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天南跌坐在地,茫然无措地盯着面前的人。
仙人拍拍衣袂,灵剑归鞘,笑得肆意张狂。
“你的命,暂且先留几年。”
青天白日,空中突然多出好几块形状方正的黑斑,青良留下的那句话声音语调也拖长变形。白济泽被这突如其来的阴间音效特效吓了一跳,之前十几集的连续剧都没这回事,黎天南上床睡觉,眼睛一睁一闭就转场了。
大概是被链接者的个人情绪也会影响画面表达,白济泽眼前一黑,再亮起来的时候,桌对面坐着一个笑眯眯的青良。
黎江给他倒了杯清茶,在黎天南身边入座:“不知仙长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仙人将一个小小的木盒朝黎江一推,微笑道:“夫人,请先过目。”
黎江看也不看,把盒子推了回去:“丛青湖事宜仙长还是与我夫君商量吧。他性子倔,我说不动他。”
青良摇摇头:“非也,在下并不是为了丛青湖而来。”
他把视线从黎江身上挪开,转而望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黎天南。
黎江把黎天南往怀中一揽:“仙长有话直说。”
青良道:“我看你这儿子根骨奇佳,想来日后大有所为,有意收他为徒。盒中是在下的聘礼。”
黎江狐疑打量着眼前人,眼神飘忽,婉拒道:“天南他不适合……”
“黎江。”青良起身,双手撑在桌面,“我看我们从前同窗情分,才与你好声好气。你莫再自欺欺人、装傻充愣了。”
黎江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青良收手,唤出灵剑握在手中,饶有趣味地看着依偎的母子,“你当真感受不到吗?”
黎江咬唇,并未答话。
青良道:“上明决门,他才能活命。再晚些,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他摇摇头:“你在犹豫什么?他又不是你真的儿子。”
“他是!”黎江嘶吼着,她把黎天南紧紧护在怀里,“我不管他是什么!我自己的孩子我还认不出来吗?!”
她这一吼,竟把青良给镇住了,青良愣了片刻才缓过神,笑道:“好!我看你是被这妖物迷了眼,与我发什么疯?吵什么?你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天天忙得团团转,把这个送走了不也舒心?”
黎江抄起桌上的木盒冲青良砸去,那人也不躲,恰好命中额角,木盒坠地一声脆鸣。黎江起身:“我吵什么?你当我剔了灵根,离了明决门,真真就变成了一个傻子?!他上明决门就是去送死!哪里来的活路?”
青良摁着红肿的额角:“我要是真想他死!我早就通信报上明决门去,现在伍徵仙尊就到了!而不是与你在这争吵!”
二人争执不下,却也没有更加越界的举动。青良的剑一直未动,他说不过黎江,急得跳脚。而黎江叉腰拦在黎天南身前,把一切都挡下了,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模糊的争吵。
二人吵来吵去,最后居然达成了共识。黎江松了口:“可以,但你要发心魔誓。”
青良冷笑:“真看得起我,还心魔誓……行。”
白济泽的心猛然揪起。
黎天南伸出一只手,拽住了黎江的手腕。
“……阿娘。”
黎江蹲下捧着他的脸,急切道:“阿娘在,怎么了?”
“我……我不……”黎天南努力回想着那些文字的发音,将它们组成句子,表达自己的意愿,“我不走。我不和他走……我要等……”
青良一个箭步凑了过来,居然也蹲在他旁边:“等?等什么?你的同类?”
画面滋啦一响,毫无征兆的黑屏了。
白济泽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什么也没发生,他又试着挥舞双臂,没有任何实感。
什么情况?信号断了?灵力不足?别啊!
至少让我看完这一段啊!
白济泽眼前如愿重新亮起。
冲天的火光,火焰吞噬咀嚼着一切,焦糊的气味萦绕久久不散,他的怀中有什么生物在哭泣,胸口处传来生命的鼓动和悲戚。
遍地狼藉,可他抱着那个人,心中安定极了。就算是看见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捂着脖子上的血窟窿爬了起来,他也没说一句话。
九翎双目赤红,捞起身旁的木凳,高高举起,对着白济泽奋力一砸。
白济泽险些惊叫出声。
你怎么没死啊!!!
传奇掐脖王爆改传奇耐活王,要机制有机制要数值有数值这以后成了邪修让黎天南怎么打?
画面逐渐模糊,不似之前因为情绪原因的黑屏切屏,而是像泡进了水里,一点点化开。许多颜色交织在一起,又在青梁镇的天穹之上化为层层水波。
白济泽仍然能听见许多人的声音,却听不大清。
“我要等尊上带我走。他说……”
一切趋近透明,亮到极致,又重回黑暗。
白济泽动了动膝上僵硬的指节,在漆黑一片的青梁镇睁开了眼睛。
“侄儿,你醒了。”
老者端坐在他面前,声音沙哑,笑得和蔼慈祥,与他把黎天南按着脖颈掐在地上的举动十分割裂。吴半仙不知道被抛到什么地方去了,白济泽不敢东张西望去找,怕气势落下。
他点点头,硬着头皮回道:“醒了,怎样。”
九翎道:“我有话问你。”
才过三年,九翎的须发均已霜白,看着像凭空老了十岁。他一身乱糟糟带补丁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穿得比白济泽在明决门上还要随意,披头散发,和街边乞丐无异。要不是刚在共情阵回忆里见过,还有那只掐在男主脖子上的手,白济泽一眼都没认出来这是谁。
白济泽见黎天南被掐得满面通红,就算知道单掐是掐不死黎天南的,还是忍不住为他捏一把汗。他点点头:“那能否请你高抬贵手,先放了他。”
白济泽面不改色补充道:“这是我新收的爱徒,名字已经登记在册,他一身死,消息传到明决门,到时候可不止我一个人往青梁镇来。你既已成邪修,想必是为了活命,也不想和明决门有过多牵扯吧?”
九翎呵呵一笑:“侄儿不必忧心……你这好徒弟,硬朗,死不了。我已经把他掐昏多次,他却次次都能醒,万般阻挠我们舅侄叙旧。我才出此下策。”
白济泽:“……”
白济泽:“把他放开,不然我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的。”
九翎拎起黎天南,一把将他甩到了房间角落,十分简单粗暴地将人“放开”了。
一阵叮铃哐啷之后,黎天南缓过神喘着粗气扶着角落的柜子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站到白济泽身后,面色不善地盯着九翎。
九翎倒是和善,对着黎天南露出标准的八齿微笑。
白济泽瞥黎天南一眼:“站都站不稳自己去找个凳子坐,站我旁边做什么?离远些。”
“……是。咳咳……”黎天南朝他一拜,原地坐下。
听话,但只听一半。
白济泽额上冒汗,生怕传奇掐脖王再次对男主的脖子产生不应该有的占有欲,他出言吸引九翎的注意,道:“你想问什么?”
九翎靠着墙,许久没有言语,安静时有一丝符合他这个年纪空巢老人该有的落寞和孤独。
他喃喃着问:“……我的侄儿究竟去哪了?”
白济泽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问题,大脑一片空白,为了不落下风,嘴先动了起来:“好问题。”
我怎么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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