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风波过后,沈清辞在侯府算是有了些薄名,至少下人们再不敢像从前那般明目张胆地怠慢。可西跨院的冷清依旧,每日送来的份例虽比之前规整,却仍比沈玉瑶少了大半。
这日午后,沈清辞让青禾去库房申领一匹素色绸缎,准备做件新衣裳。未过多久,疏影便气鼓鼓地回来了,手里空空如也。“姑娘,库房的刘管事说,府里绸缎按等级分发,您刚回府,只能领粗布,想换绸缎得夫人点头。”
沈清辞正在整理从乡下带来的账目册子,闻言头也未抬:“刘管事是继母的远房表亲,对吧?”
疏影愣了愣,点头道:“是啊,听说还是夫人特意安排他管库房的。”
“果然。”沈清辞放下笔,指尖在册子上轻轻敲击,“不仅是绸缎,府里的采买、用度,怕是都被他们攥在手里做手脚。”她早料到刘氏会在这些琐事上动手脚,却没成想连库房都被其亲信把控,这侯府的账目,怕是早已乱成一团。
当日傍晚,沈清辞借着“熟悉府中布局”的由头,带着疏影在侯府内闲逛。走到账房附近时,她故意放慢脚步,透过半开的窗户,瞥见里面几个账房先生正围着一张桌子,低声商议着什么,桌上摊着的账本被翻得凌乱。
“姑娘,账房重地,咱们还是别靠近了。”疏影拉了拉她的衣袖,有些紧张。
沈清辞却若有所思,目光落在账房外廊下一个低头扫地的中年男子身上。那男子穿着灰布短打,身形挺拔,扫地的动作看似随意,却时不时用余光观察着账房的动静。沈清辞心中一动——那是林管事,母亲生前最信任的管家,也是张嬷嬷说过的、在侯府潜伏的旧部。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对着疏影道:“有些乏了,咱们回去吧。”路过林管事身边时,她故意将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
“姑娘,您的帕子。”林管事立刻上前,弯腰捡起帕子,递还给她时,指尖飞快地在她掌心划了一个“三”字。
沈清辞心中了然,接过帕子,轻声道:“多谢管事。”
回到西跨院,沈清辞屏退疏影,将掌心的字反复琢磨。林管事是在约她三更见面。
三更时分,月色如水,沈清辞借着夜色,悄悄来到府中一处废弃的假山后。林管事早已等候在此,见她来,立刻躬身行礼:“属下参见姑娘。这些年,让姑娘受委屈了。”
“林管事不必多礼。”沈清辞扶起他,开门见山道,“我今日去账房附近,见账目混乱,想来府中采买必有猫腻。不知你可有察觉?”
林管事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姑娘所言极是。自夫人执掌中馈后,便安插她娘家亲信管采买、库房。每月采买账目都有虚高,单是上个月的绸缎采买,就比市价多报了三成。属下多次想向侯爷禀报,却被夫人拦下,还险些被调去外院。”
“三成?”沈清辞眸色一沉,“长期如此,侯府的家底早被他们掏空了。”她沉思片刻,问道,“你手中可有他们做假账的证据?”
“属下暗中抄录了近半年的采买明细,对比了市价,发现他们不仅虚报价格,还私下将府中物资倒卖出去,所得银两都流入了夫人娘家和账房几个管事的腰包。”林管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沈清辞,“这里面是抄录的明细和几家与他们勾结的商铺名单。”
沈清辞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详细的账目对比和商铺名称。她心中一喜,有了这些证据,便能先从采买入手,扳倒刘氏的亲信。
“林管事,你做得很好。”沈清辞将布包收好,“接下来,你继续暗中留意账房动静,收集更多证据。另外,帮我查一下府中那几处母亲留下的商铺如今的经营状况。”
“属下明白。”林管事应道,“姑娘放心,属下定会办妥。只是夫人势力庞大,姑娘行事需万分小心。”
“我知道。”沈清辞点头,“明日侯府有宗族议事,我会趁机将此事捅出来。到时候,还需你在一旁作证。”
林管事拱手道:“属下遵命。”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片刻,林管事才悄然离去。沈清辞站在假山后,望着夜空中的明月,眼神坚定。刘氏的亲信盘踞侯府多年,想要一举清除并非易事。但只要她抓住采买贪腐这一突破口,就能逐步瓦解刘氏的势力,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二日一早,侯府宗族议事如期举行。族老们齐聚正厅,商议侯府祭祀事宜。刘氏坐在一旁,巧笑倩兮地与族老们周旋,沈玉瑶则陪在她身边,时不时插几句话,显得十分乖巧。
沈清辞按时来到正厅,对着族老们行礼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待祭祀事宜商议完毕,她突然上前一步,对着族老们躬身道:“各位族老,清辞有一事想向各位禀报。”
刘氏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说道:“清辞,有什么事等议事结束后再说,别耽误了族老们的时间。”
“母亲,此事关乎侯府基业,耽误不得。”沈清辞语气坚定,“近日我发现府中采买账目混乱,有管事勾结外人,虚报价格、倒卖物资,损害侯府利益。”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族老们纷纷看向刘氏,眼神里带着质问。刘氏脸色发白,强装镇定地说道:“清辞,你休要胡说!府中采买一向严格,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你刚回府,怕是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一看账目便知。”沈清辞对着族老们说道,“我已让账房林管事将近半年的采买明细和市价对比整理出来,还请各位族老过目。”
话音刚落,林管事便捧着一叠账目走了进来,将账目递到族老们面前。族老们仔细翻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岂有此理!”一位头发花白的族老猛地一拍桌子,“单是这绸缎采买,就虚报了三成!还有这粮食、布匹,哪一样没有猫腻?刘氏,这就是你执掌中馈的结果?”
刘氏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下道:“各位族老,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不知道此事,定是下面的管事瞒着臣妾做的!”
“夫人若不知情,为何林管事多次想向侯爷禀报,都被你拦下?”沈清辞适时开口,“而且,这些做假账的管事,大多是夫人的娘家亲信。夫人敢说,你对此一无所知吗?”
刘氏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不停地磕头求饶。族老们见状,心中已然明了。他们商议片刻,对着镇北侯说道:“侯爷,此事事关侯府声誉,必须严惩!立刻将那些贪腐的管事拿下,彻查此事!另外,刘氏执掌中馈不力,纵容亲信贪腐,理应收回其中馈之权!”
镇北侯脸色铁青,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氏,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从容镇定的沈清辞,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次刘氏是躲不过去了。最终,他咬牙说道:“好!就按族老们说的办!立刻将贪腐管事拿下,彻查此事!中馈之权,暂时交由清辞执掌!”
沈清辞心中一喜,对着镇北侯和族老们躬身行礼:“女儿(清辞)定不辜负父亲和各位族老的信任,好好打理侯府中馈。”
刘氏瘫坐在地上,眼神绝望。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布局多年,竟然被一个刚回府的弃女轻易扳倒。
沈清辞看着刘氏的狼狈模样,心中没有丝毫怜悯。这只是她反击的第一步,接下来,她还要清理更多的蛀虫,让侯府重回正轨。而执掌中馈,便是她实现这一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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