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闷葫芦

温厌岁木木点头,嘴里却直言:“姐夫,我不喜欢过苦日子。”

“那你要走?”

“走不了了。”温厌岁眼皮动了一下。

“既然木已成舟,其中厉害我也都与你说明。”陆迟停顿一下,揣摸着手里的喜秤,忍不住咳嗽几声,“要是,实在受不住,日后得了机会定……咳咳!”

温厌岁见状马上挪动身子,轻轻拍着陆迟的背,手里原本擦眼泪的帕子也递到他面前去。

陆迟扫了一眼帕子上的泪痕,又偷偷看了一眼温厌岁,见她愁容满面担心浮现。

陆迟收回目光,一边咳嗽一边顺着接过手。

“姐夫,你是想说合离的事情吧。你放心,来日你翻身了,能给我做主,我绝不会让姐夫难做。以后也一定不会忘记姐夫的恩情。”

温厌岁主观地接下了陆迟的话。

故作笨拙的样子是试探。

只听陆迟咳得更厉害,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

“姐夫,我给你倒杯水?”

温厌岁拿不准哪句话气到了陆迟,犹犹豫豫收回手,起身走了一小步又回头问。

倏地,陆迟松开喜秤拉住了温厌岁的手,咳得发红的眼睛死盯着她看,“温厌岁,你知不知道是你嫁给我?”

温厌岁还是没有反应过来,颔首道:“嗯,姐夫我知道。”

陆迟的脸色苍白,气都快捋不顺了,“既然知道就别叫我姐夫。”

温厌岁立马闭了嘴,明知道陆迟和温言春感情不错,陆迟掀开盖头没看见温言春心里估计堵得慌,现在她还不停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但是温厌岁自真的见到陆迟以来,一直叫的都是姐夫。这一时间不能叫了,温厌岁有点犯难:该叫什么比较合适。

“那,喝水吗?”温厌岁道。

陆迟松开手,背靠着床架子慢慢合目,“不必。你早些休息。”

温厌岁定在原地,十指交叉扭捏着互相折磨,“我该叫你什么?”

“随你喜欢。”陆迟一动不动,病弱的脸上难有什么表情。

温厌岁拿不准陆迟的态度,一直立在床前。

后来是南云放心不下,自顾算着时间来送热水,说是哑娘惯了这个时辰洗漱。陆迟也没说什么,看了她们主仆一眼就出去了。

温厌岁松了口气,坐回到床沿上。

“姑娘,你怎么站着?”南云心疼地给哑娘揉腿。

哑娘道:“坐累了,就想着站一会儿。”

南云绞着毛巾,悠悠给温厌岁擦脸,心疼地皱了皱眉,“昨夜是不是哭了很久?”

温厌岁默然,心不在焉地看向门口。

两扇门肃静合着,没有分毫要打开的意味。

南云瞧着哑娘怏怏的,跟着不高兴起来,惋惜道:“冯大人多好啊,偏偏这个时候杀出个程咬金。”

“梁妈呢,可安顿好了?”温厌岁问。

“都收拾好了,我和梁妈就在斜对边的偏房里头,就跟在温府差不多。”南云把面盆放到架子上,转而来给温厌岁拆头,“那算是客房,我和梁妈一开始都不太敢进去,是孙大爷说主子准的,我们也就没有过多推搡。”

“哑娘,你且别怕,明日我就去打听打听发生什么事。”

温厌岁道:“天寒,你别出去的好。至于侯府发生什么事,也别打听了,我都已经知道了。”

南云没再说什么,哑娘总是有自己的主意。譬如前年给柳姨娘娘家那边求了几十亩地,还是跟吝啬鬼王管事求的。还有哑娘自己的婚事,也是靠着自己去说动了王夫人。

不然就王夫人的眼力,冯隐这样的六品小官温家可瞧不上。

温厌岁交代南云拿自己的嫁妆先操持家里,且把寒冬抗过去,之后的事情再慢慢看。

外头天已黑漆漆的一片,手里不掌灯根本看不见东西。

温厌岁在屋里头等了许久,一直不见陆迟回来。

这别院又荒又旧,除了屋子里头暖,什么堂厅书房的都是四处漏风,鬼风乱窜。

陆迟染了风寒,身体脆弱,不回屋一个晚上足矣把他冻死。温厌岁心生焦虑,在屋里踌躇不决,最后还是怕陆迟冻死在外头怪造孽的,就提了一盏灯出去。

一开门,寒风凛凛,温厌岁忍不住缩了脖子。

其他屋的灯都灭了,死寂的院子就温厌岁这一点光亮。

温厌岁摸着墙一点点走到堂前,没找到人,她就往后院找,依旧没有。

找了一圈,温厌岁看向紧闭的大门,想了想冒着风雪走过去。

墨一样黑的院子,一点亮光在风雪中时隐时现,好几次险些灭掉。

温厌岁就把灯护在怀里,放慢步子,小心翼翼地走着。

那点光起初很远,很弱,渐渐变得近了,亮了,温厌岁冻红的脸也出现了。

陆迟抱膝而坐,缩在角落里,看见温厌岁来找他他没有太多意外。

温厌岁是个烂好人,陆迟深有体会。

“姐……陆大人,你怎么不回屋?是我碍着你了吗?”温厌岁上下打量着陆迟,那皱紧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眼中总是流露着真切的担心。

陆迟别过脸,将神色隐在黑暗中,“回去吧。”

“让我独自待着。”

温厌岁提着灯,灯罩子是米黄色的,照出来的光金灿灿的,她站直起来,默了一会儿坐到陆迟身边。

“陆大人,你身体不好不能在外头太久。你说你想独自待着,那我便去和南云待着。”温厌岁将灯放在地上,“陆大人万不可自轻自贱。”

温厌岁起身拢了拢衣服,碎步跑向南云的屋。

陆迟看着温厌岁单薄的身板,在金灿灿的光影里显得凄凉。他忍不住攥紧双手,心中很不是滋味。

温厌岁睡得并不好,时睡时醒,总是想着冯隐的病情。陆迟身子算健壮了,一场风寒折了他七分锐气。

更别提冯隐那个文弱书生,他的功名是自己考来的,从乡下到都城他走了十多年,日日夜夜都拿着书。熬出头是真的,熬坏了身子也是真的。

温厌岁忧得心慌,四更的时候她干脆不睡了,起来在院里摸索,转到厨房看粮油都有柴火也是够用的。

这算糟糕日子里一点慰藉。

“二奶奶,你怎么来这呢。”孙大爷一瘸一拐从外头进来,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在他脸上显得突兀,

孙大爷皮肤黑黢,脸上褶子不多,人枯瘦如柴,大冬天穿着袄都不见圆。

温厌岁道:“我惯了早起,想着先烧饭再煮药,找点事情打发打发时间。”

“使不得,使不得。这些老奴来就好。”孙大爷忙上前,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碎柴。

温厌岁僵硬地双手钻进衣袖里,她随意应了两声转身出去。

雪已经停了,远处有鸡鸣狗吠,温厌岁看着满地厚重的雪,从屋里找了扫帚出来打扫。

从堂前扫到门口,一条路扫出来了。温厌岁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哪怕手脚冻得发疼,可是从门口回头望过去,干干净净,畅通无阻的一条甬道就在脚下。

道的尽头,温厌岁望见陆迟的身影。

他看上去依旧不太好,眉眼间的忧郁只增不减。

温厌岁想到哑娘对陆迟说的难听话,对他戳心窝子在伤口撒盐的恶举——也难怪陆迟会记恨,但是亲手用白绫勒断哑娘的脖子……

温厌岁不敢苟同。

当她对上陆迟的眼睛刹那间不寒而栗,瑟缩几分,抬起手想要捂住脖子。发现毛领已经将脖子围得死死的,手没了去处,便尴尬的动来动去。

等温厌岁再次端正目光时,陆迟已经不在那了。

这一日,温厌岁没有和陆迟说上一句话。

温厌岁看陆迟早早出门,没有多问,只是给他备了件厚实的披风,还给他拿了伞让他早些回来。

陆迟接过东西,盯着温厌岁看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就出门去。

这一夜陆迟没有回来。

第二日陆迟归家,温厌岁没多问,只是让他多多注意身体,千万保重。

第三日陆迟主动来找温厌岁,将钱袋子拿到桌面上来。

“家中开销我会想办法,你的嫁妆都收好。”

温厌岁颔首道:“这些钱可都是给我的?”

陆迟微微点头。

温厌岁毫不客气把钱袋子拿到怀里,她暗暗掂量着,大概二十两的样子,比温府给的月钱多。

陆迟悄悄看向温厌岁,知她在掂量袋子里的银两……她可会觉得少了?

“这是每个月的?还是按季度来?”温厌岁问。

“每个月。”陆迟说完觉得不妥当,又道:“后边会慢慢多起来。你且先将就。”

“这够多了,不过再多些我当然也都收着。”

温厌岁时刻注意着陆迟的情绪,每句话都先在心里琢磨琢磨才出口。

她清楚这种时候要随和些,多多主意着,与他共商议。

只要关系处理好了,日后恩怨分明,各自安好,大可不必如梦里那般激烈。

温厌岁早都想清楚了,对陆迟客客气气的。

但是陆迟看上去似乎不是那么好心情。

“我说了不中听的吗?”温厌岁咬了咬唇,眉心微动,小心问出口。

陆迟默然。

温厌岁把头低下去,惶惶不安。

“明日回门,东西我都备好了,你换身新衣。”陆迟的话让温厌岁又把头抬起来。

当晚温厌岁准备去南云的屋里睡觉,却被陆迟叫住。

温厌岁以为听错,木讷地问道:“陆大人让我进屋?”

“这番话怎么好像我不让你进屋。”陆迟已经推开门,一只脚都踏进去了。

温厌岁纠结了一下,结拜为夫妻,睡一个屋很正常。

可是真的躺在同一张床上,温厌岁又后悔了跟陆迟进来的决定。

这晚上做梦是不是会更吓人?本来睡的就不多。

睡不着的还有陆迟,他不过是闭眼假寐,实则对于温厌岁在床上的动作一清二楚。

温厌岁睁眼又闭眼,焦虑得不行。实在是无法无视身旁有人,那人还是陆迟!

于是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天刚刚破晓时温厌岁简直快喜极而泣了。

陆迟也好不到哪去,装睡那么久,一个姿势没换过,起身时双腿都是麻的。而且还要装没事。

两人第一次有了成为夫妻的默契,看见对方眼里的红血丝都没有过问。

静静吃饭,收拾东西,上车回门。

今日好不容易放晴,王夫人约着几个夫人上山烧香拜佛早早就出门去了。温老爷跟随部队在外今年怕是回不来过年。

温植上学晚归家,只剩个温言春在府上。

温厌岁先下的车,在下边等着扶陆迟下来。

“妹妹来得这样早啊。上边的是子守吧。”温言春身穿娇艳的红,头上戴着毛绒边绿翡翠的风帽,握着温厌岁的手,身子朝着马车一侧。

见陆迟露面,温言春笑吟吟伸手迎他,“子守,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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