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限将至

“见阎君?阎王爷?”柳一一有些为难地低喃道。

“无妨,我与你同去。”张巽的声音再度响起,让柳一一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阎王爷的阎王殿比之前几位判官办公的地方更远,是以柳一一跟着崔判官又走了好久,不过这次只有她、崔判官和陈瑞丰,魏判并没有同来。

柳一一本以为阎王爷应该就像她活着的时候听到的那些传闻一般,长相是凶神恶煞的,再不济也是如同钟馗那般,五大三粗,谁知真正见到的却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只是他穿了一身黑衣,看起来略显老气,而且坐在高台上不苟言笑,也是死气沉沉的。

崔判官将陈瑞丰所求以及点魂灯的事情一一说给了阎王听,说完之后也不抬头,似乎对阎王很是畏惧。

“灶王庙的仙子?”阎王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屑,随后他又对崔判官说道,“你先带着陈瑞丰殿外侯着,让我和这仙子商量一下此事。”

柳一一听着这阎王爷阴阳怪气的语调,便是不喜,刚想张口反驳,就听张巽说了一个字“等”,便按下了心中的怒气。

“怎么?灶君大人还不现身吗?莫不是我这阎王殿您也瞧不在眼里了?还是我这阎王爷你也看不上了?”等到崔判官带着陈瑞丰下去,那阎王便放松了正襟危坐的样子,只是语气更加轻蔑。

“阎君既然让旁人离开,自是不想让他们看见我,我不过也是配合你罢了。”说话间,张巽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大殿上,只是此时的张巽头发全白,身子佝偻,脸色手上的皱纹就如老树树皮一般沟壑纵横,让一旁的柳一一大吃一惊。

“灶君既然来了我这酆都城,难道说还想着离开不成?你看看你的样子,也是时候重入凡尘了吧?”阎王看见张巽的样子嘲笑的意味更加明显。

“时候到了自然会去,难不成阎君要将这天命也管一管吗?”张巽虽然一副老态,说话的气势却不见分毫。

“天命我当然管不了,不过是怕灶君多走冤枉路罢了,从酆都回你那灶君府也要不少时间,死到路上还要再回来,不若就留在我这酆都等死。”说道等死二字,阎王似乎故意加重了语气。

“原来阎君是不想我再回去,果然是为了我好,只是那陈瑞丰是他自己要点魂灯的,莫非阎君也要反驳?”张巽似乎对阎王的态度不甚在意。

“你与那陈瑞丰也不相上下,张巽啊张巽,我有时还真是看不透你!”说着,那阎王忽然出现在了张巽面前,这只是瞬间的事情,张巽倒是无所谓,却把柳一一吓了一跳,原来这酆都的神仙都喜欢突然出现,果然是经常和鬼打交道的,喜欢吓人!

“其实是阎君想多了,既然阎君无法干涉陈瑞丰此时的选择,那我也就循例告诉你一声,现在,我们可以带着陈瑞丰去点魂灯了吧?”张巽看着他眼前阎王,面不改色地说道。

阎王没再开口,只是略点了一下头,随后他转身看向一旁的柳一一,“仙子果然好福气,他都快死了,居然还能诳到人给你这灶王庙点魂灯,只是不知道他此番帮你,改日在凡间的时候会受到何种果报,我竟然有些期待了呢!”

柳一一虽然不明白阎王这话里的意思,却还是故作镇静地说道,“这是我灶王庙的事情,就不劳阎君费心了。”这样硬气的表现,自然让张巽心头的担心微微放下几分,如果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应该也能不惧天上那些人了。

阎王听了柳一一的话,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恼怒,只见他重又回到座位上端正坐好,才开口道,“灶君自然可以带着陈瑞丰去点魂灯,此事我已经交待崔判了,不过,灶君此时已经不能回去了,不知这位仙子有没有本事把魂灯拿回去,再者说,这灶王庙没了你张巽,还有没有办法达成陈瑞丰的心愿?”

“这就更不劳阎君费心了!”张巽说着拉起柳一一的手朝着殿外走去。

“哼,你二人倒是齐心。”阎王在他们身后吐出这样一句话,不过张巽与柳一一都没有理会他。

“见过灶君。”崔判官看见牵着柳一一手的张巽便即刻拱手行礼。

“还是先去点魂灯吧。”张巽淡淡说道,此时的他已经不在是那个垂垂老者,虽然依旧是满头银发,皮肤和身形却已没有了老态。

经过刚才阎王的一番话,柳一一心底已经隐约有了些想法,大概张巽这次是不能同她一起回去了,想到刚刚阎王的态度,还有张巽轮回之后天上可能出现的态度,柳一一的眉头不由的又锁紧了几分,但是,很快她神色又缓和了下来,这些天她已经看出来了,这做神仙呀,不管本身是个什么性格,在外面都要一派无所谓的表现。

崔判官果然已经得到了阎王的命令,直接带着张巽、柳一一连同陈瑞丰来到了望乡台,“陈瑞丰,你既要点魂灯,我这酆都便不能再留你了,灯成之时,你便立时投胎,此次再看一看你这一生的人间吧。”

这望乡台登上来的时候并不觉的有多高,此时柳一一也随着望了一下,竟然有种深处云端之感,可惜下面白茫茫一片,她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只有将入轮回的鬼才能看到他生前的牵念,不论人或物或事情。

柳一一不知道陈瑞丰又看到了什么,只感觉他的表情又是悲伤又愤怒,又是惊讶又是无奈,最终,他转过头来,对着崔判官说道,“请大人为我燃烧三魂。”

“鬼没有躯体,理应感觉不到疼痛,可是燃烧三魂不一样,所以,痛是在所难免的,你可知道了?”崔判官郑重地问道。

陈瑞丰同样郑重地点头。

崔判官得到了陈瑞丰的再次确认,也就不再说什么,他右手一翻,掌中立刻出现一盏黑色的油灯,这灯的大小比普通的油灯略小,灯芯也并非漂浮在油里,而是被一个嘴巴奇大的小鬼捧在手里。

崔判官将灯对着陈瑞丰,口中轻轻念了两句,便有一团乳白色的火焰从那小鬼口中喷出,那火焰不大,去势也不快,但是当它碰触到陈瑞丰的时候,陈瑞丰身上便泛起了白光,而且隐约能听到“噼啪”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点着了。

整个过程很快,那小火焰离开陈瑞丰的时候似乎是变大了一点儿,可是因为它一直在跳动闪烁,柳一一也看不真切,只是隐约觉得与之前有些不同,等到陈瑞丰身上的白光彻底消失时,他直接瘫倒在了地上,竟是痛得晕过去了,而那白光则笔直地向着崔判官手中的油灯飞了回去,再次进入小鬼口中时,将灯芯点亮了。

“魂灯已成。”崔判官吐出一口浊气道。

柳一一走近一步,看见灯芯上那一星半点的白光,“这便是魂灯?”说着,她就要伸手去取那盏黑色的油灯。

“仙子且慢,这盏鬼灯是我地府万鬼魂精凝成的,仙子可碰不得!”崔判官见状连忙避开柳一一的手说道。

“那我要怎么拿呢?”柳一一疑惑地看了看张巽,又看了看崔判官问道。

“仙子只能取走灯芯,但也需用仙法包裹才能保它不灭。”崔判官解释道。

“额……难怪……”柳一一想到刚刚阎王的话,低声道。

“不用担心。”张巽的声音轻轻在柳一一身旁响起,“你既然已经成了神仙,这种方法自然能会,只是需要熟练一下罢了。”

“哦。”柳一一默默应了一声,但是总觉得自己估计要熟练很久。

“灶君,仙子,既然这边事情已经结束,我就先带着陈瑞丰走了,如果要这魂灯,去判官殿找我即刻。”崔判官冲着张巽一拱手说道。

“好。”张巽轻轻点头。

眼看着崔判官施法将陈瑞丰托在空中,随后两人便从望乡台上消失了,柳一一才有些焦急地说,“怎么办?我觉得那种能够包裹魂灯的法术似乎要学很久。”

“你在这方面的感觉倒是很敏锐。”张巽终于将自己一直绷着的面孔放松了一下,抬眼望着柳一一说道。

“那怎么办?还有,刚刚阎王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一直到死都不能再离开这里了吗?”柳一一此时又想起一件事情连忙确认道。

“不出所料,阎君三日内便会让我去轮回,所以,现在容我先歇歇,然后再想办法让你能顺利将这魂灯带回去。”张巽说着,便席地坐下,柳一一看着他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跪坐在了张巽身后,将他的长发拢了拢,从荷包里翻出一根丝绦,松松绑好。

良久,柳一一以为张巽睡了,却不想张巽却站了起来,他方才一直看着那望乡台下的景色,起初依旧是一片云雾,然而,最后他竟也看见了自己的灶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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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王爷爷不在家
连载中米粒游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