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倾心于你。”
千姬微微睁大金眸，似若桃花的眼睛神采奕奕，全身的血液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般的沸腾起来。她扬起嘴角，梨涡浅笑，伪装的阴霾瞬间被驱散，像是捧着一颗融于掌心的糖。
她搂住两面宿傩的脖子，埋头靠着他的胸膛，带着笑意的声音如夜莺般清脆动听：“你怎么那么纯情？”
“……”两面宿傩的表情不可控地扭曲了一下，笑容狰狞地重复了一遍，“纯、情？”
比可爱更恐怖的形容词出现了。
“难道不是吗？”千姬仰起脑袋，笑着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会说一些霸道又自我的话呢，比如‘你是我的’？”
两面宿傩斜眼瞅着她：“不是你更爱说这种话吗？”
千姬没有否认，反而用言语证实了这一点：“但你本来就该是我的呀。”
“……嗤。”
没有否认就等于承认，这是他们之间的共识。
千姬更愉快了，含笑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儿，碎金闪耀。她搭着两面宿傩的脖子，温热的触感永远让她无比安心，所以她总喜欢紧紧地挨着他，主动与他进行肢体接触。
视线相撞，鎏金与赤红对望。
一边是白昼里挥洒着扶桑之光的金轮，一边是夜幕中散发着不祥之兆的血月，彼此相隔却又不可分割，否则便不再是完整的昼夜了。
“宿傩。”千姬的声音如春风般轻柔，态度却是不容争辩的强势，“你是我的贴身护卫，也是我一个人的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没有反驳，没必要也不需要。
他懒洋洋地垂着眼，像一头惬意地在领地里晒着太阳的雄狮：“开心了？”
“嗯。”千姬言笑晏晏，附在男人的耳边轻语，“我也倾心于你。”
比起两面宿傩半天才不情愿地憋出一句，她说出这种哄人开心的情话更加熟练，不带一丝犹豫地就笑着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撩拨着由情愫构成的无形琴弦。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不带重复地一直说给他听。
和服被千姬的动作扯得松松垮垮，她正打算好好欣赏一番，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两面宿傩猛地发力把她摁倒在地上。所幸，他还记得这位姬君不怎么经摔，不忘用手护住她的后脑勺。
系在发尾的深红色丝带不慎被勾住，乌黑亮丽的长发犹如盛开的花朵似的在身下散开，等待着被赏识者摘下。
千姬微微蹙眉，语气中有一丝明显的愠怒：“宿傩，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两面宿傩移开手掌：“你是豆腐做的吗？”
“我怕疼。”被头发拉扯的头皮得到了解放，千姬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她任由对方扯下自己的腰带，想到即将发生的事，小声警告，“不舒服的话，我会生气的。”
话音刚落，一个湿润的热物在她的颈脖舔舐了一下，触电般的感觉让她的身子一僵。
“试试不就知道了？”两面宿傩扣住千姬的手腕，猎物得手，他勾起一个恶劣又愉快的笑，“你会喜欢的。”
……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难得见到有人在路上行走，无不神色惶恐不安，走几步就要环顾四周，像是在警惕无形的鬼怪和不知何时降临的死亡。
明明还是白天，城下町却被挥之不去的死气萦绕，阴沉得仿佛是诅咒的温床。
高处，奴良滑瓢慵懒地坐在巨树的树枝上，金褐色的眼眸眺望着下方的城镇。
最近神明做恶的事情扰得四处都人心惶惶，放眼望去见不到安宁之地，对情绪敏感的滑头鬼自然也是被影响得有些烦躁。
朝廷那帮信誓旦旦的阴阳师迟迟抓不到幕后黑手，再这样下去他们也没法交差，有人干脆直接把这一口黑锅往其他人身上一扣，没想到得到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支持。
背黑锅的那一位自然是两面宿傩。
光是从四眼四手这些不同于常人的特征来看，他就很适合被塑造成一个为祸人间的邪神，再加上这片城下町总有人拖家带口地消失不见，邻里相传是被两面宿傩抓到城中杀掉了。
奴良滑瓢听后哭笑不得，两面宿傩要是想杀人的话，何必大费周章地把人带到城中？那位娇贵的姬君允许他在自己的城里肆意妄为吗？
更何况，那些所谓是失踪的人压根儿没死，都在城里活得好好的，非要说的话，搬家换工作还差不多。
但无论是朝廷还是阴阳师，都不可能听他一个妖怪的解释，这顶帽子扣下来是早晚的事情。
虽然两面宿傩不在意自己是否恶名在外，但背后这口黑锅的结局是，这座城迟早还要被讨伐一次，而那位姬君还被困在城中无法离开。
前有一个不省心的亲爹，后有一个素未相识的神明，奴良滑瓢不知道究竟是千姬的运气太差了，还是那座城风水有问题，怎么每次她都会被牵扯进去？
良久，奴良滑瓢叹息一声，合目倚靠着粗壮的树干。
他是真的很头疼。
他曾经想象过，终有一日，千姬会在两面宿傩的帮助下离开那座困住她的城，如愿在世间她喜欢的任何一处游玩，度过幸福又自由的一生。
但她竟然死了。
哪怕是生性薄情的妖怪，但十几年的交情不是假的，奴良滑瓢不可避免地有些伤感，他从未想过她的生命会在在美丽的时刻凋零。
好在她以那样的姿态被留在世界上了。
奴良滑瓢仅仅希望这次两面宿傩不会再让千姬出事。
金褐色的眼眸缓缓睁开，未来的魑魅魍魉之主向远处那座城投去了视线。
之后他肯定会进城提醒他们一次的，但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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