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走了?我还有事想问他呢。”
千姬面露失望,她软绵绵地倚靠在两面宿傩的怀里,伸手去够桌案上的酒壶,纤细的手指在空中顿住。
——指尖差一点才能触碰到。
不想坐直身子的乌发少女慢吞吞地收回了手,顺势搭在了男人的胸膛上,缓缓下移,轻柔的触碰像是用羽毛挠了他一下:“想喝你为我倒的酒。”
两面宿傩扣住了她继续下移的手,猩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花言巧语的本事倒是没忘记啊。”
少女的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背,他明明有力气可以挣脱,却被她的双手里外夹住,和他本人甘愿落入的处境如出一辙。
千姬翘起嘴角,问:“那你倒吗?”
两面宿傩冷哼一声,他提起酒壶,清澈的酒液从壶嘴倒入酒盏,在即将扑出来的那一刻,他停止了动作,抓起酒盏送至千姬的唇边,粗暴的动作导致洒出了一小部分的酒液。
“我的衣服!”千姬不满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你不能温柔一点吗?”
“如果是别人对我提出这么多要求,洒出来的可就不是酒了。”两面宿傩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霸道地将酒灌入她的口中。
娇贵的城主之女可不像他那么经得起折腾,一个不慎,烈酒呛入喉咙,她一边挣扎着远离酒盏,一边控制不住地拼命咳嗽,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花。
“咳…咳……你…你是不是…咳…有病……!”
两面宿傩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背,慢悠悠地说:“不要那么急啊,姬君。”
千姬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可惜,泛着红的眼尾看不出任何凶狠之意,反倒是流露着惹人怜爱的委屈。
她很快又不适地咳了起来。
等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千姬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想离开这个讨人厌的男人。
不料,还没迈出去一步,男人的大手搭上了她的细腰,无法抵抗的力道将她往后一揽,她惊叫着跌入了他的怀里,后脑勺撞上了结实的胸肌,疼痛让湿漉漉的眼尾又泛起了些许泪花。
两面宿傩用指节蹭了蹭她的眼尾,带着笑意的低音明知故问:“生气了?”
千姬不配合地别过头,躲开了他的触碰,染上一层愠怒的金眸更是耀眼夺目:“你怎么敢对我如此粗暴?”
两面宿傩不怒反笑,如血般浓稠的赤眸盯着刚才用同样方式对待自己的乌发少女,她仿佛不记得了似的,如此理直气壮地控诉他的“暴行”。
——啧,他太放纵她了。
就当他打算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免得日后她更加蹬鼻子上脸,她突然转身抱住了他的脖子,报复性地在他的肩膀咬了一口。
两面宿傩:“……”
被咬住的肩膀说是疼痛都过于矫情了,顶多算是有点痒。他斜眼扫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留下的浅浅牙印连皮都没蹭破,就算放着不管,几分钟就会消失不见。
他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但现在笑出声,大概会让千姬更生气。
“难道你要像那个发型奇特的妖怪一样,粗鲁地对待我吗?”千姬勾着他的脖子,金眸是还未散去的恼怒,眼周的浅浅红晕仿佛委屈巴巴地哭过一场,“你不会这样的,你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让我难受的,对不对?”
“……”
对方的沉默让乌发少女落寞地垂下眼眸,搭在他脖子上的双手往下滑了些许,方才还气势十足的语气放柔了几分:“生前的我也一定是因为这样,才拒绝了那个妖怪带我离开的好意吧?”
两面宿傩蹙起眉头。
尽管千姬的表情和语气都让他真假难辨,他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又在向他索取那可笑的安全感——或是听起来更荒唐的掌控欲,但他不可避免地被她搅得心烦意乱。
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奴良滑瓢提出过带千姬离开,她从未和他提及过此事。
但她和他提过这个要求。
然后……
然后她就死了。
两面宿傩伸手钳制住千姬的下巴,大拇指和食指按住两颊,他偶尔会冒出诡异的念头,或许不知何时就会消散的地缚灵少女只是由妄想中诞生的虚影。
显然,她并不是,否则他早就知道眼前的她到底有几分真意。
但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是真是假不重要,她这么做的原因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他。
于是,两面宿傩把柔弱的少女拥入怀中,犹如一头甘愿踏入陷阱的凶兽:“敢和那家伙走,你就死定了。”
千姬压根儿没被他的威胁吓到,金眸不甘示弱地继续瞪着他:“那你呢?”
“我?”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抬起她的指尖送至唇边,吻住细长的手指,含糊不清的声音透过指缝传出,“知道了,喝酒都会呛住的废物。”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眼底的余怒总算消去了,千姬一边轻推了一下他的脸颊,一边娇嗔地埋怨道:“你会不会说话呀?”
……
几日后,奴良滑瓢再次于一个月夜拜访了千姬。
“果然,还是这里的酒最好喝。”
自在地像是待在自己家一样的滑头鬼悠闲地举起酒盏,低沉的嗓音如美酒般满是韵味,他笑着邀请道:“要来一杯吗,千姬?”
“不了,我没有和宿傩之外的存在共同饮酒的习惯。”乌发的城主之女挂着浅浅的微笑,拒绝的声音却如清泉般冷冽,丝毫没有平常面对两面宿傩时的半点情愫,“你是怎么进来的?宿傩说,这里设有他的结界。”
以前结界不便于城中的其他人往来,但自从经历了这场屠杀,这里近乎沦为了空城,两面宿傩便布下了结界,哪怕是实力强大的咒术师都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
但奴良滑瓢却像逛自家后花园似的,随意地进进出出。
“可能是我的能力,也可能是我身上有你的信物。”奴良滑瓢轻抿一口,醇厚的酒液滑入喉咙,“我猜是后者,毕竟以宿傩的实力,即便是我的能力也没那么容易混进来。”
千姬挑了挑眉:“信物?”
奴良滑瓢居然觉得她的这个表情和两面宿傩竟有几分相像。
他揶揄道:“慷慨的千姬大人赠予我这位打发时间的玩伴一点小小的心意。”
“原来如此。”千姬对此不是很好奇,便没有追问,“特地挑了宿傩不在的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奴良滑瓢把玩着酒盏,笑问:“难道不是你有事想问我吗?”
千姬一动不动地盯着男人俊美的脸庞,几秒后,她发出一声轻笑:“看来宿傩说的没错,滑头鬼具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啊。”
“你怎么三句不离那家伙?”奴良滑瓢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有那么喜欢他?哪怕连记忆都没有?”
千姬想了想,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想起他就会欣喜,看到他就移不开视线,希望他回馈我同等的感情,并且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这样算喜欢吗?”
“你在明知故问吗?”奴良滑瓢抽搐了下嘴角,“你这已经是爱上他了吧?”
千姬笑了笑,懒得回答这个多余的问题。
作为地缚灵的她,以他为执念而逗留于此,那么答案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
她没有接话,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我的心愿吗?”
奴良滑瓢好笑地反问:“你不问宿傩,跑来问我?”
“他说不知道,我的愿望他都答应了。”
“他原话是这样吗?”金褐色的眼眸注视着表情平静的黑发少女,奴良滑瓢露出了然的笑容,“你猜到了吧。”
——答应了,不代表达成了。
简单的文字游戏罢了。
千姬抬眼望向窗外,挂在夜空中的一弯寒玉被云层遮挡着,像是被野兽啃食过后的残缺不堪。皓彩自天际倾洒而下,映入鎏金色的明眸中,是不亚于星辰的夺目。
“或许吧。”她收回视线,流光偏转,“托你的福,他也猜到了吧。”
“和我说的话有关?”奴良滑瓢回忆了一番,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他不可能放你走的。”
“我知道。”千姬弯起唇角,轻柔的语气非但没有一丝责怪,反而充满了欣喜,“无论我的心愿是什么,他都不会为我实现的。”
心愿了却,她就会消失。
而两面宿傩只想把她留在现世。
奴良滑瓢狐疑地猜测:“所以,你是回心转意了,想让我带你走?”
“想什么呢?”千姬嘲弄地瞥了他一眼,“难道你以为,我的愿望是离开这座城吗?”
“……原来如此,差点忘了当初你是为了他才拒绝的。”
奴良滑瓢无奈地叹息一声,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拒绝了他的好意,却向另一个男人提出了同样的愿望,怎么想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你是怎么想的?”他晃着手中的酒盏,一改平常轻浮的模样,神情变得严肃,“千姬,这可不是普通的心愿,这是让你作为地缚灵留在现世的心愿。”
千姬的表情冷了一些,极其讨厌被说教的她回以一个假笑:“你不觉得你有些聒噪吗?”
她可以笃定,她的执念是让宿傩带她离开这座城。
他答应了,但她死了。
她又不是意识不到放任心愿不管的后果,光是这个愿望从脑海里闪过,她就着魔似的沉浸其中,违背它就像抵抗灵魂深处的本能一样痛苦,但她别无选择。
好在她的心愿必须依靠两面宿傩才能达成,陷入痛苦的不是她一人。
她的命运与他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若是有他陪伴自己一道挣扎,这份折磨就奇迹般的成了另类的幸福。
——对,是“幸福”。
他是怎么想的?他要怎么做?
她太想知道了。
像两面宿傩这样的人,若是因她的命运而悲伤、不甘、烦躁、愤怒、懊恼、悔恨……
那他一定是同等地爱着她吧?
乌发少女垂下金眸,用宽大的袖子半掩住下半张脸,袖后是因扭曲的兴奋而控制不住地翘起嘴角的病态笑容,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在舌尖扩散,才硬生生地压住险些发出的笑声。
但以奴良滑瓢的视角看来,千姬半遮半掩的模样更像是被他一语道破后,陷入了无法反抗的悲痛之中。
他不再追问,岔开了话题:“你还有别的想问吗?”
千姬沉默了片刻,直至彻底调整好状态,她才抬起金轮般的明眸:“我想听我和宿傩之间的事。”
“……你真是满脑子只想着他啊。”
千姬精通软硬兼施,反复试探宿傩的容忍范围,察觉到不太对劲就火速撒娇,但下次还敢(x
她的心愿应该挺明显的?文案和文里反复暗示了蛮多次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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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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