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耳后紧跟着传来一声响亮的破空声，随即身后一阵风呼啸着从她耳边擦过。
电光火石之间，唐子衿几乎是靠着本能下意识地偏过头，手里死死地捏住遥控器，没有松开。
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右边肩膀上。
唐子衿痛得身子一缩，手指却不敢放松，紧紧攥着遥控器不肯松手。
大拇指顺势按在遥控器后盖上，一个使力，把撬开的电池盖子又按了回去。
张晓冷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子衿姐，你在藏什么呢？”
唐子衿猛地回头，剧烈的动作带动了肩膀上的伤痛，让她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
她索性一屁股坐下去，半靠在沙发梆子上，呼吸有些急促地看向张晓，“张晓，你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的景象让她手心冒汗，被确认过反锁的门如今还好端端地锁着。
张晓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客厅中央，手上拿着一只灭火器，一双黄豆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唐子衿手中的遥控器。
“张晓，”她下意识地攥紧了遥控器，手指发白，竭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还是疏忽了！
这个世界不能按照之前的逻辑来看，这些奇怪的能力和道具层出不穷，她根本不知道张晓有些什么奇怪的能力。
这道普普通通的电子锁门可能根本就无法对张晓构成任何威胁！
“死到临头了还关心这个？”张晓嗤笑一声，老实木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该说你是好学呢还是不知死活呢？”
“其实你倒也算是个聪明人，”
张晓啧啧赞叹：“如果是在其他需要解谜的副本里遇到你，我们或许还能好好合作一下，不过可惜，这是一个生存类副本。”
唐子衿皱着眉喘了口气，肩膀痛得她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躲了，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不要反抗，或许还能少受点罪。”
张晓的声音阴森森的，让唐子衿控制不住地泛起了鸡皮疙瘩。
他掂了掂手上的灭火器，咧开嘴对着唐子衿笑了笑，“你放心，我还是很怜香惜玉的。”
“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唐子衿在这种危急关头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尽力无视张晓流里流气的表情和话语，在张晓警惕的目光下苦笑着晃了晃空空如也的手。
“你放心，我受了重伤，现在打不过你的。”
张晓看了看她略显扭曲的肩膀，耸了耸肩，算是默许了。
唐子衿努力控制着还不太稳的气息，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抛出来，想要借此拖延一些时间。
“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的副本又是什么意思？”
“你果然是个新人！”
张晓听了她的话，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神色，他的呼吸更加急促了，“那你说的什么在水下呼吸的能力，肯定不是你本身的能力了！”
他指了指唐子衿手中的遥控器，眼睛死死的盯在上面。
打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在围着这只遥控器打转。
“先乖乖把它给我，我不介意让你死个明白。”
唐子衿的肩膀还持续不断地传来剧痛，她唯一的武器只有开门前揣进口袋里的那把瑞士军刀。
反观张晓，他不仅体力十足，力气比自己大，还可能藏着她并不了解的其他特殊能力……
唐子衿知道自己现在反抗也没有用，不论是体力还是能力，她都完全比不过张晓这个经验丰富的老玩家。
她咬咬牙，握了握手上的遥控器，半晌才缓缓递给了他。
张晓暂时放下了灭火器，利索地撬开了电池盒，摸了摸里面的小盒子。
唐子衿知道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一串介绍，因为张晓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果然是新人专有的特殊道具！”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打开了鱼食盒子，视线贪婪地扫视着里面一粒粒的鱼食，“……原来你问鸟屎也是想试探我。”
“我观察了你这么多天，你每天进进出出这么多次，都是在想办法要搞清楚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吧？毕竟你从一开始看起来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样子。”
“甚至我第一天和你打招呼的时候特地隐晦地和你提到了游戏副本的事情，你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
“你早就发现我在观察你了，对吧？你看起来一直都很谨慎。”
他的笑容渐渐扩大，话语里带着丝丝恶意。
“我本来还不确定你是不是衍生出了什么特殊能力，还在犹豫能不能动手呢，幸好你今天主动邀请我进来了。”
“听到你说在水下呼吸的能力的时候，我就基本确定你是新人了！”
他咧开嘴，泛黄的牙齿在昏暗的房间里反着幽幽的光。
“毕竟拥有和副本直接对口的特殊能力已经是很小概率的事情了，更别说还被随机到这么简单的副本里——”
“系统怎么会让游戏这么简单呢？”
唐子衿暗暗咬牙，垂下了眼帘。
这的确是她的问题。
她不该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这么莽撞地试探张晓这种在游戏副本中已经积累了很多经验的老玩家。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她的任何一点破绽都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她甚至都不记得张晓第一天和她交谈时说了些什么。
当时的她因为鱼食的突然出现受到了惊吓，再加上一直思考着怎么试探身边人，压根就没有注意这个刚刚才搬来的邻居。
直到张晓频繁地偶遇她并和她搭话，她才察觉出不对劲。
张晓激将了半天，见唐子衿始终没有什么反应，颇有些无趣地挪开了一直注视在她脸上的视线。
“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个明白吧。”他把鱼食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随手扔开遥控器。
遥控器意外地砸在了窗户玻璃上，脆弱的玻璃咣当一声碎裂开来。
遥控器四分五裂地散开了，一些碎片摔在地板上，发出了“咚”的闷响。
没有了玻璃的阻挡，屋外的狂风立刻裹挟着雨丝飞进了屋子里。
一时间，客厅侧边书架旁摆放整齐的书在风的催促下翻开了面，里面夹着的笔记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很快四散在屋子里。
还有两本书在狂风的催促下跌跌撞撞地从高高的书柜上掉落，坠到地上，滑行了一小截。
有一本正好落在唐子衿的脚边。
唐子衿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书本被摔开，停留在一页图文并茂的介绍上。
她没再去管屋里乱七八糟的景象，视线只牢牢停在了张晓的脸上。
张晓低头看了眼被风吹的乱糟糟的书籍，一脚踹开了一本，拉过餐桌旁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下了。
墙上挂着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张晓看到时间，皱了皱眉，飞快地开口和唐子衿粗略地解释了几句。
“我们都是从「真实世界」被投放到副本里完成任务的玩家，只有顺利完成副本任务通关游戏的玩家才可以平安回到「真实世界」。”
“每个副本的性质和种类不同，玩家需要达成的任务也各不相同。”
“比如说这个副本，尽管现在我们还没有得到任何关于主线任务的通知，但这显然是一个生存类副本——也就是说，活够多久就可以顺利通关的游戏类型。”
他顿了顿，“不过对于你们新人来说，你应该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只是你的世界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发生了异变——哦，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时空扭曲或者存档覆盖——而被替换成了副本。”
“如果你要像其他那些新人玩家一样问我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张晓耸了耸肩，“我只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
“毕竟我也曾经是一个被莫名其妙拉进来的新人玩家而已。”
“按照你说的，”唐子衿拧着眉，忍不住开口问：“玩家只要顺利通关就可以回到真实世界，那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老玩家？新人玩家为什么不离开游戏？”
如果顺利通关就可以回到真实世界，那么人员的流动不就应该是单向的了吗？
“你想什么呢？”张晓哼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以为通关了第一个副本就可以回到现实生活了吧？想的也太美了。”
“「真实世界」只是我们玩家离开副本后生活地方的名字罢了，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游戏的中转站。或者再直白一点，你玩过那种多人匹配游戏吧？”
唐子衿点点头。
张晓撇嘴，“这种游戏等待匹配的时候，都会在所谓的游戏大厅里。你可以把「真实世界」理解成是游戏加载界面的休息大厅，是你从副本里出去可以好好休息的安全区。”
“想要回到实际生活？”他嗤笑了一声，似乎在嘲讽唐子衿的不自量力，“那可是连我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游戏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紧跟着，他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了一个奇特的笑容。
“比起在现实生活中拿着微薄工资当大怨种给资本家打工来说，我还是更喜欢这个世界。”
他的眼神再次落在了手里的鱼食盒子上，嘴角上扬，“至少在这里，得到了的东西都是属于你自己的。”
他五官逐渐扭曲，带着一种隐隐的兴奋感。
“毕竟……只要你有足够的力量和晶石，无论你和其他人的出生和地位有没有差距，你都能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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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死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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