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信中钗

一封书信却是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只缠了青丝的发钗。

刘员外家就一个儿子名叫刘贵喜,长得秀气不聪明,人如长相不精明。

他早有婚约,是个泼辣的小娘子,听说父亲是镖局的管事人。

今日收到的信却不是那小娘子的,而是已经嫁作人妇的温厌岁。

这信件是她二哥差人送来,绝对假不了,刘贵喜因此很相信这封信是温厌岁送给自己的。

看见里头是一只发钗,刘贵喜顿时红了脸。哑娘这意思不言而喻,转念想到她已经嫁人,这似乎……是他的魅力太大让哑娘念念不忘。

刘贵喜想美了,双手捧着发钗傻笑。自那日之后他开始搜罗温厌岁的事情。

他们之前是见过的,但都是过节过年串门的时候。刘贵喜虽只见过温厌岁几面,却对她印象颇深。

温厌岁总是穿得可怜兮兮的,不如一个奴婢。还总是傻傻笑着,露出讨好的神情。

刘贵喜不太喜欢这样的人,认为有辱斯文,折了做人的风骨。奈何温厌岁长得实在可人,小小一张脸上五官舒展,动起来十分灵巧,尤其是那双眼睛像狐狸一样。

这样一想,温厌岁总是对他笑,那想来是早就有了爱慕。

偷偷送来发钗估摸也是实在受不住相思之苦。

“阿秋!”

“阿秋!——”

温厌岁才养好没几日,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却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仅如此,右眼皮还一个劲跳个不停。

她心慌慌的,还闷。这几日和陆迟一直保持一种默契的沉默,见面也不说话,就待在一块。

偶尔他会神色复杂的盯着她看,温厌岁自然能感觉到却不敢多问什么。总不能是陆迟过够这种日子想要勒死她……那样的话他真的是中邪了。

温厌岁想的头脑胀胀的,心烦意乱也没有心思继续晒太阳,便回到屋里睡觉。

这一觉总是不安稳,醒醒睡睡的。

她总是听见许多嘈杂的声音,似乎很远,但是扰的她胸闷。

“哑娘听见了吗?”

门前的壁影上余晖斑驳,南云拉着梁妈窃窃私语。

“没听见,我去看了好几次屋里都没动静。”

“那就好哩。”南云皱着眉,嘴里嘀咕着,“那疯妇真是心脏的厉害。”

梁妈听见了微微颔首,青天白日挑着人多的点来闹这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吗!

还是说的胡言秽语,竟说哑娘随了她的母亲是个狐狸精,勾了他未婚夫的魂,扰人姻缘不得好死!

梁妈和南云气得发抖,却也紧闭门户不予理会。

这种脏水要是沾上了,哑娘可就要入万劫不复之地。

饭桌上,除了一点细微咀嚼的声音,其余都是一片死寂。

温厌岁有些吃不下了。平常也是这般,怎么今天觉得压抑。

看一眼陆迟,他没什么表情,却是冷冷的,眉眼好像有点气。

再看看南云,一言难尽的神情。

梁妈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天色暗了以后就待在屋里不怎么出来。

明明好几人生活的院子,冷清的匪夷所思。

温厌岁勉强吃完饭,一抬眼才发现陆迟一直在看她。

吓得她开始打嗝……越是努力要平复突如其来的隔越是打的又多又响。

她脸色涨红起来,眼尾挤弄出眼泪。

“喝点水。”陆迟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喂她喝水。

好不容易不打隔了,一声咳嗽之后跟着一连串。

今日真是不顺心,如果是做错事了还请菩萨保佑一下。温厌岁咳着眼泪掉下来,心里苦中作乐的想。

“你是不是……”陆迟欲言又止,勾起温厌岁的疑惑。

“是什么?”

“没事。”

“不。绝对有事。”温厌岁眼神略微幽怨起来,从她睡醒之后所有人都是用一样的眼神看她。

犹豫不决,欲说还休,心疼……

难不成。

她其实不是普通伤寒。

而是,绝症!

温厌岁心里一咯噔,这条命老天非得早早收回去不成?

陆迟瞧见温厌岁脸色突变,倏地就沉下去,不住拧眉问她,“那些话你可不要听到心里去。”

“……我要死了吗?”温厌岁有些悲哀,转念一想病死在榻上似乎好过被陆迟勒死。

心里莫名有一种慰藉。

“不是。你别乱想。”陆迟看温厌岁云里雾里的,看来是还不知道。

“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到底是什么事我不能知道。”温厌岁眼神清明,她想确定自己是死是生。

“总之,好好休息。”陆迟依旧没有松口。

温厌岁自讨没趣,反而心烦。

入夜陆迟一直没睡,在昏暗中盯着熟睡的温厌岁。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只发钗到底是不是她给的。

其实给的谁,陆迟暂时不知道。

今日在大理寺,总有人在他面前小声嘀咕。大理寺的差使没几个看得起陆迟。

全家遭殃,他却不要碧莲去舔齐王爷的大腿,只为升官发财。

谋财害命的事情干多了,免不了要遭点报应。

迟奶奶红杏出墙,千里送情钗。

这事传到陆迟耳朵里让他心乱的坐不住。

倒不是嫌面子没了。

而是温厌岁的心真不在他这,她心里真的有个想嫁的人。

陆迟在权贵之间游走,自家的那点风流事是很好的下酒菜。

他听着他们露骨的旁敲侧击,面上总是轻轻笑着,只道是谣言。

看戏的就看戏精不精彩,哪管真真假假。

有人猜测陆迟对温三娘绝对起了疑心,过不久就会休掉她。

也有人猜陆迟怕休了温三娘就要跟着流放去,既然如此不如苟且度日,忍忍算了……

陆迟一夜未眠,天没亮就出门。

才出家门没两步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源头是左边小门的那条巷子。

陆迟放轻脚步走过去。

天是青灰色的,空气里还有属于黎明前的湿冷清香,从鼻腔进到胸膛里瞬间精神倍加。

“一会儿看见有人出来,就跟在我后边把狗血都泼出去。”一个闷着声音的十五六岁少女正挨着一个小丫鬟的脑袋细细交代着。

小丫鬟点点头,“嗯!奴婢明白。”

陆迟听见大概,扫了她们主仆两眼,嗤笑一声。

他认出来这是王局长的女儿。那个姓刘的傻小子的未婚妻。

“二位姑娘,在这做什么。”陆迟抬脚上前。

王氏一个激灵,把桶里的狗血抖出来不少,“……没,没做什么。”

“你是谁!管我做什么!”

“就是就是!”小丫鬟附和道。

“你要将狗血泼在我家门口,我管得着。”

王氏小脸一阵白一阵红,憋了一会开口道:“我这样做你就偷着乐吧。你家里红杏出墙,骚得厉害,我如此做法也是为你出气。”

陆迟沉了沉神色,呼吸变得深了几分,他微微勾起唇角,这是他应对那些权贵时候习惯做出的表情。

“不知你怎么断定我家娘子勾引你家夫婿的。”

幽幽飘来的声音里带着一记怨恨,听得王氏不寒而栗脊背发凉,“你还不知道?”

“不知。”

王氏心直口快,张口道尽温厌岁伤风败俗的烂事,她道:“她不要脸!”

“都嫁人了还送发钗给我夫婿,还写了情意绵绵的小诗!你要是看见了定是气得脸发绿。”

“姑娘的夫婿是何人呢。”陆迟面不改色,眼神越发藏不住怒意。

“刘贵喜。你认识才对。”王氏道。

听见名字陆迟又笑了。

“真是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迟没再搭理她,转身走人。

没多久,王氏被人绑回王家,他父亲王局长还在家里将她教训一番。

凤仙楼,歌舞升平,酒水在杯盏中游走。

这场酒局是温植坐庄,请来的都是些不学无术,六艺不通,只会喝花酒的公子哥。

刘贵喜也在里边,他算不上公子哥,但是鉴于温厌岁对他的爱慕。

他还是能勉为其难拉下廉耻,来酒桌上与温植小酌几杯。

温植坐在他的左边,用胳膊搭在他塌下去的肩膀上,戏弄他道:“你和我三妹妹如何了?”

刘贵喜顿时脸红的不像话,他将这一变化归到刚刚下肚子的几杯酒里。

他支支吾吾道:“就,就那样呗。她都嫁人了,还,还能怎么样。”

“你这样没出息,真是枉费我三妹妹的一片痴情。”温植惋惜的摇摇头,收回胳膊,给刘贵喜又倒了一杯。

“此话怎讲?”刘贵喜这几日做梦梦见与温厌岁成婚。

她一身喜服,满头的珠光宝气,像在发光一般,如同天上仙女对自己笑。

其实她和他才登对。刘贵喜心里郁闷的想。

温植的语气变得微妙,低声道:“我三妹妹过得不太好。她这几日同我说,如果现在有人愿意带她走,她就什么都不顾了。”

这句话给了刘贵喜巨大的鼓舞,这不就是说给他听的。

哑娘竟愿意和他私奔!

刘贵喜眼睛亮晶晶的,酒气上头,他摸着带在身上的发钗,小心翼翼如视珍宝般拿出来。

“她在唤我。”刘贵喜灵魂出窍般,一字字说的缓慢。

温植乐了,想不到刘贵喜这么好骗,笑吟吟的附和他,“对,没错。三妹妹在唤你这个情郎呢。”

刘贵喜腾空而起,一拍桌子,提着嗓子道:“我要带她走!”

温植笑出了声,戏谑的神情丝毫不藏着,还不停附和着对对对!

蓬蓬--

急促的敲门声像是兴奋剂,刘贵喜好似听见鼓声在给自己长士气,他越发口无遮拦,幻想如何解救饱受相思之苦的娇娘子。

周围人都在起哄,温植笑得捧腹。

蓬蓬蓬--

琵琶狰狞一声断了弦,舞女扭着腰肢摔在地上,酒桌上的杯盏胡乱碰撞然后也摔在地上。

乱糟糟乌泱泱的人群,身着华服美冠的公子哥一股脑都想要冲破那扇门逃出去。

却落得个你踩我我踩你,你摔倒我拽脚群魔乱舞的场面。

“吏部查案!都不准跑!”

“不是!你谁啊!谁查案这么嚣张?!”

只见门外疾步进来十几人,列作两排。

陆迟悠然从外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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