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甘其被江风迷了眼,莫名有些酸胀,他突然觉得肩膀疼,好疼。

他摸了摸左肩的箭伤,只是片刻,甘其眼神坚定地握紧长枪纵身跃下山坡,隐进茫茫肃杀里追随而去。

安姚一路杀至江边,跳上一艘尚未沉落的空船,有什么东西滴在她手上,放到鼻尖嗅了嗅,是漆的味道。

她抬头看向嘀嗒的船檐,又看看锃亮的船身。难怪火势起得慢,原来是涂了特制的防燃漆。

安姚趁船还未完全沉落,藏在船舱里,朝江中那艘被包围的船射去一箭。

果不其然,周围的船只顿时紧张起来。

她悄然钻进水里,游到中间那艘船底,看准了没人的船边,爬上来顺手杀掉两个北融军卒,扒了衣服扔进江。

这船相较其他船只虽不说大了多少,却是极尽奢华。每块木头用得都是最好的,防燃漆涂在外面色泽鲜亮。内设也是顶奢靡的,金碧辉煌,不像来打仗,倒像是来游江南。

安姚握紧北融佩刀,刚要往前走,肩膀被人扣住,她心中一紧,调整好笑容转过身来。

却看见同样一身北融戎装的甘其。

安姚顿时觉得心肺在燃烧!

这小兔崽子是真不怕死!

“我说过如果你死了,我不会给你收尸!”安姚反扣住他,把他的手从肩上卸下来。

江面弥漫的薄雾已经被天光冲散,沧江水面涛澜汹涌。

甘其说:“你都敢单枪匹马闯北融战船,还指望你给我收尸?”

“我又不会死!”安姚理直气壮地再次声明。

“你们两个在那儿嘀咕什么呢?”一个北融小卒在船头甲板处高喊,“马上就要靠岸了,陛下这艘船不上岸,你二人去放锁链,与北三营的船套牢。”

安姚连忙应道:“是!”

然后推搡着甘其去往舱底。

舱底陆陆续续有人领了铁链出来,安姚将铁链交给甘其:“你去放。”

甘其攥住她手腕,压低声音:“你想干什么?”

自从替安姚挡了那一箭之后就全乱套了,沧江之战本该没有安姚,而现在她却只身跑到北融战船来。

难道这些都是张不留做过的?安姚替他送旗,所以也会做张不留做过的事?

他不知道张不留最后是怎么死的,他只怕安姚在步他后尘!

身边来来往往皆是北融军卒,安姚不好破口大骂,只能和他拧着劲儿。

发放铁链的人看见二人拉拉扯扯,骂道:“你俩大庭广众之下干嘛呢?还不快去!”

北融人的头盔大得出奇,遮了安姚大半张脸,她不好发作,只能用手扶着头盔露-出一双瞪圆的凤眼威慑甘其,结果被甘其半拖半拽拉走了。

来到底层甲板,安姚一脚把人踹翻在地上,掐住他脖子,阴狠地说:“你胆敢坏我的事,你这脖子就别想要了!”

甘其被她掐得满脸煞白,喉头发不出声音,只能捏住安姚的手腕,让她不得不松了些力道。

甘其咳嗽几声,说:“告诉我你想干什么,我配合你。”

安姚俯视他,没说话。

片刻后,才道:“放了铁链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打火折子。虽然他们涂了防燃漆,但没有什么漆是绝对防火的,只是燃得慢一些。一旦被人发现你就下水回岸。”

“那你呢?”

“两个人凑在一起你是嫌不够打眼?”安姚站起身,伸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火折子自己去找。”

她拍了拍安姚的肩,转身欲走,临了,回头说道:“如果船上大乱你就赶紧下水,也许是我被发现了,我会直接跳船,不会等你。记住了吗?”

这小子黏人得紧,又受了伤,搞不齐还得分神留心他。索性给他找点事做,免得跟来坏事。

安姚独自摸到最上层的瞭望台,看见北融皇帝元骅正与两个将军隔岸观火。

元骅:“他南燕就这点本事?没了提前潜入境的埋伏,还不照样被打得溃不成军,怎么之前你们还屡战屡败?”

“陛下亲临,圣威如天,他们定是被陛下天威所摄。”

“……”

安姚站在角落里无声扯了扯嘴角。

元骅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这涛声吵死了!一晚上都没睡好。”

他眼睛转了一圈,落在角落里的安姚身上:“你!过来。”

安姚心中忐忑地走到他面前。

元骅一把掀了她的头盔,眼睛登时亮了几分:“想不到军营里还有这等货色,男的也凑合用用。”

两旁将军见状,忙冲她使眼色。

安姚只听说元骅后宫佳丽三千,专干抢夺别人媳妇的事,他弟妹、婶娘没少遭殃,不成想原来男女不忌。

元骅身材魁梧,安姚被他搂在怀里快被遮去半个身形,元骅捏着她的小脸,色迷心窍:“待在军营真让小美人委屈,打完这场仗跟我回宫,朕封你个銮舆侍郎如何?”

安姚笑着迎合他,应道:“小人多谢陛下抬举。”

下了瞭望台,元骅搂着她进了一间上房,刚关上门就急不可耐地撕扯她身上的甲装。

摸到里面一身潮湿的衣物,元骅先是一顿,又顾不得那么多,抱着安姚的脖颈又亲又啃:“小美人你可真香,像碧海的味道。”

安姚抬手扯下头绳,浸过沧江水的黑发如瀑一般散落,她声音蛊惑:“陛下再闻闻小人的头发,也是碧海的味道。”

元骅迫切地埋进她发间,手里仿佛抱着团云,一揉就会消散,他着迷一般呢-喃地念叨:“美人还分什么男女,小美人儿跟朕回宫,朕让你做皇——”

元骅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只觉得胸口钝痛,他缓缓后退一步,瞪大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安姚右手微微拧动匕首,元骅一口血喷-出来:“你、你——”

“陛下让我做什么?”安姚笑容满面,看着他说了两个“你”字之后再也吐不出音量。

元骅即将倒地时,安姚反应迅速地接住他庞大的身躯,轻声放在地上,又捡起方才被扒衣服时顺手卸掉的刀。

长刀横在元骅的脖颈处,“喀嚓”一声,鲜血伴随着骨头脆断的声音喷涌而出。

外面有人喊了声“陛下?”

安姚随即装模作样地娇嗔了几声。

窗外江水滔滔,狂风怒号,安姚像一名阴间的刽子手端坐在房中央行刑。

她抹了把脸上沾染的血迹,在房间随意捡了块灰布,将头颅裹在其中。

这房只有一个门,但有两扇窗,门外站岗的士卒必定比窗边多好几成。

她只有一个选择,破窗跳船!

打开左侧窗户,几个巡逻的士卒正从船尾过来,不管是翻窗出去还是跳船下水都会惊动他们。

安姚管不了那么多,她握了握手里的匕首,跳出窗时一把扔过去,第一个人被刺中胸膛闻声而倒,而第二个第三个却神情怪异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站在兵卒后面的甘其猛地抽出长刀,俩人一口血吐出来倒在了甲板上。

甘其隔着尸体和滔滔江水望过来,看见甲板上的人披头散发,提着个血淋淋的灰布包裹站在凛冽的风里。

这一幕,他仿佛看见了多年后在鸢京城里的安姚。

对面的人眼神幽深,脸上还残留着鲜红血迹,刚要启唇,船上闹声突起,眼看事情已经败露。

安姚二话不说跳船下水,甘其紧随其后钻进水里,向她游去。

断头血流不止,鲜血萦绕在周身。

北融船只上的弓箭手以此确认安姚的位置,朝着血源放箭。

安姚却没有任何要丢弃元骅头颅的念头。

突然头顶的斑驳光束一黯,安姚在昏暗的水中微微抬头,看见甘其游在她上方。

该死!

这小子又在做舍己为人的蠢事!

安姚不会死,但若是甘其死了,自己就平白欠下一条命,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想和旁的什么人扯上生死之情。

她想骂甘其蠢货,但水中阻碍了肢体行动,否则必会掴他一掌。

安姚没辙,只能伸手把人拽下来,往深处游。

甘其后背受了几箭,也亏得箭射在水中多少受了些阻力,不然此刻必然是乱箭穿心。

好不容易拽着人游到岸边,没让人死在江里,江边战场却依旧打得如火如荼。

两个北融士兵围上来,不明白她手里提的是什么,见安姚穿得是北融戎装,又转身走了。

安姚把他扶上肩膀,甘其却强撑着一口气说:“不用背……背我,先离开……这里。”

安姚只能让他提着头颅,自己一手扶着人,一手握着剑随时抵挡围上来的北融兵卒,遇到燕军又得掏出令牌自证身份。

上到插着令旗的小山坡,安姚让甘其先在一旁歇着,自己纵身跳到擂鼓台上猛敲了几下鼓,又吩咐钲人奏响鼓角。

她回到山坡上倏地拔出令旗,在厮杀声和鼓角声中挥动起来,吸引了部分军卒的注意力。

底下的人不明就里,本不打算理睬时,安姚突然抓起地上的人头高举在空中。

“北融皇帝首级在此!”

战场的空气仿佛突然之间凝滞,刀戟相接声骤然变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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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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