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关于两面宿傩是否能打破地缚灵的束缚,千姬曾经悄悄地实验过。

当然,她非常清楚绝对不能让他知道,非常纵容自己的贴身护卫唯有在这件事上不会退让分毫,哪怕她只是想确认一下结论,而非实现心愿、消失成佛。

她可不想因为一点点小事和心上人吵架。

于是,千姬挑了两面宿傩出门的一日,像之前那样坐在宫殿门口的阶梯上。

无形的屏障将她拦了下来,无法再向前迈开一步。

她无所事事地等待着,一直等到外出归来的两面宿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换上了灿烂地笑容迎了上去。

“宿傩。”千姬甜甜地喊着他的名字,然后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等你好久了。”

与此同时,她暗中注意着这道只有她知晓的分界线。

——手,穿过去了。

千姬的眼神沉了沉,但她掩饰得非常好,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没有出现一些异样,仿佛她出现在这里仅仅是为了等待两面宿傩。

不知道是因为两面宿傩太强了,还是因为他是心愿的核心,总之,结论非常明确了。

他能带她离开这座城。

……

事实上,两面宿傩并非去找阴阳师的麻烦,而是去向他们“请教”的。

与灵相关的问题,是阴阳师的长处。

两面宿傩想让千姬一直留在世上,准确来说,是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但地缚灵心愿不了,怨念无法散去,终究会变成恶灵,短则几日,长则百年甚至千年,而千姬的身上已经出现了被怨气影响的症状。

对大多数事都漫不经心的两面宿傩竟有一种紧迫感。

恶灵没有理智且破坏性极强,灵魂还会变成极为丑陋的模样,最关键的是怨气会一直折磨着灵魂,那绝对是那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难以忍受的痛苦。

那个神出鬼没的滑头鬼曾经私下问过他,如果真有那一日,他打算怎么办?

当时的两面宿傩冷笑一声,说:“用不着你管。”

结果,那群废物阴阳师给不出有用的意见。

两面宿傩顶着一身的血腥味回到城中,哪怕他没有一丝杀意,但浓浓的杀伐之气萦绕着他,别说身为普通人的秋子了,就连里梅看到他都腿软得站不稳。

他清洗了身上的血迹,换了一身衣服,为了避免那个废物姬君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千姬:?),他特地收敛了一下气场才迈入她的卧室。

千姬正摆弄着奴良滑瓢临走前送给她的纸偶人,直到大片的阴影盖住了她的光源,她才慢悠悠地抬起头,不满地抱怨道:“宿傩,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她的口味已经被两面宿傩被养刁了,灵力不够纯粹的鲜血只会让她想吐,这种感觉就像在数年无人打扫的茅厕里点熏香。

“啧,已经洗过了。”

两面宿傩一把揪住千姬的后领,像提小猫崽似的把她提了起来,然后在她原来的位置坐下,把她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抽走她手中的纸偶人,一脸嫌弃地说:“一天到晚来找别人的女人,有完没完?”

千姬和奴良滑瓢的“重逢”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不算上奴良滑瓢私下找两面宿傩的那一次,这次仅仅是第三次。

但两面宿傩才不管这么多,他第一眼就对奴良滑瓢没什么好感,而自从千姬生前和他的关系愈来愈微妙后,他就看这个经常对千姬油嘴滑舌的滑头鬼更不顺眼了。

尤其是最近得知奴良滑瓢居然有过带走她的想法。

居然敢觊觎连他的女人,胆子不小啊。

远在天边的老父亲听了都想喊冤,他只不过是想抢个抚养权,而且那时候两面宿傩和千姬八字还没一撇呢!

千姬说:“据说把纸偶人放入河中或者海里,它就会代替自己和病痛厄运一起飘走。”

下午秋子刚和说起纸偶人,晚上她就收到了一个,挺巧的。

“哦,那赶紧扔掉。”

两面宿傩越看越觉得这个丑玩意儿很晦气。

他一点也不想在千姬的房间看到其他男人留下的东西,纸偶人残留的妖怪的味道在房间里挥之不去,仿佛自己的领地被脏东西玷污了。

但千姬拒绝得很果断:“不要。”

“……”两面宿傩对她的审美产生了一丝怀疑,“你喜欢这种东西?”

“不喜欢。”千姬歪了下脑袋,闪闪发亮的金眸像是璀璨的明珠,“但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

两面宿傩:“……”

又一次听到这个形容词,他竟然有些适应了。

最终,这个纸偶人在城中只待了一个晚上,当晚被两面宿傩丢出了房间,次日就被丢入了附近的河中,整套流程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仿佛他丢出去的不是纸偶人,而是奴良滑瓢。

拜纸偶人所赐,两面宿傩有了一个尚未成型的想法——

把怨气转到偶人上。

虽然不能一劳永逸,但至少能保证不会变成恶灵。

问题是如何成功转移。

“又要出去?”千姬倒了一壶清酒,将纸蝴蝶点缀其中,“最近你出门越来越频繁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很快就能解决好。”两面宿傩举起其中一杯清酒,饶有兴趣地打量那只精致的纸蝴蝶,“你强迫那个侍女帮你折的?”

千姬瞪了他一眼:“我自己折的。”

两面宿傩敷衍地夸奖:“厉害,姬君大人多才多艺。”

“你真没诚意。”千姬撇了撇嘴,一声姬君大人让她觉得自己又被嘲讽了,“既然收下了我亲手制作的纸蝴蝶,那你必须回我一份礼。”

两面宿傩答应得爽快:“你想要什么?”

“这种问题不应该自己想吗?”

“不要就算了。”两面宿傩作势要起身。

“等等!”千姬身体前倾,双手撑在两面宿傩的两侧,金瞳直至地盯着他,就像一只弓起身子的猫咪。

两面宿傩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上次有个胆大包天的蠢货想要偷袭我,虽然被里梅阻止了,但有几滴血溅到了我的扇面,太脏了,我想换一把。”

两面宿傩不冷不热地说:“这种东西你不是多的是吗?”

“嗯,城中不缺好看的衵扇,但我都不喜欢,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千姬轻叹一声,苦恼地说,“难道因为不是你送的?”

两面宿傩沉默了几秒,说:“起来。”

千姬反而往前贴了贴:“你还没答应我呢。”

两面宿傩懒得和她废话,抓起她的后领,轻轻松松地就把她提起来放到一边。见她还想说些什么,他抓起盛放着清酒的酒杯,抵住她的嘴唇,清澈的酒液缓缓倒出,堵住了未说出口的话。

千姬被迫喝下一小杯清酒。

“在这儿等着。”两面宿傩把酒杯放在桌上,丢下一句话后就大步离开了房间。

没过多久,两面宿傩回来了,他把手中的东西往千姬的方向轻轻一丢,精准地扔到了她的手中:“拿着。”

千姬疑惑地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华美的木制桧扇。

打开桧扇,精致华美的彩绘扇面由桧木片连接而成,大面积贴金在阳光下折射出闪闪发亮的细碎的光,色彩鲜艳的绢花装饰点缀着折扇的边缘,绢制捻绳制成的彩色束带垂下。

“太好看了。”千姬喃喃道,明亮的金眸中是难以掩饰的喜爱。

城中没有一把折扇能够媲美手中这把桧扇的昂贵精美,唯有乌发少女的容颜比这份人造的美丽更加夺目,两者出现在同一幅画面中,是难以移开视线的赏心悦目。

两面宿傩搂住千姬的肩膀,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慵懒地问:“喜欢吗?”

“嗯。”千姬弯起嘴角,笑靥如花,“你居然有这么好看的桧扇,怎么不早点拿出来送我?”

“本来是要送你的,但晚了。”

“……”千姬愣了一下,极少从他的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生前的事,尤其是死前的那些事。

她偏过身子,看向了两面宿傩。

无论是他的语气还是表情都平静得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但那双眼睛却让她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压抑,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泥潭里的困兽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应该说什么?

告诉他没晚吗?

但事实是他来晚了,她的这副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种苍白无力的安慰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体贴罢了。

从没有安慰过别人的城主之女静静地注视着不需要安慰的贴身护卫,她思考了一会儿,最终放弃说出那些不符合她身份和性格的无用之言。

“对,你来晚了。”千姬微微抬起下巴,毫无退让之意地对上了那双赤眸,“这是你的失职。”

两面宿傩眯起眼睛,没有接话。

“但赔罪的礼物很好看,所以我原谅你了。”千姬合上桧扇,修长的手指捏着扇柄,用扇子的前端轻轻地抵着他的嘴唇,“这次一定要保护好我。”

“……啧。”两面宿傩用手指抵住扇骨,将扇子推到了旁边,“废话真多。”

他抓住千姬的手腕,轻轻一拉,就将她拽入了怀中。

“放心吧,我可没有耐心给你准备赔罪礼物。”两面宿傩捏起千姬的下巴,嗓音低沉,“绝无下次。”

“你的保证真别扭呢。”千姬笑着捧起了两面宿傩的脸,冰凉的扇骨夹在她的掌心与他的脸颊之间,“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上,就不计较你的失礼了,但赔礼可不能不要。”

说罢,她俯身吻了上去,亲自向对方讨要这份赔礼。

“折扇打开时向两边伸展,象征着人走的路愈来愈宽广、前途日益光明。”

“男女互相爱慕时,会送对方精美的折扇。”

一些日本送折扇的寓意,只不过没查是古代就有的还是现代出现的,那就当是古代就有了吧…!

但宿傩送出去前,千姬就死了,所谓的前途日益光明,却连身为人类要走的路都在此终结(x

所以说,还好变成地缚灵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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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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