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脸上布满惊愕,转头看向鹿庸。
鹿庸依旧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直到班级门口,他转身对和何明道:“表哥,我就在这个班,等下我上课你在一楼大厅等我就行,放学我们一起走。”
何明隐约明白了眼下不能随意交谈,于是点点头,可眼看着鹿庸要往教室走,又有些迟疑。
“……鹿庸,我、你,我可以一个人在楼下等你吧?”察觉到经过的女生的目光,他连忙补充一句:“不违反你们校规吧?”
女生目不斜视走进了走廊,和好友在围栏边笑着聊天。
鹿庸倚在门口,就和真的是这个班上的学生一样放松,懒洋洋摆手:“你是来送卷子的,等下要是有校领导或者老师问,你实话实说就行,大不了报我班级,老师不会为难你。”
何明听懂了他的暗示,但实在是害怕一个人待着,抓住要进教室的鹿庸,紧张道:“我就等在你教室外面也可以吧。”
鹿庸眉心微蹙,他之前怎么不知道何明胆子这么小。
“走廊上人来人往,你确定?”
听到鹿庸加重的“人来人往”四个字,何明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这时候走廊上谈笑的路过的所有人其实都在看他。
“那、那我走了。”何明咬咬牙,松开了鹿庸的袖子:“我就在楼下等你,你等下下课一定要来找我啊。”
鹿庸摆手,目送何明下楼。
“鹿庸!”一人拍了拍鹿庸的肩膀,凑过来小声道:“你之前下楼看见赵虎没?”
鹿庸回头:“见到了,你找他有事?”
男生一咧嘴,“哪里是有事。”他抹了下嘴角,“就是可惜。”
鹿庸眉梢一挑,“可惜好久没有过的新鲜货?”
男生顿时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你也可惜吧,那可是难得的新鲜货,你还撞见了。”
鹿庸:“我可不敢,下节课是吴扒皮的。”
男生啧了声,“谁说不是呢,要不我就直接翘课了!”
后面偷听的几人也是纷纷遗憾点头,加入讨论之中。
鹿庸在一边安静听着,偶尔插一两句嘴,不动声色地套着话。
上课铃响起时,他的角色扮演度已经到达了89%。
回到座位上,鹿庸期待地盯着前门,好奇这位从上午就一直被讨论,被所有学生忌惮,又被他掏出来当了挡箭牌的“吴扒皮”到底有多恐怖。
啪嗒、啪嗒——
安静的走廊里传来皮鞋踩踏地面的声音,规律而利落,每一步的间隔都分毫不差,乍一听,至少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
然而当人拐弯进来,鹿庸脸上不禁浮起惊愕神色。
秃顶、POLO衫、大肚腩,皱巴巴的半腿裤下还穿了双皮鞋,简直惨目忍睹。
一米六的秃顶中年男走上讲台,一手抱着尺子和文件夹,一手拿着保温杯,刚站稳,就将尺子重重一拍,呵斥道:“看看你们班的平均分,又是全年级倒数第一!”
教室里尤为安静,鹿庸入乡随俗,也跟着把头埋着。
心底却是茫然加震惊,他自诩看人本事极佳,不说极少看走眼,也从未遭遇如此滑铁卢,讲台上的吴扒皮,进来之前听觉给他的感受,以及站在面前之后整体给他的感受完全是两个人。
五感有时候确实是会骗人的,可也不至于南辕北辙呀!
鹿庸忍不住一遍遍回忆之前听到的脚步声以及吴扒皮进来之后给他的冲击,越想越不得其解,第一次动作快过脑子,抬头朝讲台上看去。
吴扒皮好像一直盯着他似的,直直和他撞上视线,然后,嘴角勾起一个要笑不笑的角度,“那就,鹿庸同学来说说你的解题思路吧。”
鹿庸发现,吴扒皮拥有一双与他油腻扁平的脸格格不入的双眼,锋利且清明,像是可以洞察人心。
真是个奇怪的NPC。
鹿庸不紧不慢站起,翻出他刚刚讲的题,一边原封不动地将卷子上画了个大叉答案念了一遍,一边思考着。
又或许,这是个“神使”?
他听老头说过内测副本世界里的势力分布情况,基本分为了三大派系。
试炼者工会、狱、圣殿。
前两者暂且不提,“神使”就是圣殿成员的称呼。
这个派系的玩家坚信游戏是神明降下启示,让庸俗的凡人脱离□□的束缚,拥有成神的机会,而成神之前,他们都是神明的奴仆,所以自称为神使。
圣殿是游戏的绝对崇拜者,最忠诚的走狗,不仅仅会在副本中筛选有潜力的试炼者,暗中帮助他们,壮大自己的派系,还会在现实世界挑选、训练普通人,将他们送入副本,成为试炼者,或者神明的养分。
而鹿庸的亲身父亲,那个男人入赘的家族,就是圣殿的坚实拥趸。
想到那个男人和那一家人,鹿庸眼底涌上一层厌恶。
“鹿庸同学。”吴老师有些沙哑的嗓音在鹿庸附近响起,短胖的手指敲了敲他桌子上的试卷,打断了他的思路:“你明明知道卷子上写的是错误答案,为什么还要照着念?”
鹿庸的同桌瑟瑟发抖,趴桌上给了鹿庸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可我就是不会啊。”鹿庸压下刚刚涌起的情绪 ,俯视比他矮小太多的换扒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吴老师,你明明知道我这道题做错了,为什么还要喊我。”
周围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鹿庸的同桌只差没把头塞进课桌里。
事实上,他已经扭曲着身体挤进去半个头了,脸颊都被挤得出血,他却像是毫无所察,还在往里面挤。
让这些小鬼怕成这样,难道真是个大BOSS?
鹿庸忍不住看向吴扒皮的眼睛,被他仿若洞察一切的目光一刺,倏地收回了视线。
不会真的玩脱了吧!
鹿庸一秒找补,“我错了吴老师,其实我拿了卷子之后就把错题都重新做了一遍,只有这道题怎么做都做不出来,本来上午一来就想去办公室问您这道题怎么做的,但是我忘记带卷子了,还是刚刚才让我表哥送来的。”
吴老师不知道相不相信,只盯着他看了几秒,才道:“你表哥给你送卷子?”
鹿庸点点头,“真的!我同学都可以作证!”
说着,他把好不容易将三分之二脑袋塞.进桌洞的同桌,无情地拔.了出来。
同桌头皮都破了,脸更是下垂得厉害,仿佛一条沙皮狗,然而他凶戾的眼神只持续了一秒,甚至来不及让鹿庸看清他的杀意,就被吴老师的目光堵了回去,瑟瑟发抖。
鹿庸像是根本没察觉同桌的异样,手肘使劲拱他,“你说啊。”
同桌害怕又不情愿地点头:“他确实是让他表哥来送卷子了。”
吴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鹿庸一眼,“下课来我办公室。”
他转身离开时,鹿庸清晰的听到了周围松了口气的声音。
同桌一脸凶光:“你干什么拉我出来!找死啊!”
鹿庸啧了声,“说了好兄弟一辈子一起走,一点小事就这么计较,是不是兄弟了?”
同桌一愣,顿时迟疑起来,“我们、我们什么时候是兄弟了?”
鹿庸扯了扯自己的白T恤,又拎了下他的短袖袖子,“都穿兄弟装了,还害什么羞。”
同桌涨红了脸,若不是脸皮已经掉到了下巴下面,绝对有几分娇羞之意。
“我没有学你奥!”
青春期的孩子,爱俏耍酷是天性,自尊心也最要强,眼见被人拆穿跟风这一事实,恼羞成怒之下,红色的脸颊迅速发青,隐隐有开裂的趋势。
鹿庸视而不见,“你不就是想加入我和赵虎他们的兄弟会吗,我懂。”
“兄弟会?”裂开的脸复原了,同桌问:“什么兄弟会?”
鹿庸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厕所,新鲜货,懂?”
清晰的咽口水声从近处传来,同桌抹了下嘴巴,激动道:“真的?我有机会吗?”
鹿庸点头:“咱们都穿了兄弟装了,你肯定是有申请资格的,不过还得审核审核。”
“那你一定要给我通过啊!”同桌马上意识到拉关系的重要性,左右看了看,肉疼地从课桌里掏了又掏,掏出一根风干的黑色肉条,“这个给你,咱们是同桌,有好事记得想起我啊。”
鹿庸目光落在那根不知道是什么肉制成的肉干上,在同桌肉痛的眼神里,一把夺过塞进口袋,“行,三天之后出名单,我保证名单有你。”
同桌立马高兴起来,“说定了啊!”
鹿庸笑得童叟无欺:“好兄弟哪能骗人。”
整堂课,同桌都处于兴奋之中,他趴在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口水湿透了他的手,还流了一桌子,他抹口水的同时,目光时不时往鹿庸的口袋里瞟,又用明显费了极大自制力的表情,移开了视线。
下课铃响起时,鹿庸毫不犹豫站了起来,刚想从后门出去,就听到前面讲台上传来声音:“鹿庸,和我去办公室。”
一瞬间,教室里所有同学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写满了同情以及三鞠躬之后的惋惜。
只有鹿庸的同桌,一副恍然回神的模样,瞪大的双眼盈满了泪水,像是在悼念他打水漂还听不到声响的肉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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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云阳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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