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离班级很近,直走一段距离转角就是,刘梅上午是十六班数学连堂,她从来都是争分夺秒,根本不会浪费那十分钟的课间回来休息。
裴溯从墙后的阴影处走出,此时已经完全变了副模样,他低头看了看脚上棕黑色的小皮鞋,又抬手捏了捏脑后扎成丸子的头发,整个人玩心大发。
几秒过后,他才终于正色起来,清咳几声将柳眉蹙紧,女人锐眼上挑,突出的鼻尖有些内弯,浮着些许斑块的面庞上连细纹都透着刻薄严肃。
“刘梅”顿了顿,接着将步伐调快,急匆匆推开了颇有分量的铁门。
灯光照亮走廊的一瞬间,屋内的暖气 也紧接着涌出,一门之隔居然像是天堂地狱般有着明显的区别。
室内算得上宽敞,八人套的办公桌椅零零散散堆叠着卷宗资料,立式空调足足有两架,此刻正同时送着暖流,棕红色的桌子并排合在一起,每张桌面上都有着一台款式经典的小型计算机,时不时有信息的提示声滴滴响起。
那内侧座位上有一老师正在办公,她看见来人明显有些惊讶,望过来的眼神中存在探究。
“刘梅”不苟言笑地朝对方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就直冲左边的桌子翻找起来,期间眉头死死拧在一起,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像是在找遗漏的教具。
【我靠还挺像回事儿】(已投积分*2)
【把旁边的npc唬得一愣一愣的哈哈哈哈哈哈】(已投积分*2)
刘梅的办公桌不算难找,那电脑打开显示的页面正是13班的知识总结点PPT,一道道公式用标准的黑字黄底突出显示,这古早的风格倒很有辨识度。
抽屉里密密麻麻铺满了空白的复习卷,大都有一张已经用红笔批注好的参考答案,估计是刘梅自己写的,他一番查找,终于在底层的一栏发现了周考卷子的答案。
无奈技能时限仅剩一分钟,他只好拿了桌面上的戒尺快步离开,毕竟做戏还得做全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找机会再来就好。
那隔壁的女老师看他拿着戒尺,顿时了然点点头,继续弯腰在屏幕前修改文件。
铁门被匆匆关上,光线与暖光齐齐消失在昏暗的走廊,明明无风,却不自觉让人感到浑身一颤。
早餐连着课前的时间也才仅仅半小时,此时的走廊上已经听不到什么明显的动静,对面楼的窗户均透着惨白的灯光,班内大部分人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零零星星有人推门而入。
身上的衣物渐渐恢复原样,裴溯摩挲着字体凹陷的木制长尺,在手中把玩片刻便收入袖中。
眼看快到了上第一节课的时间,青年大步流星地飞奔回班,在任课老师到达之前将戒尺偷偷放在讲台上,营造出被刘梅无意遗落的假象。
这节是钟永的课,穿着深蓝色衬衫的地中海男人在讲台上枯燥地晃晃悠悠,低垂的眼帘和舍不得清晰吐字的嘴颇像是在诵经礼佛,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下一秒就睡着了。
底下的学生却一个赛一个的认真,笔尖在纸面上簌簌作响,徒留模糊的残影,倒比上头的人要虔诚。
裴溯谦谨的低着头,有几缕发丝荡在脸庞,沿着蜿蜒的唇线起伏,显得很是虚心好学。
【谁能看出主播画的是什么】
【有点像我们家芋圆……】
【那旁边这个拿着电钻的熊猫素……?】
【黑眼圈加上电钻,好像是李莫离,还挺有灵魂的?】
【嚎看!】(已投积分*10)
【我嘞个毕加索狂热粉丝啊楼上】
【毕加索是谁?】
【我们世界的抽象派画家……】
青年正装模作样地涂涂画画,忽的抬头望向远处的安泽之,对方脊背笔直,笔身不停划动,正全神贯注地低头做着笔记。
那人本就长着张讨喜可人的脸,发丝偏棕又在尾处上翘,这样认真的做派倒格外让人心生好感。
青年默不作声收回视线,在纸上停留的笔尖再次飞舞起来,眨眼间就绘出个十足可爱灵动的小人。
【我去原来你小子会画啊,那前面让我们看的是什么东西??】
【画的是小眼镜吗,好像啊啊啊啊啊啊】
【萌死我了,怎么这么传神】
【主播这么偏心小眼镜不会真要和人家处对象吧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笔在纸上挑出小勾,那安泽之莫样的小人旁便被打上个问号,不知是在表达少年平时叽叽喳喳的气质,还是作者对其的态度。
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混杂着少年人的辱骂,那群人不算低调的经过走廊,似乎往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有人跑进来对钟永说了什么,接着男人便不咸不淡的向角落里瞥了一眼,那里正做着个男生,他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就黑了脸,拳头攥得紧紧的,心情颇差。
“王洋。”钟永沉声开口,声音比讲课是要清晰不少。
“你跟他们去一趟教务处。”
语毕,王洋面颊两侧的肌肉抽了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最终他仍是不甘地随门口男生出去了。
裴溯看完全过程,不禁有些纳闷。
王洋?这个时候让他去教务处做什么?还是和这么多人一起。
他突然想到了昨天化学课上寸头和瘦子的对话,王洋参与的聚众吸烟,这事居然闹出来了么,总不能是有内鬼举报吧?
不太可能,没人不担心被报复,除非……
裴溯眼帘一掀,幽深的眸子扫过窗外。
除非本来就备受欺辱,比如,被逼着喝下烟头兑水的受害者?
思及此处,他有些好奇受害者的身份,不知道和主线有没有什么关系。
陈博宇和王洋的对话中说明对方是为了给姗姐出气,所谓的姗姐大概就是王洋女朋友了,或者爱慕对象。那受害者到底是谁呢?
……
下课后安泽之兴冲冲就跑了过来,像是要干什么急事。
“裴哥!”少年灿然一笑,抱着他胳膊晃啊晃,“裴哥裴哥裴哥裴哥……”
裴溯摸了摸备受摧残的耳朵,道::“我在听,你说。”
“我们去走廊那边看看,去偷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呗!”
安泽之的话完全说在他心坎上,心动不如行动,两人立刻偷偷摸摸进入走廊,尽量不显得刻意的靠近办公室。
走廊上如往常一样没多少人活动,npc们好像对刚刚的事习以为常,是以并没有什么人特别去打听。
办公室的窗帘被死死拉上,紧锁的门也不肯泄露一丝风声,尽管如此,里面吵嚷辱骂的动静还是隐隐约约传入耳中,听起来闷闷的,像盖着被子说话。
裴溯屏息凝神地辨别着,似乎有谁在哭,那哭声很是细弱,断断续续的溢出,倒十分动听,对方一定有副好嗓子。
很快,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将那本就小心翼翼的哭声盖过。不仅如此,污言秽语更是铺天盖地的响起,大概是一同被叫到办公室的人。
里面突然响起戒尺的敲击声,让人听的牙酸,霎时间一切都安静了,像是被震慑到。有个陌生的男人开口说话,语调沉稳又果决,似乎是什么领导在下判决。
那人说话又臭又长,还喜欢带着官腔的拐弯抹角,本就听不太真切的音量更加难以提取关键词。
裴溯无语凝噎,心道副本结束了自己也要和莫离姐他们这么装装。
屋内男人的场面话说了很久,绕来绕去就是没表明立场,眼看着上课时间快到了,两人只好先赶回教室。
一直到第二节中,王洋才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前门外,男生不算敷衍地叫了声报告就回到位置上坐好,表情很是得意不屑,像是打了胜仗归来的大将军,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裴溯见此了然,看来这事就此翻篇了。也是,学校就喜欢这样。
时间在胡思乱想中过得很快,铃声敲响后有许多人把王洋堵了起来,他们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向他打听,将那片区域围了个水水泄不通。
那人群中央的男生悠哉悠哉地转着笔,吊足了众人胃口。和他同为室友的陈博宇上前拍了他一下,笑着让他别卖关子。王洋这才嗤笑一声开始讲起办公室的情景。
“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呗!”他摆了摆手,“好心请他抽烟沾点儿男人味儿,他倒好,哭哭唧唧就去找老师告状。”
“哎呦喂,好吓人呐。”
众人闻言皆是笑得喘不过气,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讨伐起话题中的主人公,那剥皮抽骨的架势活像和对方有不共戴天之仇。
裴溯咋舌,这也太不受待见了吧,比自己当初混的还差。
安泽之不知何时搬着椅子来到他身旁,乖乖巧巧地听着,时不时皱眉,似乎很不认同那群人的说法。
裴溯回头是正好看到少年皱作一团的小脸,再看看对方头上41的数值,好心地将他的嘴角用手推起。
“小心下个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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