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亡者而言,食物不再是补充能量的必需品,因而早膳不是必要的存在,尤其当千姬看到了寡淡无味的汁粥和腌菜,更是没有一丁半点的食欲,碗碟盛着的食物几乎没有动过。
这让前来收拾桌案的秋子很是担心,而在她听到千姬说自己没胃口时,她的脸色瞬间千变万化。
她的视线微微下移,停在了千姬的腹部。
秋子欲言又止:“千姬大人,莫非您……”
千姬:?
见千姬不说话,秋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要去通知宿傩大人吗?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千姬:???
尽管千姬已经默认了生前的她和两面宿傩之间的关系不怎么纯洁,但眼下这种人尽皆知且脑补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是她所料未及的。
等等,其实她不能笃定人家是脑补的啊,毕竟她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说起来,她记得她的肚子被剖开了。
千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不会像她想的那样吧?
于是,等两面宿傩再次回到千姬的卧室时,见到的便是一脸深沉地坐在外裹绸缎的团座上的乌发少女。
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单衣,双腿拱起、以手抱膝而坐,露出了纤细的脚踝,无论是穿着还是坐姿都随意得不符合贵族的形象。倘若城主还在世,看到她又是这副有失风雅的模样,定会被她气得大骂成何体统。
但很显然,两面宿傩压根儿不在意这些麻烦的世俗规矩,更不可能像操碎了心的侍女那样对千姬苦口相劝,试图大费周章地让她洗心革面。
他缓步到闷闷不乐的千姬的身边坐下:“又遇到什么不称你心意的事了?”
“又?”
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千姬微微抬头,露出被膝盖遮住的下半张脸,金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尽管她没有说什么,但她用眼神传达了自己的心声——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这种不痛不痒的控诉让两面宿傩觉得非常好笑,比他听过的任何威胁和诅咒都没有杀伤力,却比它们都来得有用。
他伸手揽住千姬的肩膀,柔弱的城主之女毫无反抗之力,就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里。他心想,没准儿抓一只鸟都比她本人的威胁性更大。
两面宿傩轻抚着她的头发,慵懒地嘲讽道:“你闹过的小脾气,我一天都说不完。”
以前这位阴晴不定的公主殿下心情翻来倒去地变几十次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反而她失忆后脾气变好了一些。
“有那么夸张吗?”千姬自在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仿佛把两面宿傩当做了自己的私人躺椅,她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我怎么觉得是你惯出来的?”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没有否认:“说吧,什么事?”
“早饭太难吃了。”千姬叹息一声,“难道我以后要天天吃那种东西?我不是身份高贵的城主之女吗?”
她没有开门见山地提及她真正想问的问题,而是抱怨着不痛不痒的事情,仿佛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在闹小脾气。
两面宿傩不紧不慢地解释:“天皇颁布了禁肉令。”
千姬皱起眉头:“天皇算什么?他说不吃就不吃?”
以她不以为然的口吻来判断,她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天皇,而是单纯没把他当一回事。
两面宿傩继续缓缓道:“像你这样的贵族们如今崇尚吃素、以食肉为耻,在你们眼里,肉是下等人才吃的食物。”
千姬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好的,那我是下等人。”
“哪有你那么娇贵的下等人?”两面宿傩揉了一把她的脸,他都没用力,柔软的脸颊就泛起了红印,“不过,是该找个厨子了。”
千姬立刻顺杆子往上爬:“再找几个侍女,那个叫秋子的太无聊了。”
“要求真多。”话虽如此,但两面宿傩的语气听不出不耐烦,而接下来的话也很好地证明了他的态度,“还有什么要求?一次性说完。”
“可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别的。”千姬笑盈盈地抱住了两面宿傩的胳膊,用言语挑战他的耐心,“来日方长,日后想到了再和你提——对了。”
突然,她话锋一转,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我们的关系亲近到哪一步?”
两面宿傩挑了挑眉:“怎么问起这个了?”
千姬歪了下脑袋,用平常的口吻说:“因为肚子被剖开了。”
“……”两面宿傩的眼神沉了沉,表情不太友善,但不是针对她的,“做个噩梦都怕得半死不活,你还有胆子瞎想这么多?”
他随意地把手搭在她的头顶上,她非但不像受惊的小动物似的往后缩一下,反而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依偎在他怀里的黑发少女就像他饲养的一只宠物一样乖巧无害,灿金的眼眸里只倒映出他一人的身影。
“什么也没有。”两面宿傩若无其事地抛出了信息量十足的重磅炸弹,“时间那么近,也不可能有什么。”
千姬用袖子半掩着下半张脸,眼神慌乱得乱飘,不敢和似笑非笑的男人对上视线:“你、你的意思是……”
“做过。”
“……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啊!”千姬红着脸抗议道。
两面宿傩大笑几声,见惯了这位城主之女既主动又游刃有余的模样,现在这副羞赧的样子也不赖。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伸手将千姬耳边垂下的长发捋至耳后,嘴角弯起一个残忍的笑,用如蛊惑人心的恶魔那般低声邀请道:“去地下室吗?”
策划了这场屠杀的主谋在地下室,这是昨夜睡前他提到过的。
千姬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新玩具似的瞬间来了兴致——也有可能是为了躲避这个让人面红耳赤的话题,她答应得非常果断:“去!”
“走,抱紧我。”
说罢,两面宿傩单手从她的大腿下方穿过,托住她的臀部,轻松地把她从团座上抱了起来。
千姬不慌不忙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宽大的衣袖垂下贴着他的后背,她轻快地晃了晃腾空的小腿,美丽的金眸犹如永不落下的太阳,闪耀着没有温度的亮光:“你还没有告诉我凶手的身份。”
两面宿傩一边抱着她往屋外走去,一边轻蔑又嫌恶地说:“一群自以为是的咒术师。”
“哦……”千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和自己最先脑补的剧情不太一样,或许是她是地缚灵的缘故,关于咒术师的情报就像常识一样刻在脑子里,“那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两面宿傩冷笑一声:“因为你父亲和诅咒师有勾结。”
千姬撇了撇嘴,对“素未谋面”的父亲颇有怨言:“我好无辜。”
但两面宿傩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你也无辜不到哪儿去。”
“你不是说我作不了恶吗?”
“我说的是只凭你。”
“……哦。”
她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干嘛反复提醒她呀!
再次被鄙视战斗力的千姬鼓起腮帮子,她偏过脑袋,不去看他:“知道了,我死不足惜。”
两面宿傩瞥了她一眼,对方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甚至还仗着他不会让她摔下去,松开了抱住他脖子的手。他啧了一声,空闲的手捏了一把她的腰,她瞬间如受惊的兔子似的赶紧再次抱住了他的脖子。
千姬嗔怒地瞪着他:“干什么?”
“刚才和你开玩笑。”两面宿傩用听不出任何惋惜之意的平静口吻这样说道,“我惋惜。”
但千姬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她觉得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
于是,她立刻表演了一个阴转晴,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那样,笑着明知故问:“你惋惜什么?”
“……”两面宿傩垂眸对上了那双盈着笑意的秋眸,赤眸里的情绪如同翻涌着的滚烫岩浆,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你应该活更久才是,如果不是你非要让我出去替你完成一些无意义的跑腿。”
虽然千姬不记得当天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也不能完全怪她,除非两面宿傩片刻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否则这种事早晚都会发生。
……哦,好像他是她的贴身护卫,确实该片刻不离地跟着她?
“换个角度想,灵比人类活得更久。”千姬自己都觉得有几分道理,她甚至有几分担忧,“但这样以后岂不是我青春永驻,而你秃顶拄拐抱不动我了吗?”
“想得真远。”两面宿傩嗤笑一声,他的生命可是足够长的,“倒是你,可别在此之前堕为恶灵了。”
怨念不化、堕为恶灵,最糟的情况是完全失去理智,沦为被**支配的怪物,这样的转变往往是不可逆的。
无论是除灵还是净化,最后的结果不是消失就是成佛。
“你倒是提醒了我。”千姬如梦初醒,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宿傩,你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吗?”
“你的心愿反而来问我?”
千姬言笑晏晏地说:“因为我觉得我会把所有的愿望都告诉你,然后蛮不讲理地全都交给你来帮我实现。”
此刻,两面宿傩刚好抱着千姬停在了地下室的入口,他控制着术式点燃火焰,阶梯两旁的油灯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向深处蔓延而下。
火光倒映在赤眸中跃动着,他没有看向好奇地等待答案的黑发少女,而是径直走下了阶梯。
“不知道。”两面宿傩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你的那些愿望,我全都答应了。”
准确来说,千姬应该是有点绿茶心机属性(?
但现在好像不是特别明显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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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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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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