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酌意

1990年冬,深圳——

寒冬腊月的天气里,挨家挨户都纷纷筹备年货,等候一家老小齐聚一堂,一起庆祝新年的到来。

冬月初二,华侨城街头出现一名青年,他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眼神十分犀利的观察着每一位行人,好似在寻找着什么:这些行人有的或说或笑,那神情好似十分期待着什么,灿烂的笑容绽放在充满冷空气的深夜之中,其中,还有一人在电话亭中热络地跟对方叙说,可能是家人也或许是恋人。

沈酌意来到这里已经好多天了,他从早上开始一直到夜晚,来来回回观察这里的人和事,看看大家是怎么生活的,希望能给他带来一些创作的灵感。

自从1983年看了第一部影片《庐山恋》后,他就深深地被这种浪漫且热烈的艺术所吸引,几乎在高中时期的每个礼拜,沈酌意都会喊上朋友一起去看电影,只要村里一有人喊:“放电影喽!”,沈酌意总是第一个开心回应着:“好嘞!又过年喽!”

要知道,在如今这个时代,看电影属于一件十分宝贵的事。每次看电影时,都会有放映员忙碌的为大家播放影片,少时沈酌意总是搬着小马扎乖乖坐在第一排,等待影片的到来。有时他也会拉上朋友一起跟他感受电影的魅力,在蝉鸣喧嚣的夏夜里,徒留胶片在放映带里哗哗作响,大荧幕前坐满了观众,他们睁大了双眼,感受影片中的爱恨交叠,看着一幕幕的画面如同记忆碎片拼接到一起并展现到眼前,他们为此感到震惊。原来,电影也可以很有力量!而对于沈酌意来说,电影不止是给他带来震撼,更多的是希望的火苗。

沈酌意在一声声的“四季轮回交替走,影中人去景未留”中度过了中学时光。而他放肆飞扬的青春好似也被那神奇的胶片播放过去,直到86年的秋季,沈酌意考上了中央戏剧学院。进入大学,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导演系,同时也很争气的在学校拿到了不少好名次,大学毕业后,他就尝试着自己写剧本。作为导演系出身的沈酌意,可是带有满腔豪情与热血的,他一直渴望自己独立拍一部电影。

但是要想自己拍片,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朋友都劝他不要自己拍,还是找制片厂比较靠谱,可沈酌意却说,制片厂所创作出的内容往往充斥着铜臭的气息,不仅玷污了电影的艺术,而且最后都会变成商业片。

朋友都觉得沈酌意的想法太偏激,既然是制片厂那就必不可少的涉及一些商业价值了,不然这些电影行业也不可能发展到现在。

可沈酌意却觉得,电影既然拍出来那就是要给人看的,当它一旦跟市场挂钩,那所谓的电影艺术也就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其实他想的也不无道理,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好莱坞电影行业被“八大电影公司”所垄断,导致拍摄电影的制度必须严格遵循所谓的“制片人制度”,这种制片人制度的目标逐渐瞄准市场,他们完全迎合市场的需求,不以个人意志来创作出一部又一部的商业片,以此来获取更大的利润。

为了拍电影,沈酌意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在大学期间,他一边学技能知识,一边偷偷攒钱,关于电影,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沈酌意对于电影的上瘾程度不亚于抽烟的人爱上尼古丁。

每次他和朋友一提到“电影”这两个字,对方几乎差不着话了,只听沈酌意滔滔不绝的讲,讲他可以联想到所有影片播放的画面,一句又一句震慑人心的台词,一个又一个无限放大的镜头。他一帧一帧的品尝,一遍又一遍的剖析。

大学期间,沈酌意也经常跟朋友说——

在“电影”中,我们能够体会到不同人的感受,在“电影”里,我们都不只是一个灵魂。

最近几个月以来他连着通宵改写自己的剧本,一会儿觉得这句台词不好,删了。一会儿又觉得那边给角色的镜头感不够强,改了。还有就是各种人物还有周围环境的一些微妙变化,比如脸部变化处理,有些形容词也是一定要改一改的。若是实在熬不动了,就趴在案桌上凑合一晚,额头上总是会出现不小心被钢笔尖戳上的墨汁点子。但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吊着茶撑过去。过了几天,出去旅个游,回来又觉得自己有了新的灵感,加入剧情当中,又是一通写和改。就这样反反复复,日复一日。

最后,连沈酌意自己都觉得自己改得快要吐了的时候,这剧本才算勉强完成。

至于拍摄,说起来也是很无奈,要想自己拍电影,无疑是跳下了巨大的火坑,因为在新国,这是属于违法的。

但在好莱坞那里,这种行为被称为“独立电影”,也就是说没有制片厂,没有投资人,更没有执行导演,只有自筹资金自己拍摄。

于是,在电影制度的规范下,沈酌意不得不跑制片厂投递自己的本子,这几个月以来,他跑遍了国营制片厂,给许多人递了本子,全都被拒绝了。

直到又一年的阳春三月,他跑到了最后一家制片厂,是西安电影制片厂,人家认为他的本子还是有些内容的,于是,好巧不巧,他就被分配到了这里。

最近在厂里酌意表现得挺好,平日里没事就帮衬着前辈还有那些大导进行场地布置,取景拍摄等杂活。

他倒是不嫌累,只要呆在有电影的地方,他就觉得踏实。厂里的一些哥哥姐姐也纷纷朝他竖大拇指,还说只要他在厂里这样待够5~10年,一定能混出好名堂。

可沈酌意却有些难过,他呆在这里是为了能早点拍出更好的电影,而不是每天碌碌无为的领着一份没有灵魂的薪水。

大概是他内心的抱怨声过大,导致制片厂副主任找他谈了话——

“酌意啊,你最近表现得很好,于是,我上个星期就把你的剧本递到上面了。”

副主任名叫武恭郜,谐音外号“武功高”。

他今年56岁,马上也是到退休的年纪了。

当听到自己的剧本被看过甚至可能会通过的时候,沈酌意不禁心跳加快果然!他走向了成功的第一步!

就在他小心脏扑通扑通时,副主任的小助理悄然进了屋——他动作十分熟练的将堆积如山的文件整理了一遍,又烧了壶开水,给领导沏茶。

“我今天把你叫到这儿来,就是想跟你聊聊关于剧本的具体情况。”

武功高将茶杯递了过去,小助理给他泡好茶,并放在他右手斜上方,随后带门出去了。

这下办公室又变得相对平静了,武功高说话声音既沉稳又缓慢,像个饱经风霜的老者——

“我现在就跟你说一下结果。”他边说边轻轻在茶杯边缘吹气,他不禁抿了一口,热烈滚烫的茶水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香气,武功高冲着沈酌意炫耀——“哎呦!你瞧瞧这茶颜色多正啊!不愧是领导送的!”

有一瞬间,沈酌意觉得主任很像是一只大哈巴狗,不过他可没心情听他说什么茶,他只关心他的剧本是否被留下来了。

“酌意啊,我觉得你应该改一下结局。”

“为什么?!”沈酌意听到他这样说,不禁反问。

“没什么,就是上面觉得改了结局会更好。”,武功高解释道。

沈酌意顿时有些愤怒与憋屈,他眼睛紧盯着那茶盏,只见杯中茶叶逐渐泡得泛黄,原本瓷白净亮的杯子经过常年被茶水的洗礼导致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黄圈,看得他犯恶心。

他不禁将视线从茶盏上移开,转移到武功高油腻腻的大脸上——

“武主任,我想知道具体原因!!”他眼神异常坚定,很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势。

见沈酌意这般模样,他不禁烦躁——

“你既然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他把退回来的剧本甩在桌子上,顺带还有一些大导们写给沈酌意的评语,都说他太过激流勇进了。

“第一,你的题材不符合上边的要求,偏偏这一点,就够打回来了!第二,你写的结局也不符合当下社会发展的潮流,许多同志看了之后,都说你表达事物的手法太过偏激,太过悲惨了。所以,我们一致认为,你应该改掉男主犯罪的过程并且重新拟订一个新的结局,只有这样,你的剧本才会有亮点,同时也会被大导看中!”

他说得夸张了些,主要就是让这小子知道要想拿厂标那就必须这么做,既然来了,那就要遵循厂里的规矩。

可沈酌意反而说:“主任,你们大概是不懂我的剧本才这样说。”

武功高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嘿!这小子是在嘲讽吗?!

“我们怎么不懂了?!你知不知道上面那可都是什么人呐!都是!都是厂里的大导!大导!大导!你知不知道!人家那么专业,你还评价上了?!”

“可剧本向来都是以故事内容为主,而你们偏偏只抓表面的东西,根本没有理解我在剧本中所要表达的深意,而且,悲惨只是一方面,最终所呈现的结局才是剧本的核心。”

武功高说不过他,只能:“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你必须改,不改一分不值!”

沈酌意也不退让半步:“那您可要失望了,我也没打算通过剧本来谋取利益。”

武功高听他这么说,觉得这小子不仅犟还清高,根本不讲道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办公室又进来一人,是制片厂的大导——章昊达。这位章大导演可是出了名的爱拍犯罪电影,感觉都能超过好莱坞那些导演的底线了。

章昊达看见沈酌意也在,他装模作样的问候,“诶?沈编剧的脸色不太好啊,是剧本没通过吗?!”沈酌意大概看出了他的虚伪,直接将脸转过去,不想跟他说话。

“小章啊,你还不知道,酌意的剧本没什么问题,就是结局出了点状况,你回头帮他改改。”,武功高说道。

沈酌意一听不禁有些愠怒:什么情况?他凭什么改自己的剧本!

武功高抻着他的大脸说道:“章导演可是制片厂的老人了,既然你的剧本出现问题了,那就让章导演接手吧!”

凭什么?!他凭什么资格碰自己的本子!老子辛辛苦苦几个月改的剧本不可能让这个虚伪的家伙给染指了!

沈酌意一气之下离开了办公室,他宁可自己拍,也不愿别人碰自己的本子!于是,他做出十分荒谬的决定!他要自己拍!

没有厂标又如何,没有执行导演又如何!没有制片人又如何!大不了他就破了这个牢笼,地下电影非拍不可了!

第一次写相关电影题材的文,有许多相关专业知识我也会认真查阅资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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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关于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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