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玙收回搭在母亲肩上的手,又换回手揣裤包的姿势,嘴里还哼出一句句歌曲小调,颠起小步子。
说真的,母亲这样维护他让他觉得好开心。
阴郁了几天的心情也随之变好了一些。
“小鱼等一下。”沈佳徽突然伸出手拽住了陈玙的胳膊,将他往后拉了回来。
陈玙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招招手,示意陈玙把头低下来。
陈玙弯下腰,将耳朵凑到沈佳徽面前,等待着母亲的悄悄话。
"小鱼……等会儿不管爸爸说什么,你能不能都忍一忍,别和他吵架,你就左耳进右耳出,妈妈帮你和他理论,好吗?"
沈佳徽忐忑地等待着陈玙的回答,她知道儿子的脾气,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她还是尽量地在挽回着父子俩濒临破碎的关系,希望一家三口可以好好地吃完,陈玙走前的最后一顿早餐。
陈玙不禁捏了捏手指,他直起腰,静静地看着沈佳徽,他不说话让沈佳徽有一点慌,紧接着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沈佳徽的肩膀,"我知道,您放心。"
他再次搂过母亲的肩。
“行了,该吃饭就来吃,要是喜欢吃冷的,以后就不做热的了。”陈佳明的声音越过餐厅独自一人的冰冷空气传进两人耳朵里。
“别催,你爱吃你就多吃点。"沈佳徽回道。
她再次拍了拍陈玙的手背,看了他一眼。
陈玙松开勾着肩的手,微眨眼睛,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到了餐桌最边上。
陈佳明从报纸中抬起眼睛,看了两人一眼,曲起手指将手边的一碗粥推到了沈佳徽面前,
“喝这碗,还热。"
紧接着陈玙就看到母亲低头看了一眼推过来的的粥,然后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替换了面前喝掉一半的白粥,还看向了自己,略带掩饰地说道:“小鱼,喝点热粥,碗给我我给你添点儿。”
陈玙看着伸向自己的手又低头看了一眼一口没动的粥,拿起勺子搅弄了一下,“还有,先不用添了。"
他低下头抬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点,没有加糖的粥,寡淡无味。
这句对话之后,整个餐厅就陷入了一种极其尴尬的氛围中,没有人再讲话,一室安静,只有毫无规律的勺子磕碰,悄声咀嚼的声音不时打破这份尴尬。
说来也是有一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是惭愧吗?好像也不是,只是用“尴尬”这样普遍用来形容陌生人之间交际的词,来形容一个一起生活了小半辈子的家庭之间的气氛,还真是说不上来的奇怪。
“陈玙。”
陈佳明没换姿势,还是保持着双手抬报的姿势,喊道。
不会一直尴尬的,总会有人来打破,但就是不知道这位“使者”是送来炭,还是洒满雪。
陈玙抬头看着他,轻轻皱了眉,“在听,您说。"
手上搅弄的动作不停,语气无波澜,但却冰冷含碴。
沈佳徽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警觉地看着陈佳明,桌下的脚移了位置,蓄势待发。
“你自己做的决定就自己承担后果,去了你奶奶那不是任你放纵,我也有认识的老师在那边,他们会不定时和我讲你的情况,别再给我添乱,你最好好自为之。”他扔下手中的报纸,从始至终也只是瞥了陈玙一眼,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沈佳徽向他踹去的脚成功扑空。
果不其然,陈佳明送来的是后者。
陈玙看着他,一点不掩饰嘲讽地说道:“知道,您放心好了,在您一如既往的监视之下,我肯定不会给您添什么麻烦的。”
“一如既往的监视”这几个字被他咀嚼多遍,重重地吐出来,夹携着不耐与心烦。
他放下手中的勺子,心里反复鄙视了对方几句,不过那话肯定不能让他老子听到,不然别说今早,今天都别想顺利离开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叫监视?我那是要你……”陈佳明一下提高了音量,又顾及自己商务精英形象,强压住了火气,以至于没有拍案而起。
“行了!你少说两句。”沈佳徽一拍桌子,站起来怒视着他。
“好”字被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像吃鱼时不慎咽下了一根鱼刺,刺喉不已。
“还能不能好好吃一顿饭了。”她走到陈佳明身旁拽住他的胳膊,“你跟我进房间去,我有话和你讲。”
陈佳明甩开拉着他胳膊的手,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客厅,拿起沙发上的公文包,打开门走了出去。
“你……”沈佳徽无奈道。
门被猛的摔上,“当”的一声隔绝掉了双方弥漫在空气中的怒火。
而作为这场“争吵”……也不算是争吵吧,日常摔碗斗嘴而已的当事人还是漫不经心的搅动着粥,除此之外没有一点表现,脸上还是一丝表情也没有,眼皮都不曾抬起一下。
“还要继续喝粥吗?妈,还是吃点别的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暖和煦,陈玙转过身看着她,询问着。
沈佳徽缓过神来,“不吃了,你快吃,我给你找点药去。”她路过陈玙时又在他肩上拍了拍,而后离开了餐桌。
陈玙独自坐在桌子上前,窗外洒进的阳光随着时间迁移将餐厅与客厅分割开来,暗亮分明,他坐在阴影遮下的这一方,望着虚空发呆。
兜里手机的震动将他的思绪从虚空扯回到身体里。
他打开手机,看到了一条“救命”消息。
王叔:小鱼,准备一下差不多该出发了。
陈玙回了好,然后揣起手机,端起面前已经凉了半天的粥一口干了下去,“别找了妈,你忘了好久以前就吃完了,我没事,小感冒而已,王叔在等我了我得走了。”
他快步往楼上跑去,三步并做两步,飞似的逃离这个无法喘息的地方。
沈佳徽看着他转眼消失不见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起身来。
确实是好久之前就没药了啊。
其实有没有药根本不是陈玙所真正在乎的,他在乎的关心在意好像很久之前就消失了,随着敷衍应付不上心,随着一声声“我忘了”,“我很忙”,最终如癌细胞扩散全身,无药可治。
陈玙奔回房间打开衣柜,拿出最下层早已收拾好衣物的行李箱,动作麻利地拖起它,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是很久以前就预谋好的离开,给足了自己所有的心理准备,离开时就该是洒脱轻松的告别。
行李箱轮子不停磕碰在楼梯上,每一声都让沈佳徽心头一紧。
“小鱼。”她站在楼梯口,说出的话却不是心里所想,她抬起头看着陈玙,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照顾好自己。”
陈玙沾湿的衣领是她悄无声息流泪的佐证。
“我知道,您多保重。”陈玙松开行李箱回抱住她,在她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沈佳徽放开了他,又细细看了看他才跟在他的身旁,替他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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