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元妙宜这一觉睡了许久。
连翘推门进来时,已接近午时,见元妙宜还在睡,走到床边轻声唤她。
见元妙宜没有动静,连翘掀开床幔看了一眼,只见元妙宜面色潮红,额头溢满了冷汗,裹着被子缩在了一边。
连翘又伸手摸了下元妙宜的额头,只觉得滚烫,连忙将元妙宜推醒。
元妙宜醒来时,只觉得头重脚轻,耳朵里像塞了一朵棉花,喉咙干的发疼。
连翘赶忙倒了杯水递了过来,元妙宜接过喝了干净,这才觉得能说得出话。
刚开口只觉得声音又软又哑,“连翘,我觉得我应该是得了风寒,你去让陈山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医馆。”
连翘见着元妙宜一脸病气的模样,心疼不已,又将被子朝里头塞了塞,这才退了出去。
元妙宜只觉得自己又要睡着时,连翘的声音传了过来,“姑娘,打听到了,上京城里有个仲景堂,离我们这不远,咱们这就过去,陈山已经驾好马车在外头候着了。”
这家医馆很大,四周晾晒着各种草药,药香味浓的扑鼻。这个时节,医馆里病人极多,元妙宜又等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大夫过来给她把脉。
大夫沉吟片刻,说道:“姑娘近日忧思过甚,又有风寒入体,才导致恶寒发热,头痛鼻塞。这样,老朽给姑娘开一个药方,姑娘跟着吃上几日,好好休养。”
又叮嘱她近几日少吃荤腥和辛辣之物。
元妙宜道了声谢,等连翘拿了药,几人便回了客栈。
路上,她不自觉地打开车窗朝外看了几眼。
她总觉得外面有人一直在盯着她。
可是,当她看过去,大街上除了叫卖的小贩和行人,并无异常。
连翘见她一直开着窗,担心吹了风元妙宜会让病情加重,忍不住劝了句。
许是自己想多了,元妙宜捏了下手中的帕子,又看着连翘一脸担心的模样,还是把窗子关上了。
街上一个包着头巾的男子,见着元妙宜不再探头往外看,松了口气。朝马车离开的方向又看了几眼,眼睛打了个转,没入人群中也朝着一个方向快步离去。
大夫一连开了七日的药,这几日中药味道溢满了整个客栈,引得住店的客人不满,元妙宜只好让陈山将中药带到仲景堂帮忙煎制。
这日元妙宜刚喝了药,手上拿了本书正读着,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陈山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连翘走了过去将门打开,陈山后面还跟着陈野,进来时将门关了个严实。
待走到元妙宜跟前,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前段时间说总感觉附近有人盯着,属下和陈野最近在客栈周围调查了一番,果然发现了异样。”
那日元妙宜回去,心中总是发慌不安,想着还是稳妥些好,便唤来了陈山和陈野,让他们注意下客栈周围的动静,一有异样时刻向她禀报。
“最近属下为了给小姐煎药,时常往返医馆和客栈两地。但是昨日属下刚到医馆,里面的伙计就说,姑娘的药早在一刻钟前便煎好了,还抱怨我为何来的这般迟。”
“那个伙计又跟着说半个时辰前有人来传话,说是姑娘有事要出去,今天提前一个时辰来拿药,又找伙计要了张姑娘的药方。”
外头刚刚落日,几抹云霞还散在天边,留下几丝微弱的亮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客栈外,吵闹了一天的街道,现下也慢慢静了下来,只远远能听到母亲呼唤孩子归家的声音。
听到这,元妙宜将手中拿着的书放了下来,单手扶额,示意陈山继续说。
“属下记得姑娘的嘱咐,配合着伙计说自己计算了时辰,麻烦帮忙重新煎一份。又问了句今天来传话那人的样子与衣着,伙计一脸不解,但还是告诉了属下。”
陈野跟在一边听了半天,似是嫌陈山就说的慢,接过话茬,“今日,属下和陈山见客栈附近,看到了和医馆伙计描述相似的人。跟了过去,发现那人走进了嘉成将军府。将军府守卫森严,属下和陈野实在进不去,便想着先回来和您禀报。”
元妙宜听到这不禁头大,又是嘉成将军府。
她记得上一个失踪的也是外地来的女子。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脑海中闪过了万千思绪,手指无意地敲打着桌面。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元妙宜摆手示意几人靠近些,低声说了几句。几人跟着听了几句,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一扫方才颓靡忙不迭地点头。
夜色彻底暗了下来,弯月如钩,夜风轻拂,海棠花树轻轻晃动探进窗内。
又是一阵风略过,窗子处有两人翻了进来,带起的风吹散了探进屋内的那株春海棠。
见到二人,元妙宜还是吃了一惊。
毕竟她只是让陈山去京兆府外候着,将事情的原委再向沈珣说一遍,方便时可以派些人手。
元妙宜没想到沈珣会亲自过来。
沈珣感受到元妙宜打量的目光,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他身后又走了个人出来,那人将披在身上的黑色长袍脱了下来,只见里面穿了一件湘妃色襦裙,面上覆着一层轻纱,远远看去也是一位清秀佳人。
只是有些面熟,元妙宜又是辨认了一番。
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冬青?”
冬青见她认了出来,将脸上覆着的面纱取了下来,笑着说道:“姑娘好眼力,这都能认出来。”
元妙宜问道:“几日不见,你怎么这幅打扮了。”
听到这话冬青一脸委屈,朝沈珣看了几眼,敢怒不敢言。
沈珣握拳咳嗽了一声,“按照姑娘的计划,姑娘以身犯险,好让我们来当那个黄雀。只是,姑娘毕竟不会武功,而且为了姑娘名节,想着还是由冬青来假扮姑娘最为稳妥。”
元妙宜点点头,又朝冬青看了眼,“辛苦你了。”
冬青之前为了查案,也扮过几次女装,早已驾轻就熟。如今又听到这样的大美人朝他道谢,心中一乐,那点不自在也消了个干净,摆了摆手说着客气。
元妙宜又看向沈珣,“只是沈公子,陈山与你所说只是我的猜想,那伙人不一定今夜就会行动。”
元妙宜不知,近日来外地女子失踪案频出,失踪的人数和时间像是呈现某种规律,只是最后全都不了了之。
不是没有官府下令搜寻,而是一个个前来报案的人,时隔几日又会去撤案,只说是女儿找到了。
几人皆是如此,实在过于巧合,引起了他的注意,后来他又一次乔装去打探真假,却得知发现那些丢失的女子并未被找回。
正是疑点重重,难以琢磨时,元妙宜派人来了京兆府。
按照以往案发的规律推断,应当便是在今晚。
想起元妙宜曾说她“胆子小”,沈珣没多做解释,只说了句:“左右府衙现下无事,想着便来姑娘这看看,若是贼人没来,只当今晚是来找姑娘了解情况了。”
元妙宜听完后,道了句谢,也没再多说什么。
夜色越发黑了,周围只有天边的月亮发出的光。
眼下已是子时,元妙宜风寒本就刚好,这会困意上来不住地打着哈欠。
冬青也跟着打着哈欠,想着今晚那人或许不会来了。
正要对沈珣说,要不今晚先走吧。
沈珣却突然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香丸,示意元妙宜吃进去。
又倒出两粒,分了一粒给了冬青,自己也咽了一粒进去。
这时,门上被纸糊住的地方突然被戳了个洞,一支烟管递了进来,随后便是一股香气在屋内蔓延。
冬青知道这时贼人来了,迅速地钻到床上,盖上被子装作一副熟睡的模样。
元妙宜见此不知道该往哪躲,就被沈珣伸手一把拽过手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沈珣竟带着她从窗子翻了出来。
两人稳稳地落在客栈的后门,沈珣又拉着她朝一个糕饼铺门后藏去。
又过了一会儿,客栈窗子那传来声响,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包着头巾的男人,怀中正抱着冬青一跃而下。
一片云飘过遮住了月光,周围一片漆黑。
许是心中紧张,男人没注意到怀中的“元妙宜”早已换了人。不远处一辆马车朝这飞速驶来,到男人身边拉了下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男人先将冬青放进了马车,随后关上了车门,跟着驾车的男人的一同坐在了车外。
驾着马车向城外驶去。
见马车逐渐消失在眼前,沈珣吹了声口哨,原本埋伏在街上的暗卫全都涌了出来。
元妙宜再看过去时,沈珣已翻身跨上了一匹骏马。见她看来,“今晚客栈怕是不安全,元姑娘若是不嫌弃,今晚便先在京兆府凑合一晚。”
说着示意身旁的两个暗卫护在元妙宜身边,自己则扬手挥鞭,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追去。
骏马撒开长蹄,宛若一阵风略过,眨眼间骏马和沈珣便消失在了元妙宜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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