长的位置这么多年，他使尽了办法也没能把他拉下来，没想到，现在机会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要是这次因着胡卫军的决定，村子遭受重大损失，这个大队长的位置，就不信他还能坐下去，自己不就有希望了。
心念及此，他的语气就越发的真诚，“要我说，大队长说的也有道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说是不。”
刘大爷差点气了个仰倒，瞪着刘开红，不是，你到底是哪边的？
几个刘姓的人也想问，接触到刘开红的视线，最后选择了沉默。
胡卫军也挺意外刘开红居然会向着自己说话，不过转念一想，对方的心态也很好猜，估计是就等着自己出事呢。
不过，前有疑似喜欢听墙角的胡涂涂，后有京城有关系的叶闻深，胡卫军觉得，自己要出事，还挺难的。
懒得再看两人做戏，胡卫军没客气的打断他们，“各位大爷放心，还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胡卫军一人承担。”
几个本来很足犹豫不决的老人一听，心里头最后那点担心去了，胡卫军当了这么多年大队长，他的话还是很可信的。
被挤兑的刘大爷哼了一声，“就算是把你家小女儿买了，也不定能陪得上大家的损失。”
这话一出，本来还算不错的氛围立即变的紧张起来。
胡涂涂见状，心中暗道不妙，打着哈欠伸展了一下手脚，一个没注意，‘不小心’踢中了前面人的凳子，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前面人往前扑去，直直的砸在刘大爷身上，只听刘大爷啊了一声，脸着地摔了下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咳咳咳咳刘大爷没事吧？”胡涂涂似乎吓了一跳，剧烈的咳嗽起来。
都是常年在地里干活的，刘大爷实际上也才五十来岁，身体素质不说多好，这点小磕碰说起来不算什么，就是——有点丢人。
其他人连忙将刘大爷扶起来，刘大爷脸那叫一个臭，有心想要胡涂涂好看，可胡涂涂这副放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的模样，着实让他有点开不了口。
咳了好一会儿，胡涂涂才总算停下来，脸都白了，“咳咳咳咳，之前身体就没怎么好，可能是刚刚淋了雨有点着凉了，咳咳咳没事等会儿回家让我妈给我炖碗姜汤咳咳咳咳咳。”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咳嗽。
还想摆摆谱的刘大爷顿时熄了心思，主要是也怕自己被胡家赖上，之前刘强家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呢。
“行了，这事儿用不着卫军一个人负责，我们姓胡的也不是吃素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大家一起担着。”胡大爷瞥了眼刘大爷，对方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不就是想拉着整个胡姓一起下水吗？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好了。
胡大爷认为自己对胡卫军还算了解，不是那种会胡来的人，既然他都有信心组织大队提前抢收，那他这个老头子，有什么理由不支持一把。
其他几个在场的胡姓还想说什么，见胡大爷都开口了，就默默的闭上了嘴，大爷都说话了，哪里还有他们这些小辈说话的份。
刘大爷哼了一声，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冲着刘开红道，“大牛，送我回去。”
刘开红无奈，都说了不要叫我大牛啊！！！心里暗骂了两句，他还是老实的站起来，“卫军，那我就先送大爷回去了，至于你说的抢收的事儿，我没意见，不是大队长，都听你的。”
这话看似支持胡卫军的工作，实际上，也暗暗的将所有的事都推得干净，到时候真的出了问题，可跟他没关系，都是大队长决定的。
好几个刘姓的人也跟着站起来，没一会儿，办公室就空了大半，只剩下胡姓的和几个其他姓的人。
胡卫军无奈的冲着胡涂涂点点头，刚刚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凡胡涂涂的动作慢那么几秒，胡卫军估计就冲上去了。
在场的谁不知道，胡卫军的小女儿，那就是他的逆鳞。
胡志斌竖起大拇指：牛的。
刘开红扶着刘大爷走到檐下，一边帮着刘大爷穿好蓑衣，一边压低声音，“谢谢大爷。”
刘大爷嗯了一声，还算满意刘开红没有蠢到家，不枉费他刚刚故意演了那么一出戏，“机会送到眼前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刘开红认真的点头，眼中满身势在必得，“大爷你就放心吧，既然胡卫军他自己找死，也就别怪我做的太绝了。”
将刘大爷送回家，刘开红对跟在身后的刘二疤道，“二疤，辛苦你去镇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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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深夜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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