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点。
小区的路灯坏了,入夜以后,大片黑暗便趁机入侵。
夜风萧瑟,配上零星几家亮着灯的单元楼,显得有些凄凉。
老旧小区的安保基本就是摆个样子,保安队只有三个人。除了陆漾,剩下两个都是退休在上岗的大爷。
两个大爷没什么战斗力也就算了,对待工作的态度也很感人。比如按照规定,晚上保安厅应该是有人值班的,但大爷就是不来,谁也没办法。
平时如果大爷不来换班,陆漾就会一直在这个小保安厅里坐着。
他毫无志向,就喜欢窝在椅子上喝奶茶、吃垃圾食品、看毫无营养的脑残剧。
但今天他有事儿,他也得离开。
陆漾合上平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顺手把桌子上的垃圾收拾了,然后裹着军大衣,离开了小保安亭。
现在是数九中的五九,所谓五九六九沿河看柳,理论上来讲现在应该正是寒意渐退的时候。
但或许是今天刮风,陆漾没感觉到沿河看柳的温暖,只感觉到了春寒料峭。
陆漾裹紧衣服,顶着风,朝着市第一人民医院,也就是叶柳上班的医院去。
叶柳说医院里不干净,而根据陆漾的观察,叶柳又确实有撞鬼的症状。
因此,不管是为了自己养老生活的安稳,还是为了报答叶柳时不时来一下的投喂,他都得去医院看看。
医院离小区并不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刚到医院大门口,陆漾就感受到了一股阴冷扑面而来。
抬头向上看,明显能看到上空笼罩着一股黑雾,就像是乌云压到了房顶,其中还有丝丝缕缕红色与绿色的烟雾。
红鬼与绿鬼。
陆漾的心往下沉了沉,在他穿过的诸多世界中,带有灵异设定的只有两个世界,第一个和最后一个。
而这两个世界中,将鬼以红绿划分的,就只有第一个世界。
红鬼往往怨气深重,喜欢杀人,且杀人毫无依据,随心所欲,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厉鬼。
绿鬼则相对友善,它们一般不会出现在人前。即便出现,只要你不是它的仇人,它也不会害你性命。
之前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就是从他穿过的悬疑世界里过来的,那这些红鬼绿鬼,是否也是从他穿过的灵异世界而来?
如果是,那其他人,尤其是那个人……是不是也来了?
陆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进入医院范围,那股阴冷更甚,直往人骨头里钻。
可裹了一路军大衣的陆漾,却在此时将外套丢在了一边。
陆漾大衣里面穿得很单薄,上身一件绣着墨竹的白色盘扣中式衬衣,下穿一条黑色西装裤,衬得他一双腿又长又直。
随着离急诊楼越来越近,风也越来越大。陆漾的头发有些长了,与肩膀同齐,只扎了一半起来,此时被风吹的凌乱,挡住了眼睛。
陆漾加快脚步,进入急诊楼。风被挡在建筑外,乱飞的头发总算安静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开始打量楼里的情况。
白炽灯照出惨白的光芒,整座楼都非常安静,静得针落可闻。
对面的墙上是电子时钟,上面显示时间——00:00:00。
不对劲。
这里是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就算今天很幸运,没有病患,那也该有值班医生才对。可是楼里什么都没有。
而且,他从小区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零点了,怎么可能现在还是零点?
“呜呜呜呜……好疼啊,真的好疼啊!娘,果果好疼啊,帮果果吹吹好不好。”
刚才还寂静的医院,突然就出现了哭声,陆漾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蹲在角落里。
她身上穿着类似于短打一样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上面缝了好几个补丁。重点是,她的周身泛着幽幽的绿光。
是绿鬼。
陆漾走过去,在小女孩跟前蹲下,柔声问:“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儿哭啊?”
小姑娘抬起了头,惨白的小脸上有两道血泪,她瘪着嘴,委屈地说:“我疼……”
“哪里疼啊?”陆漾问。
只见小姑娘直接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将自己的后脑勺展示出来,她的后脑有一块很大的凹陷,像是重物砸出来的。
“这里疼,好疼!”小姑娘说:“哥哥,请问你见到我娘了吗?我想让我娘给我吹吹。”
这孩子小,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陆漾说:“不好意思,我没见到,不过我可意帮你找。”
小姑娘扭过头来,惨白的脸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吗?你可以帮我找我娘?”
陆漾点头。
小姑娘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谢谢哥哥!”
就是她满脸的血,灿烂的笑容中透露出来的没有欣喜,只有诡异。
陆漾就像没有看到一样,牵起小姑娘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从小丫头古里古气的穿着来看,陆漾已经可以确定,这鬼就是来自他穿越的第一个世界。
既然是来自别的世界的鬼,还是想办法送回去比较好。就算没办法送回去,也可以趁机超度,反正是不能继续留在这儿。
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骤然出现鬼,出现灵异现象,会扰乱世界秩序。
急诊科里没有人,只有这个小绿鬼,再加上经历了从大门到急诊室这段路的狂风大作,陆漾估计他是进了结界。
地点还是这个地点,但空间不是一个,所以本该忙碌的急诊科一个人都没有。
陆漾领着小姑娘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临近拐弯的地方,他抬起手,伸向小姑娘的头顶。
只见他的掌心泛出金色的光芒,在接触到小绿鬼头顶的一瞬间,金光四溢。
小姑娘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接着便露出了释怀而幸福的笑容,周身的光芒也从绿色专为白色,接着消失不见。
它已入轮回。
陆漾收回手,恰好此时走到拐角处,一个人突然从冒了出来。
拐角是个标准的九十度,根本看不到另一条走廊的情况,陆漾和突然出现的那位同时拐弯,直直撞到了一起。
“啊——!”
明明是相撞,对面走来的嘉宾却比陆漾激动不少。
那人一连后退了七八步,一边退还一边叫,直到撞到墙才停下来。
这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身上穿着病号服,左手手背还贴着止血贴。
他的周身泛着白色的光芒,左右肩和头顶各一簇火苗,是个人。
这人应该是误入结界了,估计他也发现了医院的不对劲,被吓得不轻,所以才这么激动。
于是陆漾十分好心的开口打断了他的嚎叫:“哈喽?哥们儿,你喊啥呢?”
叫声骤然停止,幸运嘉宾本来是靠在墙上双手挡着眼睛的。听到陆漾的话,他放下手,缓缓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个相貌精致的年轻男孩,长相除了特别好看以外没有任何不正常,地上也有影子。邓奇胜一秒判断,这是个人。
邓奇胜重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撞鬼了!这破医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陆漾心说:确实是撞鬼了。
不过为了安抚幸运嘉宾,他还是笑了笑,“撞鬼?你怎么这么迷信。我说你怎么撞了我一句道歉也没有,还又嚎又往后退。”
邓奇胜满心都是遇到人的喜悦,也不纠结到底谁撞谁的问题,直接道歉:“兄弟,对不住,我真是被吓坏了。”
“我跟你说啊,我出来上厕所,结果一从厕所出来就发现走廊变了。我想找回自己的病房,明明是原路返回,他妈的怎么也找不见!”
“最可怕的是,整个医院,一个人都没有!我从病房出来的时候还看到有值班护士呢!上完厕所,啥都没了!”
“真不怪我迷信,谁遇见这情况都得怕吧!”
陆漾点头,“确实,不过你也别多想,值班护士不在可能也是去上厕所了,顺着原路返回可能是你迷路而不自知。大晚上的,别自己吓自己。”
被人这么一安慰,邓奇胜也感觉应该是这样,“你说得对,人就是爱自己吓自己。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那反应挺丢人的,把你也吓着了吧?”
陆漾摇摇头,“那倒没有,我胆子比较大。你是在住院吗?我看你身上穿着病号服。”
“啊对,”邓奇胜回答:“我是流感引起的肺炎加急性肠胃炎,病凑一块儿,来得又急,还进icu躺了一天呢,今天刚出来。”
怪不得,与死神擦肩,正是身上阳气弱的时候,难怪误入了鬼结界。
邓奇胜又问:“你呢?你这大半夜穿这么整齐,刚过来住院?”
陆漾随口扯道:“不是,我家人住院了,过来探病。昨天下午得到的消息,之前一直在外地来着,知道以后就往回赶,刚刚才下飞机。”
“原来如此,我说你也看着不像是病人。”
陆漾笑了笑,“正好我也要去住院部,我跟你一块过去吧。”
“行啊!行行行!太行了!”邓奇胜兴奋道:“我巴不得有人陪我,我快被吓死了!”
两人说着,便顺着路标朝住院部的方向走。
邓奇胜先自报家门,陆漾也告诉了他的名字。
陆漾想的是,由他把邓奇胜护送到结界外,再给他来一道护身符,这样以后就都不会误入鬼结界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从那个世界跑出来的鬼数量好像有点多,因此鬼结界也是范围广且牢固。
在他们又拐过一条走廊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一个吊死鬼。
只见走廊中间吊着一个人,那人吐着长长的舌头,周围泛着幽幽红光。
邓奇胜只看了一眼就僵在了原地,头发都竖起来了。
好半天,邓奇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身边的陆漾,“兄弟,那、那是啥啊?那走廊中间是不是吊着个人啊?”
陆漾看着吊死鬼周围那红得发黑的光晕,也有点发愁,不过他还是义正严辞道:“没有,你看错了,那只是条长得像人的鱿鱼须。”
邓奇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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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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