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人满为患，秦殃所待着的通道就显得有些冷清，通道的墙上铺满了五彩斑斓的虚拟屏幕，上面正播放着不同的画面。
他百无聊赖地划动着指尖，屏幕上的内容随着他的动作飞速切换，留下道道残影。
为什么那帮人都乐意挤在大厅呢？其他地方不一样能看吗，主打一个陪伴感？他这样想着，自己倒先乐了，抱着膝盖的手臂被牵着一颤一颤。
忽然，秦殃的笑容顿住了，他慢慢站起身，脸色十分难看，干涩的喉头让他怀疑自己快窒息了。
面前的新手推荐区中，出现了一个他熟到不能再熟的人。
裴溯。
这边裴溯刚收起通行卷，点开游戏面板准备查看信息，真是不看不知道，系统商城居然解锁了。
他大概浏览了番，发现里面的东西除了极少数有限制的以外，剩下的全部都可以用积分兑换。
他看了看自己的积分余额，10积分的新手礼包加上直播间目前为止收到的打赏，也才300多积分...等等..？300多积分！！？？裴溯迅速切换到直播页面，才发现观看人数不知何时已经飚到了八千多，一路上滑到当前副本第二名，此时也仍不断上升着。他立马从善如流的“狐媚”一笑，顺便安慰了下直播间被吓到的观众。
众人只见画面里的男生眼角带笑，长相干净纯澈，有着十足十的青涩少年气，不论长相或声音，都让人感到十分舒适。一时气氛轻松下来，开始隔空互动。
【主播主播，你刚刚是怎么找到顺序的】
“行和列数量相同，找到最后一个数的位置就可以知道排列方法”裴溯认真回答。
【主播主播，你从游戏开始到现在一直在笑是因为完全不怕吗？】
“这是因为主播是微笑唇哦。”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主播主播，直播间名字是什么鬼啊喂】
“呃...这个哈哈。”
“......”
“......”
稍作休整，裴溯重新向前方探索。而在通道的另一处，三个女生正激烈的争辩着什么。
“凭什么总是让我开门？你怎么不去？！”那名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质问着。
“害，有钱人都是这样的呗，估计现实里也是个大小姐”另一个女生接话道。
“那又怎么样？现在大家都是一样的，爱去不去反正我不去了！”
而她们口中的大小姐此时正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脸色难看极了。
喻有原显然没料到这种状况的发生，她和大部分人一样，在开始时并没把这所谓的游戏当回事。所以仍用着惯常的招数，以丰厚的报酬找几个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的人。但现在，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那些怪物，是真的。
“啧，这次我来就是了。”她似是颇为不屑。但只有自己知道此刻内心的慌乱，一贯骄横强势的语气也弱了不少。
语毕，喻有原斜睨了两人一眼，头也不回的向前方走去。孟田和李采菲则是忿忿跟上。
在副本刚开始时，她们也是看那人浑身名牌才愿意相信她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对她口中50万的开路费亦是心动。但现在，那些恐怖的东西是真的，而她所谓的身份和报酬却不知真假。
三人谁也没说话，空荡的通道只剩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回音，与急促不安的心跳声重合。不知为何，周身似乎更冷了。
不多时，喻有原在某扇门前停下，那门看不出材质，通体呈天蓝色，上面有一小栏玻璃可以看见屋内。
这是她目前为止唯一觉得正常点的房间了，其余要么看不到屋内状况，要么伴有一些奇怪声响，就差把快来送死写上去了。
她对着身后两人抬了抬下颌，轻哼一声推开了门。
三人陆续进了房间，依靠头上的探照灯观察着环境。房间的布局很简单，可以说是徒有四壁，连一件物品都没看见，只有墙壁上画有涂鸦，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
涂鸦颜色鲜艳，似乎不是由粉笔画成。
“你们看那！”孟田突然叫道。
两人闻言向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积满灰的地面上零零散散的分布着些用过的蜡笔，都是如血般刺目的鲜红色，隐隐透着几分不详。
喻有原眉头一挑，被刺中似的立马移开目光，寻找其它线索。
一段时间过去，他们发现房间内似乎除了几根蜡笔真的什么都没有，只好先观察起墙面上的涂鸦。
屋内的墙面是粉刷过的，与门一样的天蓝色，有些地方有着几条长划痕，似乎是人的指甲造成的。而涂鸦的内容混乱杂糅，让人难以看懂。
几人一通讨论，达成共识的是那颗涂着几个红色实心圆的苹果树，以及一只表情伤心的小熊。
喻有原尝试将几个零散的画面联系起来：第一幅画面里，有三个火柴人一样的小红团，它们在一个看似房子的黑框里，旁边画着小树苗似的东西；第二幅画面中，有两个小红团到了方框外面，而剩下的一个则是变成了小熊的样子，似乎在哭泣，旁边类似树苗的东西长大不少，树枝间画了些青色圆圈；最后一副画面，小红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从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面的苹果树，上面潦草的涂抹着几笔红色，而树下，画着一只半米高的小熊，正平举双手直勾勾盯着她们，动作怪异突兀，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奇怪的是，它的胸口画了一颗未上色的心。
而天花板上，分布着几个大大的单词：实现、小熊、心愿。
三人对视一眼，喻有原率先拾起地上的蜡笔。
“看来是让我们画东西了，说起画画，我小时候可拿过孚美特一等奖。”她颇为得意的样子，语气中夹杂着明显的优越感。
孟田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戳穿道：“就是那个交钱拿奖的孚美特？有钱人从小就开始镀金啊。”
“你什么意思！至少我有能力镀金！”
“是你的父母有能力吧大小姐。”
“行了行了别吵了，想好画什么了吗？”李采菲出声打断她们。
两人闻言不再争吵，但也没出声回答。很明显，能画的大概只有苹果和小熊胸口上的心了，因为它们都是红色的。
但问题是，谁去说出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答案呢？谁去冒这个风险？
“喻大画家，你这么专业，一定知道画什么吧？”孟田凉凉开口，语气颇为嘲讽。
“.....”
喻有原看了看一派事不关己样子的李采菲，咬牙上前。
“我丑话说在前面，苹果和爱心，我只画其中一个，没成功剩下的你们自己解决。”
语毕，却无人应答，她也懒得再多说，拿着笔往墙上涂抹。
很快，小熊胸口间空白的心被红色涂满。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黑暗中的角落，有什么东西从地下爬出，抽动扭曲，慢慢凝出一个小熊的雏形，随后一点一点向她们爬了过来。
喻有原对上那东西的眼睛，心头一颤，几乎瞬间软了大半边身子。那东西就像普通的玩偶熊，只一双眼睛黝黑至极，脸上带着渗人的笑。
活像刚被赋予生命的怪物，对啊！！！生命！！！她刚刚用蜡笔给它画了心，它活过来了！！！！！孟田两人早已被吓得面色惨白，呆立在原地。
喻有原见状低骂一声，转头往墙上小熊的两只手中各画出一个苹果。不等她回头观察情况，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瞬间向门口奔去，却仍然没赶得上，双手被狠狠夹在门缝中，痛得她面容扭曲。
“你们他*的在干什么！？让我出去！！”喻有原厉声质问道，完全没有了往常的倨傲。
外面两人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抵住门板。里面的人似乎真的怕了，开始不断加价，一路报到每人八百万。孟田有些心动，犹豫的的看向李采菲。
“你真信啊？长这么好看穿名牌也可能是被包养了啊，而且现在开门谁知道那东西会不会跟出来。”后者冷笑一声。
“那可是八百万啊”孟田不服气道。
“所以呢？就算她是大小姐，你觉得我们这样对她，等回到现实是会得到八百万还是报复？”
孟田闻言也不再反驳，任里面的人如何加价以至祈求都无动于衷。渐渐的，房间内只剩下啜泣声。不知为何，她们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感，看啊，现实中有钱又怎么样，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高贵的。
喻有原的手仍卡在门缝中，已经开始变得黑紫。孟田看到她手中的蜡笔，心中闪过一个想法，下一秒，蜡笔就被她夺了下来，争抢中，门彭一声关闭。
“救我...谁来救救我..怎么办”喻有原低声喃喃，那东西越来越近，口中不断传出兽类的低吼声。
她已经将两种方法都试过了，都不对，况且她也没有蜡笔能用了，难道只能等死了吗？明明就算完不成任务也能活着的，明明自己可以活着的。
思及此处，心中的怒火愈烧愈烈。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颤抖的双手上，喻有原愣了愣，不知为何她想到了第二面墙壁上哭泣的小熊，假如她是那只小熊，现在想做什么？突然，她眼睛一亮，迅速跑到最后一面墙前，强忍疼痛掏出随身携带的口红在小熊两边各画了一个类似火柴人的红团，下一秒，房间恢复如初，只有墙上的涂鸦动了起来，小熊表情很开心，拉着朋友开始转圈。
三圈过后，苹果树变得巨大，尽管只是存在于墙上的涂鸦，仍让人有种遮天蔽日的错觉。
直到整个房间都变得红绿交错，门开了。
喻有原恍惚地走出房间，在看到门外景象时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门口是两具骸骨，骨缝中夹杂着泥土与植物的根系，而她们口中，都衔着一颗如血般鲜艳的红苹果。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两具骸骨的身份，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
是我杀了她们吗？她如是想着，慢慢蜷起双膝，靠着门木木的喘息。
而此时她的直播间早已是热火朝天：
【献祭队友是什么神操作啊惊呆我】（已投积分*2）
【好像不完全是个花瓶】
【这关正常情况下是安全的好吧，那俩自己卖队友才会这样】
【就是啊一报还一报，自作孽不可活】
【主播好厉害，居然想得起来用口红代替蜡笔】（已投积分*2）
【主播哭起来好好看狠狠怜爱了】（已投积分*1）
喻有原生的一幅好皮囊，好到能在400人的副本中靠脸拿下观看人数第一，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把她当成徒有其表的花瓶，但看到她刚刚的操作，也都有了不少改观。
她自小又沐浴在金钱和周围人的奉承中，性格骄横惯了。就在刚刚，祈求时的无力和命悬一线的恐惧将她的傲气击打个粉碎，她久久缓不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站了起来，却在准备继续向前走时迟疑了。她回头凝视着那两具骸骨，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她们口中衔着的红苹果，下一刻，苹果在手掌中腐蚀殆尽，只留下两张收据一样的小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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