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不是从韩剧里,而是“京西新闻”。
派出所大厅挂着的电视里,正转播着一“2025京西全球招商大会”的盛况:
“今日,2025京西全球招商会在京西国际会议中心隆重举行。此次活动,京西工商界、学术界、研究界的代表专家,与来自世界各界的精英与京西企业家齐聚一堂,共襄发展大计......”
接待处警察小姐姐花痴的样子,隔着玻璃和铁栅栏落入周时年和云熠眼里。
“你哥不忙吗?”女孩直愣愣地看着门口,抱着钢铁腿问。
“忙。”
“怎么有空管你这闲事?”
“他正好活动结束。”
说着,一脸傲娇,下巴对着墙上的电视一扬,她这才注意到屏幕,
林岘,京西青年企业家代表,穿着一尘不染的深灰色西装,锐利的眼神直视着镜头,
声音低沉平稳地阐述着京西的投资优势、优惠政策及未来发展规划,感谢当地政府对招商引资的高度重视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坚定决心,为后续的合作与投资奠定了坚实基础,有望开启当地经济发展的新篇章。
画面里,媒体的镜头,会场的聚光灯,记者和观众们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云熠歪着头,注视着屏幕里语气平稳的男人,熟悉的西装、领带、细框眼镜,甚至发型。
心脏猛地跳动,有没有可能,他着急结束相亲,只是赶时间参加这场活动。
***
林岘一目十行地扫完了案件记录,填完材料,从西装裤口袋里拿出暮蓝色钢笔,刷刷签名,字迹隽秀有力。
警察叔叔拿过资料进行核对,看到关系一栏时,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疑心按捺下去,说着没问题,带他进去领人。
那个让周时年自卑、敏感、暴躁狂怒了多年的假肢,现在被云熠抱在怀里当充电宝用,而他坐在旁边看着她,眯着眼睛,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走。”
他板着脸,半个字都没多说,眼神还是冷冰冰。
即便如此,她也无法从他脸上移开目光。
周时年坐着没动,屁股像焊在了板凳上,用胳膊肘子使劲怼了一下她,手臂一抬,
“扶朕”。
“自己不会走?”
他手动晃了一下空荡的左裤腿。
那浅扶一下好了。云熠虽没眼力见,但爱心还是有的。
她把“充电宝”夹在右边腋下,用左手扶他。
但这个假肢充电宝太重,她的卫衣又比较肥大,一个没夹住,假肢直接从腋下掉下。
好在林岘正巧走在她右后,假肢稳稳地落在他的手掌里。
谁知周时年在得到搀扶许可后,立即切换上一副花花公子的面孔,张开双臂就把她整个人圈入胸膛里。
云熠上去就给他脑门一巴掌,小小年纪,学得跟老色批是的。手下猛地松开,“渣男,自己跳吧你!”
周时年瞬间失去平衡,又因为底盘高,身体猛晃了一下,差点摔倒,林岘伸手想扶住他,他却很灵活地躲开,一跳一跳地往外跳,嘴上骂着:
“云熠,你真不是人!等等我!”
***
林岘晚上开的是自己的车,黑武士宾利添越。上车后,他食指扶了一下眼镜,慢慢脱下西装外套,随意地放在副驾。
从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两个人,
“回家?”
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后视镜里,他脸上有着在镜头前从未有过的疲惫,扯下领带,解开了衬衫上的两颗扣子。
“回家。”
二人在他面前,非常乖,异口同声地回答。
多年没回国,路不熟,林岘手指在车载屏幕上研究着路线,微弱的光照着他骨感分明的下颌线。
她一刻也没从他的侧脸上移开视线。
他声线本来就低,听起来更加没有感情,问周时年:“需要我处理吗?”
“不用不用。法治社会。帮我保密,别告诉老周老林。”
他皱起硬朗的眉毛,没说话,只是踩下油门出发。
可不敢再让他处理,暴力起来不是人。
高一暑假,周时年在佛罗里达研学,遇上当地的白人校霸勒索钱财,他说身上没钱,打电话让家人送钱来。
林岘听说弟弟被威胁,像今天一样,穿着西装,敞着衬衫,开着拉法,一路飙来,见周时年衣服被撕碎,假肢被拔掉摔碎成好几块散在地上。
他皱着眉,对着校霸的膝盖,扣动扳机,砰地两下,精准地崩断了校霸的左腿,惨叫连连,血流一地。周时年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谁才是校霸。
后来这个案子被判了正当防卫,从此,本校再也没有研学华人被勒索。
***
凌晨1点,一片寂静,车在别墅前停好。
“下车。”
尽快把人赶下车,活动发言已经很累了,他还要赶回市区的房子休息,那边离公司近,方便随时处理事情。
云熠见手机已有45%的电,充的有点慢但是够用了,便把怀里的假肢还给周时年。
下车时,林岘的目光通过后视镜在她的手臂上停留了很久。
她先用左手别扭地打开车门,茫然地迈开脚想下车,脑袋却被一个大手掌强硬地按住,不知什么时候,林岘下车站在她这边的车门外,
“手臂怎么了?”干净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完全读不懂他的眼神,只觉得全身从头到脚被他冷漠的目光扫了一遍。
呼吸慌乱,加上气温低,身体开始有点颤抖,“没事,只是抬不起来,有点刺痛。”
她像往常一样,轻车熟路地压下快涌出来的眼泪。手臂确实很疼,没说出来是觉得问题不大,不想再给大家添乱。
他轻叹了一口气,叮嘱从另一边下车的弟弟先回家修假肢,
砰地一声,摔上车门。
“带你去医院。”
重新系上安全带。
黑色宾利,在雨夜的高架上疾驰。
***
凌晨,京西医院,地下车库。
他停好车,紧蹙着眉头确认没搞错目的地,才解开安全带,目光扫视了四下糟糕的环境,犹豫了近10秒才下车。
周围充斥着浓浓的新建筑油漆味,一片漆黑,堂堂三甲医院,连灯都舍不得开,只有“紧急出口”上的幽幽绿光照着“急诊电梯”的蓝色指示牌。
指示牌上,一个巨大的白色箭头,指向一条冒着暗绿光的长廊,至少有几十米,长廊的尽头有白色的光和晃动的光影。
这特么,是什么走廊!跟汉朝大墓里的甬道有什么区别!
强烈的视觉冲击,平行世界的幻灭感,她咽了一下干涩的口水,像是被点了穴,站在那硬是一步都迈不出去。
“这边。”
此时,他低沉疲惫的声音,让她感觉到一丝真实感。
迈开双脚,紧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走进黑暗。
嗡—嗡—
一阵短促的手机震动声从林岘的外套口袋响起,
本就高度紧张的她,条件反射地低叫一声,迅速抓住前人的外套衣角,前者被拽停脚步,低下头,视线对上她满眼惊恐的眼神,接起电话。
胆子虽小,手劲却大。
[hi,Axel。]
她把注意力都放进他的这通电话里,转移对环境的恐惧,但没松开抓着他衣角的手。
他的脚步慢下来,默默听着电话里对方焦急到不断爆粗口的声音,突然发出像是叹气般的冷笑,语气拖长,透出鄙夷。
[垃圾,只有这点本事?]
电话对面的人更加激动,中英文里还夹杂着韩文,一顿输出,她只听懂了韩剧里常听见的“西八”,
[想勒索,怎么也要先了解一下我吧。]
勒索?
这两个字眼触动到她的敏感神经,细胞里的软件工程信息安全专业雷达蠢蠢欲动,
她抬头想看清他的表情,但身高差距大,只看到他干净整齐的耳后,
眼前灯光亮了起来,两人已走进急诊大厅,她松开了拽着他衣角的手,他停住脚步看向她,结束对话:
[我有急事,明早你来我家。bye]
***
半夜人少,从剪开衣服,检查胳膊肘部位,到拍CT出报告,只用了不到一小时。
医生把片对着灯一照,轻描淡写地对林岘说:
“尺骨冠突骨折加错位 ,家属尽快安排住院手术。”
除了医生,云熠和林岘都惊到了。
前者是不愿相信摔一下就要住院,后者是震惊她伤得这么重居然一声不吭。
“我只是摔了一下而已,能保守治疗吗?”
“我已经很保守了。”
医生指着她胳膊部位,语言中不乏夸张部分,“你看,已经肉眼可见地骨折,凹进去又黑又紫的一块,差一点骨头就要戳出肉外了。”
她眼泪快要爆出来,还是嘴硬,眼神坚定,“我不住院”。
正值滑雪季,医生几乎每天都要接十几个骨折客,基本一眼就能定手术,也见多了赖着不想住院的人,应付她轻车熟路:
医生从屏幕前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非要保守一点的话,今晚先固定支架,消肿1到2天,来门诊挂号手术。”
男人点点头,补充道,“先止痛。”
云熠嘴角微微颤动,也只能妥协,跟着医生去固定支架。
***
疲惫的一天。
她固定好支架出来,看见林岘坐在门口不远处的长椅上,双手环抱在胸前,仰头靠着墙壁,闭着眼睛,
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是解开的,隐约可见喉结下的锁骨,胸膛随着呼吸频率均匀起伏。
云熠慢慢走向他,思考着该如何叫醒他,叫“哥”、“哥哥”,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喊“林岘哥哥”?
但因为对他还太过陌生,都叫不出口。
他大她9岁,从她小时候有记忆的时候起,他就已经长得很高,虽然不像成年人,但也不像小孩,同龄人都不太喜欢跟他玩。
不完全是因为他年纪大,而是因为太优秀,多年来,家长总是把“你看人家林岘,又考了年级第一,又拿了亚太奖”挂在嘴边,好在后面他出国读书了。
直接喊他大名林岘?又有些没礼貌。
或者喊他林先生?跟有大病似的。
喉结滚动,看来还没睡着。他似乎听见了脚步声,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地认出她的身影,闷哼声从喉咙间溢出,含糊不清地说着:
“你再不回家,天都要亮了。”
难得能从他嘴里听见这么多字的话。
他拿起搭在旁边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起身迈开长腿,走向停车场。
像来时一样,还是那条漆黑的长廊,她一路小跑,追上他的脚步,一样拽住他的衣角,突然冒出一句虎狼之词:
“我能去你家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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