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抵在脖颈,执剑之人若要再用些力可以直接割破喉管。
大汉眼珠转了转,识趣地退后几步,陈野顺势将剑放了下来,却没收回剑鞘。
饭桌前的几人也都跟着退了几步,但眼睛却还是紧紧盯着这边。
气氛一时间凝滞了下来。
突然外头传来一声哨响,哨声嘹亮,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几长一短,间断不一,像是特定的暗语。
哨声响起时这些大汉全都神色一变,只是刹那间又全都恢复成原本凶神恶煞的模样。
上前挑衅的大汉也回到了饭桌前,嘴上还嘀咕着:“不让老子看,老子也不稀罕看,说不定是个丑八怪才不敢让人看。”
剑未收回剑鞘,听到这话陈野又是向前一步,却被陈山抓住了手腕。
“地痞无赖而已,和他计较什么,在外小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陈山低声劝道。
这边,大汉在陈野这边没讨到好,藏了一肚子火。恰好瞥到了站在一旁的兰娘,想也不想便用粗嘎的嗓音冲着兰娘吼道:“奶奶个腿儿!你看热闹倒是看的起劲,没看到老子的饭菜都凉了吗,再不给老子重上一份,小心老子砸了你的店。”
兰娘眼里先是闪过一丝不屑,很快又换上了笑脸,喊店里的伙计把桌上的菜重上了一份,自己则拿了几坛酒放在桌上,“这几坛酒算小人请各位大爷喝的,权当是我的赔礼了。”说着,又随手拿起放在桌边装满白酒的大碗一饮而尽,“这算我的赔罪酒,敬各位大爷。”
几个大汉见状又笑了起来,嚷嚷着赔罪酒只喝一碗不成,招呼着让她再喝一碗。
兰娘笑骂了声,眼波流转朝大汉瞪了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是风情万种媚态横生,“大爷说让再喝一碗,兰娘就再喝一碗,只是兰娘喝完大爷们可不能再和兰娘置气了。”
大汉们自是连连称是,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看到这,陈山却是黑了脸,恐污元妙宜的眼,赶忙把刚上完菜的小二拉了过来,付了银子,催着元妙宜往客房走。
刚走到二楼拐了个弯,元妙宜突然开口,对着小二说道:“小哥先去忙吧,我们这边自己过去就好。”
小二不解,“我们这边客栈门牌都是兰娘写的,怕诸位不易辨认,还是我领贵人过去吧。”
陈山想起客栈外牌匾上歪曲扭八的“容成客栈”四个大字,又想起自己在寒风中苦苦辨认的苦楚,忙不迭说道:“姑娘,属下看要不还是让这位小哥……”
话没说完,就见陈野朝小二塞了块银子说道:“姑娘有些担心兰娘。”说着朝楼下几个大汉处指了指,又说道:“我们还是自己找,小哥也能快些下去守着。”
小二收了银子,叹了句姑娘心善,又细心地给他们指了客房的大致方向,将手中的烛台递给他们,这才急匆匆地下了楼。
见彻底看不见小二的身影,元妙宜这才朝着客房走去。
陈山跟在元妙宜身后,也不恼陈野刚刚打断他,只是用胳膊撞了撞旁边的陈野,好奇道:“你刚刚怎么知道姑娘的意思?”
陈野没说话,反倒是元妙宜听到这话回头看了一眼,陈山赶忙闭上了嘴。
待走到客房门口,连枝向前走了两步把门推开,一股霉味弥漫开来。元妙宜浑然不觉,抬步走了进去,连枝只好跟进去把屋内的窗子打开通风。
陈山站在门口,自然也闻到了这股冲人的霉味,大声吵吵着要找小二给元妙宜换间屋子。
元妙宜适才开口,“陈山,陈野,你们进来一下,我有事要说。其他人也辛苦了,先回各自房间休息吧。”
其他人朝元妙宜福了个礼,便起身告退了。
陈山走进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间屋子不止有霉味那么简单。墙角处蛛网密布,他跨的步子大了些,引得细碎的尘埃在空气中四处飘荡。
他心中更是气愤,“姑娘,属下定要找那个小二理论,这给我们的是什么破屋子。”
陈野找了半天,这才找到一个稍微干净些的凳子,用袖子将灰尘擦了干净,这才放到元妙宜旁边。
元妙宜坐下后,朝陈山瞥了一眼,说道:“别去了,如果我没猜错,这家客栈哪家屋子都是这样的。”
陈山有些不服,“这怎么会,定是他见我们好欺负,才把这些破屋子留给我们。”
元妙宜正要开口解释。
陈野却突然开口说道:“姑娘,这里恐怕不是一家客栈。”
见他突然这么说,陈山懵了,连枝和连翘也没反应过来。
元妙宜“哦”了一声。
有意让他解释,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刚看姑娘一直注意着兰娘,属下也跟着看了几眼。兰娘自称客栈老板娘,可是刚刚去拿酒,却多次走错了方向,可见她对这个客栈并不熟悉。几个大汉多次朝她撒气,她眼中不屑,可见我们在一边看着,不得已只能忍着赔笑,着实奇怪。”
看着陈山惊讶的神情,陈野继续说道:“一家客栈若要开门迎客,门头牌匾清晰明了自是一等重要的。可是这家客栈凡是可以透露出客栈信息的文字,皆是模糊不清,需要费尽辨认,可见有些东西是不想让我们看清。还有,刚刚兰娘出门迎我们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把圆扇,屋外狂风四起,可她与姑娘交谈时总是忍不住的扇动,可进了客栈那把扇子却被藏了起来。”
陈山越听越毛骨悚然,想到什么忍不住打断他,“那……她故意把扇子扇来扇去,还吹我一脸风……是不是有意设计的?”
陈野一哽,没理他,继续说道:“她把扇子藏起来,说明她突然意识到外面刮着大风,可她手上却拿着扇子过于奇怪。至于她为什么会拿着扇子出门,或许是她在屋内不知在干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我们站在院外,想着出门给屋内人打个掩护,急着抓着一个东西就出门了。只是她想掩盖些什么,这就不得而知。”
“至于你说,她把扇子扇来扇去还扇了你一脸风,如果不是她在紧张,或许就是看上你了。”说到这,陈野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陈山:“……”
连翘似也想到了什么,说道:“怪不得姑娘说,所有的房间应该都是这样。若这不是一间真的客栈,那自然也不用费心打扫。又或许住进这个房子的人早晚会死,根本没必要打扫了。”
陈山听到这已是目瞪口呆,也顾不上要换个屋子了。连忙对元妙宜说道:“那姑娘,这……这是个黑客栈啊,咱们要不别住了,还是快走吧!”
元妙宜叹了口气,“怕是如今想走也走不成了。”眼下屋里通了会风,霉味散去了一些,“你们刚刚有听到外面的哨声吗?”
众人跟着点点头,元妙宜又道:“刚刚哨声响起的时候,那几个大汉脸色都变了。我仔细跟着听了听,应该不是普通的哨声。”
“是军中传递信息的一种特殊暗语。”陈野说道。
听陈野这么说,元妙宜心中一惊,却也没去问他如何得知的,只是又叹了声,“这次只怕是麻烦了。”
陈山琢磨了下自己这边的人手,又暗自估算了下客栈中小二的身手。顿时又自信起来:“姑娘,进到客栈时属下便四处打量了下,客栈中除去后厨的厨子。大堂里也就两个小二和一个兰娘,咱们这边除了属下和陈野,夫人和老爷不还给姑娘配了一些人手吗?若真的乱起来,咱们也不用怕他们,属下定能护着姑娘跑出去。”
听到他这么说,元妙宜颇有些哭笑不得,“谁告诉你,后厨里就一个厨子的,还有大堂里坐着的那几个大汉,你为什么不把他们也算进去。”
“可是姑娘不是说过他们是镖局的不会借宿,一会就走的吗?”陈山追问道。
这下连枝也看不下去了,走到陈山身边,恨不得使劲敲敲他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姑娘都说了这是家黑客栈,再根据陈野说的他们那些人和兰娘的举动,他们就算不是一伙的,那也是互相通过气的了,至于马车上镖局的徽标怕也只是障眼法。”连枝朝陈山低吼道。
陈山还是不理解。
又问道:“那他们刚刚为什么试图……调戏,不是……挑衅我们,离得远远的不被我们注意到不好吗?”
元妙宜见他支吾,干脆替他说道:“谁说他是想调戏我,或者他是想借机杀了我呢?只是被陈野的剑拦住了,又或者是被那声哨声拦住了……”话音未落,一阵马蹄声从窗外传了进来,由远及近,没多久一辆马车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辆马车是由楠木打造,雕刻的花纹秀美雅致,车门前挂着两盏木雕灯笼,车上挂着的风铃这会子也被狂风吹得叮当作响。
元妙宜暗自推测,如此精致,想是哪家姑娘的马车。
回过神来,只见马车已经停在了院前,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从外面把车门打开,车帘被挑开,一个男子披了件云白鹤翎氅衣走了下来。一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低声咳了几声,站在一旁的小厮见状赶忙过去搀扶着。
男子面色苍白,眼周发青,薄唇没有一丝血色,手上还捧着一个暖炉,一副病不久已的模样。
兰娘也听到了动静,这会儿正站在男子身边,这次手上倒没拿那把圆扇。只是脸上仍旧挂着那副熟悉的笑脸,将男子引入了客栈。
陈山也凑在了窗边,看见男子羊入虎口,又是如此孱弱的模样,有些不忍。对着元妙宜说道:“姑娘,我们要不给这位公子提个醒。”
元妙宜听到这话,笑了笑说道:“如此孱弱的公子,家里竟也让他舍得出门?”
陈山现下有些同情心泛滥,也顾不得去想自己当下所处的境遇,只是连连点头,说着这位公子着实可怜。
陈野看着陈山满脸不忍的神情,终于忍不住朝他踢了一脚,“如此孱弱,不回家却敢跑到这个地方借宿,还偏偏是在哨声响后不久出现的,若真是巧合,那可真是巧得很啊!”
不出所料,陈山又呆住了。
陈山:为什么你们都懂,就我不懂,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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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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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黑心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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