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由组 野火(四)

(回忆部分)

ENTP与INTP的第二次相遇是在电玩城。

军训后的第一个周末,ESTP拉着ENTP疯玩,玩的《双人成行》。

这是极考验两人配合的游戏,他们玩到一半,手柄失灵了,操纵的小人开始往反方向走。ENTP表示要换台设备,ESTP却兴奋道:“这多好玩,逆向思考。”

这时,电玩城中传来孩童的惊呼,“哇,这也太厉害了吧!”

电玩城不乏大佬,ENTP被设备整得正暴躁,嘟囔了一句“装杯的人真多”,抬头便看见被人群围住的INTP。

她正立在一排娃娃机前,目光专注地夹着娃娃,旁边的小推车中已经摆了满满一大堆玩偶。

旁人的呼喊声不能动摇她分毫。她像是在一方棋局中运筹帷幄地布阵,调整好爪子位置后坚定地摁下。

爪子抓起的娃娃姿势并不好,眼看着就要落了。一旁的人窃窃私语:“这只肯定抓不上,娃娃头朝下,绝对会掉下来。”

谁知娃娃掉下来时,正好蹭到出口旁垒起的另一只娃娃。两只娃娃借力一滚,竟都滚了出来。

“妙啊!”有个男生拍手叫道,看向INTP时眼中发光。

ENTP捏着手柄,抓起游戏币篮子丢开ESTP,“你自己找其他人玩吧。”

他不管ESTP在身后的哀嚎,身板挺得笔直,站在INTP旁边的娃娃机前。

INTP将娃娃送给了小女孩。小女孩抱着那只垂耳兔,高兴地抓起INTP的手亲了一口,“姐姐真好看,我真喜欢姐姐。”

INTP揉着小女孩的脑袋,也不自主地露出笑,“你太可爱啦。”

她笑得很温柔,ENTP偷偷地看她,竟忘了收回目光。

直到她送走了小女孩,他才掩耳盗铃着塞了三枚游戏币进抓娃娃机,做贼心虚般移了移手柄。

明面上在看娃娃机,却还一眼一眼偷偷瞧INTP,爪子倒头了都没发现。

INTP也注意到了ENTP。

他和木头一样杵着,不被注意到都难。

娃娃机只需要两枚游戏币,他慌慌张张的投了三枚,全没意识到成了冤大头。

他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其实那目光照在INTP脸上,就和探照灯一样,还是个开关失灵的探照灯。

INTP看着面前的娃娃机,没有合适的娃娃可以抓了。

她放空了脑子,随便玩了一局,一旁的ENTP啧了一声——他走了神,忘了摁下落键,娃娃机自动运行,抓了个空。

他觉得脸上不太好看,又塞了游戏币重来。这回更不好看了——那爪子稳稳当当抓住了娃娃,却在半空松开。一连来了十局,ENTP一只娃娃也没抓到。

嘿,他还不信了。

ENTP来了劲,眼看着又要浪费游戏币,INTP道:“我教你?”

她声音很好听,只这一句话,ENTP便觉得自己灵魂“嗖”了一声,像是要从躯壳里钻出来,被他拼死拼活才摁回去。

INTP接过了他的娃娃机手柄,指着右侧一只背对二人趴着的玩偶,“这只好抓,夹子两端夹胳膊,一端夹底下。”

然后,INTP失手了。

ENTP忙要安慰,她却不平不淡道:“抓娃娃靠谋略,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你看,我把那只娃娃挪到了挨着出口的地方,这意味着——”

她又塞了两枚游戏币,抓起临近的一只娃娃。游戏机松了爪,这只娃娃砸在前一只娃娃的身上,蹭着出口滚了下来。

“下一只只要借助它的位置,就可以滚下来。”

她掀开塑料板抓出那只红色小狐狸,塞给ENTP,“给。”

ENTP抱着娃娃,心上腾起前所未有的喜悦。

他觉得开心极了,先前那乱七八糟的设备啊,半天抓不到的苦恼啊,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他捧着那娃娃,就像捧着幼儿园时老师奖赏给自己的小红花,爱不释手地看了半天后,蹦蹦跳跳地凑到数娃娃的INTP身前,“大神再教教我吧,我还没学会。”

一直立在INTP身旁的男子清了清嗓子,“学妹,我们该谈谈社团的事了。”

男子抱着书本,似乎被ENTP的打断略有不满。

INTP摸出手机,“我记得你是我们学校的,这样吧,加个微信。”

ENTP加了INTP的微信,快乐却没有了。

他目送两人离开,抓着那只红色小狐狸,颓然地坐在ESTP身边。后者正一手一个游戏手柄地玩着双人成行,见他拎着玩偶,“呦”了一声,“返老还童了?”

可他随即看到了与人并肩走开的INTP,悟出发生了什么事,拍着ENTP安慰道:“好歹你的脸长得不错,可惜人家姑娘不看脸。”

ENTP哎了一声,抓着脑袋,“是什么社团?”

ESTP不解,“什么什么社团?”

ENTP恍然大悟地一“哇”,ESTP更懵了。

ENTP抓住ESTP的衣领,“之前大剑不是说,他加了小蝴蝶的微信吗?”

“昂?”

“小蝴蝶和INTP是舍友!”他像是找到了事情的关窍,意气风发道,“我这就问问INTP加了什么社团,她加的社团肯定有意思,我也去看看。”

*

INTP与学长去了咖啡厅。

“你知道,我一直想创办一个玄学社团。”学长摊开本子看着她,“我看了你在朋友圈发表的内容,觉得你有了解,想听听你的意见。”

INTP喜欢在朋友圈发没人看懂的东西。

她会删掉所有和情绪有关的词,留下像是拼接而成却耐人寻味的句子,是朋友圈中最有个性的存在。

她抿了口冰美式,“你是怎么设想的?”

“我想如果能借助这个社团盈利就更好了。你知道,现下的占星、塔罗行业利润很高,如果能......”

INTP笑了一声。学长问:“你笑什么?”

她委婉道:“我觉得这个社团的成立,有些悬。”

“是的,所以我们要以哲学和心理学的名义去申请。这一方面你怎么看?”

她继续沉思,“所以你对神秘学的了解,仅仅是为了牟利?那可能我不是个合适的咨询对象。”

她拒绝的依然委婉,学长一愣后道:“怎么会?我觉得我们是很相似的人。”

INTP道:“神秘学离不开哲学、心理学、历史学,或者说本就是同一的。如果仅仅割裂出塔罗、星盘等工具,而不去了解背后的体系,一来我对赚钱不太在乎,二来我觉得不会长远。”

学长辩解道:“可那么多依靠神秘学盈利的人,不见得都知道这些。如果了解了对盈利没用,还了解做什么?”

INTP觉得自己没法解释了。

残存的同理心和咖啡让她没有拂袖离去,而是坐下来,一边听学长叨叨,一边盯着咖啡杯里的冰块发呆。在学长设想到在哪个地方摆摊学生最多时,咖啡厅外传来熟悉的叫声:“我就知道她会去辩论队面试,区区辩论......”

ENTP肆意张扬地提着红狐狸玩偶站在门口。

对上INTP的目光后,他咽了口唾沫,“嗨。”

说完他抓着ESTP就跑。学长莫名其妙地看了二人一眼,转回身正要继续,见INTP目光尾随着二人,有些不满地清着嗓子,“学妹?”

INTP“嗯”了一声,收回神喝着咖啡,“你继续吧。”

心里却在想,那家伙好像是军训时八排的指挥。

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至今记忆犹新,公选课时,他也是最能闹腾、最活跃气氛的一个。一百来人的课堂,他站起来玩梗从不害臊,仿佛让大家哈哈大笑就能获得快乐。

咖啡喝到见底,INTP还没有离开,她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果然没过多久,咖啡馆外传来咣咣的跑步声,随后闪入一个人高马大、却拎着乱七八糟小玩偶的人影。

ENTP左手拎了一堆红狐狸,右手拎一堆垂耳兔,见学长收起本子似乎要走,如炫耀般堆在INTP面前,激动得像是要得到老师夸奖的小孩子,“我厉害吧?”

学长不满着刚要说话,ESTP见机行事地塞给他冰淇淋,“嘿,老铁,你刚刚在聊赚钱的事??”

INTP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毛绒玩偶。

觉得ENTP这人很幼稚,但很好玩。

她道:“你居然一个人能提得下十只娃娃,太厉害了。”

ENTP道:“那可不,我天天给人提奶茶。”

INTP道:“可是柜台能存娃娃,你打算把这十只娃娃提回男生宿舍吗?”

ENTP一愣,见久经电玩城的ESTP一脸不怀好意,头发一炸,抓起娃娃就往ESTP和学长怀里揣,“来来来替我提一些,回头ESTP请大家吃疯狂星期四。”

“为啥是我请!”

“你丫赚了大钱不请兄弟,还看兄弟出糗,你不请谁请。”

临走前,ENTP回头看了INTP一眼,“对了,你要加入辩论队是吗?”

INTP点头,他开心地笑道:“队友!面试加油!”

然而ENTP失算了。

因为INTP面试没过。

因为那天早上,INTP闹钟没响,她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醒来后见已错过了面试日期,干脆将错就错,倒头又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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