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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冥醒来后,感觉肚子空空。他一饿就容易暴躁,暴躁就想逮个人咬一口。
鱼飞沉在旁边盯着他,见他醒来一脸戒备。佩剑抽出来一半,只要眼前这人有什么动作,他就立马动手。
“你现在正常吗?”
“正常啊。”岑冥拙劣一笑,指了指他的佩剑,托着下巴看他:“巍然上仙主修剑,你的剑法不错,不出几年,定当学有所成。”
“借岑兄吉言。”鱼飞沉双手抱拳,又问:“你是不是饿了?胥仞师兄说你清醒的话带你去食堂吃,他有事出去,一会儿去食堂找你。”
岑冥拍手叫好:“好呀好呀,饿死我了。”
鱼飞沉总觉得岑冥看上去哪里不对,一时半刻又说不上来。
带岑冥到食堂,所有人看到这个小魔头,面露惧色。
几个胆小的弟子饭也不吃了,匆匆离开。离开的时候贴着墙根走,能离岑冥多远就多远。
“交给我吧。”胥仞将岑冥拉过来:“刚才抽不开身,辛苦了。”
“不辛苦,其实我可以带岑兄吃饭的,师兄你若是忙就忙你的,我肯定能把他看好。”
胥仞拍了拍鱼飞沉的肩膀:“不用。”
岑冥歪着脑袋,双眼亮亮的。
他就知道食堂里好多行走的人肉包子!
好多好多!还嘎嘣脆。
岑冥盯着胥仞的脑袋磨牙,突然抱着他的脑袋狠狠咬下去。胥仞面不改色,往他嘴里塞了个鸡蛋。这已经是不知多少次,岑冥惦记他的脑袋,想一口咬爆浆。
岑冥歪头,眨眨眼睛:“……”
“他……他明明告诉我,他正常了。”鱼飞沉后退一步,心有余悸:“怎么又咬人?”
“不是你的错,他贼着呢。”
表面装乖,等所有人放松警惕,再狠狠来一口。像妖兽一样,咬住就不松口。
岑冥捂着嘴,好半天才把嘴里的鸡蛋消灭干净,噎死了。
吃完就乖乖坐在椅子上,等胥仞给他布菜。胥仞又在他脖子上套了锁链,他皱着眉头扯了扯,有点不乐意。
自知打不过胥仞,他也不发疯了,靠在胥仞身上,撒着娇:“师兄,饿!我要吃肉。”
胥仞不回答他,把自己盘子里的肉拨出来给他。
“我不要这个,要活的。活的好吃,死的不新鲜,不好吃。”
胥仞就不理他了,低头继续吃饭。
岑冥不耐烦,呲牙咧嘴,跃跃欲试想咬人。
胥仞的脖颈,动脉底下的血管纹路清晰可见,他血管很细,皮肤很薄,还能看到血液的流淌,一咬就能咬破。
这么一大块肉放在眼前诱惑他,他能不吃吗!
于是岑冥舔了下嘴唇,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漂亮的虎牙。
胥仞也没依着,淡定地拿起锁链,往他嘴里怼。
“嗷!”
岑冥捂着嘴趴在桌子上,眼泪汪汪的。
“怎么……”鱼飞沉怀疑自己是疯了,咽了口唾沫:“感觉有点乖……怎么回事?”
刚说完乖,岑冥就要跑出去。
胥仞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他伸手拎着岑冥的后衣领,把人拽住,按在身边,强行将筷子塞到岑冥手里。
“好好吃饭,今晚不给你加餐了。”
“我要吃烧鸡。”
“没有!”
“不给我烧鸡,晚上睡觉我就咬你。”岑冥自觉不够,恶狠狠又加了句:“咬死你!”
*
整整七日,岑冥把清桉山闹得鸡飞狗跳。这还不够,大晚上还跑到阁楼顶上,跟狼一样嚎。
嚎完了就跑,谁也逮不住他。
半夜三更能听到某位不知名的长老拿着扫帚驱赶小魔头,只有小魔头的一连串笑声,一个人影儿都看不到。
某天晌午,胥仞一个没看住,就去了单衡长老的院子,爬树摘蜂蜜吃。结果脸上被蜂蜜遮了好几个包不算,从树上摔下来。
一路被蜜蜂追赶,回去躲在被窝里哭。
胥仞没办法,给哭哭啼啼的小魔头上药。
“我是不是不好看了?”小魔头吸了吸鼻子:“你给我铜镜,我要看看。”
“好看。”
“胡说!都肿成猪头了,没法见人了还说好看呢,你对好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胥仞心想:没人想见你。
脸肿了好几个大包,一碰就疼。
岑冥呲牙咧嘴地揪了块蜂蜜递给胥仞,胥仞摇头不吃。他不像岑冥爱吃肉,嗜甜,他看着那块蜂蜜就牙疼。
岑冥有点烦躁,蜂蜜强硬地塞进胥仞嘴里:“本座要你吃,你就必须吃。”
然后,又高高兴兴地问:“好不好吃?”
胥仞怀疑,只要他说不好吃,岑冥一定会揍他。
违心道:“好吃。”
第八日,岑冥彻底清醒了,从日上三竿醒来就盯着头顶那个漆黑的破洞看,恨不得再看穿一个洞似的。
想起那几日的种种,好智障……
一个鲤鱼打滚,岑冥坐起来,捏碎脖子上栓了他八日的破铁链。
【你总算醒了啊!】
岑冥:这些日你哪去了?看着我出糗,你怎么不干脆把我变成花?这时候不嫌我坏事做尽?
【是我不想吗!你入魔后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好不好。不过我把你这几日干的事都给记录下来了,你要不要回放?】
岑冥:……不用,我可太谢谢你了。
【别那么客气,因祸得福,煞气突破你现有的修为。如今你修为大增,也算否极泰来吧。】
还算个好消息!
岑冥屏气凝神,身体里果然有源源不断的真气。
岑冥:虽然你没什么用,还聒噪,但谢谢你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
胥仞练完剑,见到岑冥眼底恢复深棕色。指甲的颜色没有褪去,还是黢黑,不过整体正常了。
“这几日给清南阁的师兄师姐添了不少麻烦,璟初在这里多谢胥仞师兄的照拂,改日再登门拜谢。”岑冥双手抱歉,微微鞠躬。
胥仞将佩剑放在桌子上,打量他:“彻底清醒了?”
“嗯,也都想起来了,没脸见人。”
“那倒不至于,清桉山许久没有如此热闹。你来之后,添了不少笑料,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多了许多。”
岑冥撇嘴:“你们都这么无聊的吗?”
“是啊,山上就很无聊,清心寡欲,一心修行。下山也是降妖除魔,跟其他宗门打交道,无聊的很。”
岑冥眨眨眼睛:“嘻嘻……”
胥仞神色一震,这个笑向来是小魔头的笑声,一笑准没好事。
他指尖泄出一股真气,只要小魔头再笑一下,就会缠上去。
“骗你哒,我真的好了。”
“你不要这样,会有人当真。次数多了,真话也会不可信。”
岑冥不解:“我就是要你们当真才好玩,你们不生气,我才无聊。没人陪我玩,要不你陪我玩吧。”
“你不是说我不喜欢你,如此还要找我玩?”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岑冥不在意,他脸上堆着笑,得意洋洋:“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小魔头现在是清桉山的混世小魔王。”
“我很好相处的,只要陪我玩就行。若真相处不好,那肯定是你的原因。”
岑冥双手叉腰:“吾日三省吾身,吾没错。”
胥仞气笑了:“歪理邪说。”
岑冥的这张嘴,放眼整个清桉山都没有能说的过他,胥仞自不会自讨苦吃。
说完,岑冥就趴在桌子上,蔫不拉几。
他看出小魔头的不快,忍不住解释了一句:“煊泽上仙不是把你丢给我,这几日……”
“师兄不用给他找借口,煊泽上仙日理万机,他怎么会管一个臆症的小徒弟。”岑冥揉了揉酸涩的鼻子:“他啊,肯定嫌我不争气。八个弟子都出来,就我一个臆症,嫌丢人了呗。”
丢人的小魔头最终还是回到雨落樱霜,先进了自己的屋子。
炭火早就灭了,落了灰也没人收拾,冷冷清清。
【哎哟!桌子都落灰了。雨落樱霜怎么连端茶送水扫地的小弟子都没有啊,也太寒酸了吧。】
岑冥:闭嘴,烦。
【我这是再给你打抱不平……好好好,不说就是。】
收拾干净后,岑冥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天黑。
白日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恨从心中来。
把他丢在清南阁就不管了吗?那何必把他领到清桉山,一副好师傅的模样!难不成让他心怀感激?觉得救了一个即将走上歧途的小魔头,哪怕放纵不管,带上清桉山,他就应该对他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岑冥很想踹开温子韫的房门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把他放逐也行,就当没这个师徒关系。
越想越生气,第二日便气势汹汹地找胥仞练剑。
鱼飞沉在打扫前院,见岑冥提剑闯入,一脸谨慎:“岑璟初!你不是没事了吗?又臆症了?”
“没有。”岑冥深呼吸:“我找胥仞师兄练剑。”
“练剑就练剑,煞气这么重做什么?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来寻仇的。”
他是来寻仇的,不过仇家不在这里而已。
胥仞在后山练剑,他一个人。见到岑冥在,没问怎么会来,而是丢给他一柄剑。
二人不相上下,倒是岑冥觉得没意思,丢下剑躺在地上。
“胥仞,你为什么不和大师兄他们一起练?”岑冥闭上眼睛:“不叫你师兄不介意吧,我知道你不介意。”
“不喜欢人多,和他们练要照顾他们可怜的自尊。打又不能打赢,偶尔还要费尽心机不能让他们输得太难看。”
岑冥教育了一句:“胥仞啊,你这样不合群。”
胥仞问他:“那你合群吗?”
于是岑冥就不说话了。
两个人都不合群的人躺在地上,很久很久,胥仞看向岑冥。以为身旁的人睡了,他才慢慢开口。
“和你说我有个弟弟是真的,他若是还活着,也跟你一般大。”
“他叫早折,叫了十年,人就没了。”
“我不讨厌你,刚开始的确没那么喜欢,后来也把你当弟弟。”胥仞吐出一口浊气,无喜无悲:“爹娘不要我,大哥嫌弃我。刚开始被师尊带到清桉山,我一心求死,后也向死而生。想必师尊把你交给我,也希望有个人牵着我,有惦念之人,就不会那么孤单。”
岑冥翻身,托着下巴:“那哥哥,你再收留我几日呗?”
“……你怎么还顺杆子往上爬?”
“我不想回去嘛。”岑冥拉着胥仞的衣角:“雨落樱霜只有我一个人,哪有你们清南阁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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