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柳无双那陌生狠厉的眼神,他笃定柳无双必定是被献祭给客人了。
最近来的客人里,只有范菲斯符合条件了,毕竟金夫人一家更像真正的领养人。
由「柳无双」和「周琦珊」带领,一共十三个孩子围堵镇长院落,他亲眼看到「柳无双」的灵魂附身在林雁卿身上,瞬间割了林诚让的喉咙。
林诚让这回惹了一个不好惹的主,如果让范菲斯灵魂的「柳无双」掌握得远之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得远之家。
好不容易重生,他决不能再被人摆布。
况且,他方才隐约听明白一件事——或许他也可以瞬间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到别人身上,只是还未掌握到其中的诀窍。
“嗬……”
一个轻叹般的嘶吼声响起。戴司抬头,发现金夫人站在走廊的尽头,一动不动。
“金——夫人?”
故三生纯黑洋装裙,再加上走廊窗边月亮的照耀,她就像戏剧小说所描述的那些深夜捕食的女吸血鬼。
「戴司」觉得这个金夫人出现得突然,把生锈的菜刀横在面前,随时进行防御。当金夫人猛然发难,半奔半扑地向他跑来,他吓得连菜刀都拿不住,扭头就跑。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
「戴司」高估自己的短腿,故三生迅速捏住他的脖子,将他贴面按在了墙上,戴司半边脸嵌入墙体,鼻梁骨折。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别杀我。”
「戴司」哭着求饶,鼻涕眼泪连着血直流。
故三生怒吼一声,拉着「戴司」胳膊将他整个人往窗外丢了出去。
“砰”地一声,玻璃尽碎。「戴司」感觉自己身体从三楼往下坠,楼下丧尸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看来,今天不是被金夫人打残,就是被外面的丧尸撕碎。
时间不知为何变得缓慢,玻璃碎片随他的身体飞起,碎片翻面时,把他的容貌映照在玻璃上。
失去意识之前,戴司原身的记忆,走马观花般侵入他脑海里,让他旁观了一段关于别人的凄苦童年。
******
戴司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时,身为黄客仁的他,哄骗他说自己是他父亲的战友。直到他与戴司达成契约,戴司被夺走身体,他还坚信以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不会害他。
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感,仅仅因为,戴司认为黄客仁是世上与他父母唯一有关联的人。
现在,他又以旁观者的身份,回到戴司的梦里。
奇怪的是,这个孩子的身边,出现两个特别的人。
第一个梦是在楼阁的露台上,一个太阳渐渐西下,温暖和煦的黄昏里。
“柳异,怎么今天这么有空找我喝酒?”
成年的戴司和那个叫柳异的年轻人在交谈,柳异给戴司满上了啤酒,道:“记得还没长大的时候,我们还偷喝过你父亲的酒吗?”
戴司闷了一口酒,大叫畅快:“是啊,好奇偷喝酒之后,觉得酒又苦又难喝。后来我问父亲,为什么会喜欢喝这个?你是有什么毛病吗?父亲气得拿鸡毛掸子打我……想不到现在,倒是挺喜欢喝了。”
柳异漫不经心地笑着,跟戴司碰了一杯:“那你父亲现在最喜欢喝什么酒?”
“他喜欢——”戴司皱着眉,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柳异目光深沉,把面前的那杯酒喝光,继续追问:“你母亲呢?她喜欢什么?”
戴司不解:“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些?这不像你会关心的。”
阳光照在柳异的脸庞,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有时候,你能分清世界哪一部分是你真实知道的,哪一部分是你自己编织的记忆吗?”
戴司脑海闪过几个熟悉的片段,头痛欲裂。
他知道柳异在说什么。
他很早之前就发现,即使日常生活再美好,还是充斥着无法回应的事。
譬如,戴司一直问不出父亲最喜欢的酒是什么。
譬如,母亲每次出门,问母亲到底几点回来,她也不会回答。
就算某天他们回答了,他也没办法听清楚。
就像这一生,他都会缺失这样的信息。
戴司说话的声音渐渐颤抖:“那又如何?我只要他们在就好。”
“嗯,我明白。”柳异缓缓站起,一针见血,“只是,你想让这样的他们,陪你多久?”
“他们的时间,永远不会前进了。”
柳异离开阁楼,戴司用单只臂挡住双眼,挡住没入黑暗前的最后一束刺眼的阳光。
他掩着面,眼泪不自觉从脸颊滑下。
*****
第二个梦,其实是同一个地点。
楼阁下的街道,是个昏暗无比的雨天。
在戴司面前有一条逶迤的血痕,那是他跳楼自杀的母亲被警卫拖走时留下的血痕,血被雨水冲淡,流入下水道。
戴司沉默地站在雨中,他站了很长时间,直到一个坐在路边的人叫了他。
“喂,小孩。”
开口的是一个身着黑色洋装的怪异女人,雨沾湿了她的长发和裙子,她面容有些疲惫,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黑天鹅。
“过来。”
戴司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自觉地听了这个陌生女人的命令。
或许,他只是不知道此刻自己该往哪里走,才会听从了她。
戴司走到怪异女人故三生的身边,故三生一把揽过孩子,让他坐在她身边:“坐。”
戴司依言坐在她身边的空位,身体有些发冷,他把自己的双腿抱住。
“想哭吗?”
戴司思考了一下,木木地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很坚强。”故三生摸着他的脑袋,安静地陪了他一会儿。
戴司回过神来,看向故三生:“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
“等我做什么?”
“唔,不知道。”故三生懊恼地苦笑着,“即使我来到这里,似乎改变不了什么。”
戴司沉默,呆呆看着雨落地上,化为一圈圈涟漪。
他觉得,如果自己也能像雨一样,消融在大地上就好了。
戴司越是这样想着,眼泪越是控制不住地涌出:“她为什么要离开我?”
“她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是父亲那里吗?我——我也想去。”
故三生不满,捏住戴司的脸蛋:“想什么呢,不许这样想。”
戴司的脸被捏痛,哇哇大叫:“你放开我!你凭什么管我?!”
“我来这里,就是来管你的。”故三生语气强势,“以后你总会见到他们的,如果那时候你被问起,他们走了之后,你的生活发生了什么开心事,你怎么回答?”
戴司停下哭腔,喃喃道:“可是,我以后还能有开心的事吗?”
故三生摸了摸戴司的脑袋,让他的脑袋挨在她怀里,语气温柔。
“活下去,一定会有的。”
*****
阁楼上阳光灿烂,却破碎了一地如泡沫般的梦。
阁楼下乌云惨淡,又好像有温柔的光,悄悄在黑暗里流淌。
黄客仁心里想着,要是以前有人这样拉他一把,倒不至于让自己走上犯罪的道路。
现在报应到来,好不容易重生,却没能成功地离开得远之家。
到了生命的最后,还做了个噩梦——
范菲斯高高在上地站在他面前,幸灾乐祸。
“谢谢你,给了我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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